第43章 不明势力(二)
第二天起床,贺一峰和托朴不约而同感觉浑身清爽,四肢勃发,筋脉中充满了力量。颈椎也完全不痛了,左转右转360度大回环都没问题。
非常舒畅!
岳大脚的按摩确实挺有效,只是风格过于残酷。
贺一峰找到老天工,在开始第三阶段前先下了一笔订单。
“曾经向您提到过,贺岭体内有生物强磁,一切金属制品靠近就会被吸附,无法使用传统手术器械。”贺一峰推过一叠画稿:“所以,我需要向村里订制几套非金属的手术刀钳,这是尺寸和样式。”
老天工眯缝着眼,根本看不清上面画的什么。他用手摩挲稿纸,从纸背透出的笔痕判断内容。
片刻,老天工点头:“没问题,都能做到,可能比你预想的更好。”
“那……报酬您想要什么?现金、转款、或者其他资产,您只管提,只要我有统统双手奉上。”
“报酬啊……”老天工没有推辞,也没有立刻决定:“让我想想,先欠着吧。”
第三阶段——混合触觉。
“你女儿的病情,目前只看到最表面覆盖石晶,但石晶下面有什么、体内还有什么异物无法预计,要靠你的临场判断。你描述过爆炸现场有多种化学物品,不排除相互结合生成了新物质。接下来,我们重点提升对未知混合物属性的触觉。”
贺一峰与老天工都不具备化工方面的知识。不知道化学品的名字和怎么生成的没关系,摸出基本属性就行了。
老天工有一套特殊的辨认手法。
“当你接触到一个不了解的材质时,从几个方面去探索它的属性:硬度、脆度、爆破点、熔点、变形条件。掌握了这些就应该够用了。”老天工把一堆形态各异的材料哗啦啦倒上桌:“首先,你把它们按照硬度、脆度从高到低排个序。”
硬度是最容易感知的,抠一抠、掰一掰,敲敲打打,甚至直接上牙也行。
脆度稍微要进一层,有些东西表面坚硬,内部却稀松平常。贺一峰经过前两个阶段的练习,如今并不需要将材料破开,只通过表面触摸便能感知下层纹路的起伏、组织构造的紧密,轻松分类。
爆破点也刚刚学会。要破坏一个东西,对准这个点下手;而如果不想破坏它,绕开爆破点操作便是了。
熔点该怎么判断?
老天工带他去了村里的工坊。
“怕烫吗?”老天工蹲在一个火热的碳炉子面前,慈祥地问。
贺一峰头皮发麻:“这个……具体看是多烫……”
不会是要他表演火中取栗、油锅洗手吧?
老天工还没有老到昏聩的地步。他从怀中掏出几样已知熔点不高、能够被高压炉所熔的材料递给贺一峰:“仔细摸,记住这个触感。”
贺一峰听话地摸了个遍,牢牢记住。
老天工转手将材料扔进高压火炉,嘱咐工坊师傅透过观察口掌握好火候,等每样材料半熔的时候立刻捞出、冷却。
贺一峰捧着冷却后的材料,再次细细摩挲。
“感觉到差别了吗?”老天工一边问,一边往闲置的小碳炉里扔进几块红薯。
“我知道了!”贺一峰恍然大悟。
他掏出纸笔,迅速记下每种材料熔前熔后的属性对比,自己给硬度、脆度编了号,用星号标记爆破点的位置,把能触摸到的内部纹路、组织也统统画出来。
他认真对比,总结规律。
“这种碳,熔前熔后组织密度相差5倍,”贺一峰向工人询问:“捞出时的温度是多少?”
工人报出一个数字。
既不是摄氏度,也不是华氏度。
“这是我们村古代传下来的特殊计量标准,”老天工解释道:“老高那里有完整的表格,你可以参考水的沸点换算一下。”
老高师傅笑嘻嘻递过一块轻薄的石板,板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贺医生,劳烦换算过后把外界的温度表达方式写在后面。黄天工本来也打算出一个换算表,还没有时间去做。”
贺一峰道没有问题,举手之劳。
没想到今天还是看到了火中取栗、油锅洗手表演。
表演者:老高。
老天工的红薯烤好了,炉火未熄,老高唰一下伸手掏出来,快如闪电。
有块红薯一开始没有放置好,被挤压在中间半生不熟,老高两指夹住,往旁边油锅里来回倒腾了几下,炸好出炉。
请问工坊里长年沸腾着一口油锅是什么意思?
吃货的世界无法理解。
“老高也有天工血脉,是我一个姨奶奶的后代,最擅长控火和烧制玻璃,”老天工隆重推荐:“你的手术刀我思考了几种材质,其中就有玻璃,找时间跟老高谈一下具体要求吧。”
老高正是如日中天的壮龄,身材魁梧,肌肉黝黑,满头被拷出来的热汗。五官有点眼熟。
老高把儿子叫进来介绍道:“贺医生,我儿子年轻学得快,比我更能接受新知识,他可以与你谈论手术刀的细节。”
儿子也身形壮实,牛高马大。
贺一峰一看,熟人!
会长大人。
与此同时,三坪乡。
苗丹冷眼看牛泰然犯病作妖。
“你要搬去哪儿?”苗丹伸腿拦下牛公子的爱马仕行李箱,“这已经是乡里最好的招待所。”
牛公子向门口一辆豪车挥手示意,司机屁颠颠下来帮他扛行李箱。
苗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名司机,不止一次。
牛公子端正衣冠,一副要去商务谈判的范儿:“龚工强家。”
苗丹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搭上龚师傅了?你要干什么?”
“来,竹叶青,我给你几个关键词,”牛泰然对这个妹纸谆谆善诱,“雕刻之乡、镇馆级精品、海内外求购、旅游节。你觉得三坪乡严重缺点什么?”
苗丹把几个词翻来覆去嚼了一通,不确定地答:“拍卖所?”
牛泰然绝望了,无力地公布答案:“高档酒店啊!”
“对哈,”苗丹终于反应过来:“以前来三坪乡的都是小工艺品进货员,走薄利多销路线,对住宿没有要求。自从龚师傅在旅游节期间的大招一发,三坪乡以后就要走高端精品路线了,接待有档次、有层次的客人,这个招待所确实可能不够用。”
牛泰然得意炫耀:“还有一层考量,你结合那台挖掘机再想想。”
“挖掘机……工地……建酒店用的呗!”苗丹熟悉牛公子的套路,这题会做:“你要用这个活儿把托朴绑在三坪乡,让他跟程可警官分隔两省,再无可能?”
“聪明!”牛泰然略感欣慰:“你的智商还有救。”
苗丹完全理解不了:“为追程可,你要投资上亿建个酒店?!你脑袋有问题吧,你家里同意吗?”
牛泰然推翻刚才的结论,觉得这妹子还是没救:“我是商人,永远不会跟资本作对。这里面确实有利可图才去做,几个联合投资方也表达出兴趣,这个项目已经委托专业机构在做前期调查。绑住托朴只是顺便。”
程可路过,只听到半截:“绑住谁?”
“托朴。”苗丹唯恐牛公子感情生活太顺利。
牛公子见事情戳穿,主动表态:“你跟托朴走太近了,我不高兴。你看,我计划投资一亿在这里建酒店给他找个活儿,实习单位也解决了,多好。”
程可听着还算顺耳,但逻辑不通:“你投一个亿,就为了给托朴找活儿?”
牛公子拍着胸膛:“为你呗!一个亿摆平一个潜在情敌,我心甘情愿。”
苗丹捂着胸口压下老血。
资本呢?
利润呢?
专业调查呢?
刚才的话你都吞了吗?!
“这位龚师傅挺有意思,”牛公子托着下巴,欣赏之情满溢出来,流淌一地:“旅游节那波话题炒得很好,行销手段一流,我们的酒店项目也要跟他好生合作一下。程警官,你也住过去呗?”
程可拒绝:“执行任务中,不合适。”
牛泰然朝招待所门口一指:“不是已经寻到一个了么?完成一半儿,不要那么较真吧。”
招待所门口蹲着一位老人,脸上沟壑纵横,老态龙钟,正是蓝绿老丐之中的一人!
习惯了两老同时出现,现在冷不丁变成一人,苗丹每次叫他的时候都需要想一想这是谁。
“黄公,今天想吃什么?”
老人慢慢站起身,不再是掏垃圾桶时佝偻的样子。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服饰精致,气度卓越,除了五官还没有整回来,整个人几乎回到了托罗口中有钱老帅哥的架势。
“今天在侄女家吃菌汤锅,叫上大伙儿一起吧。”老人语调温和,第一印象让人觉得脾气好。
他口中的侄女是麻桂香布。
而他正是黄建路,蓝绿老丐中的绿衣老丐,麻桂香布父亲的孪生弟弟。数天前同托罗一行人前后脚从山里走出,蓬头,兽皮,无意中帮肖明圆了谎。
“二阿公!”托罗蹦跳着来接他。
“小子慢点慢点,小心车,我们这就过去。”黄公揉着他的头,难以抑制喜爱之情。
“我跟龚师傅有约,回头见。”牛泰然告辞,去忙他的大项目。
苗丹、程可、肖明跟着黄公再次来到麻桂香布家,金鼓与麻桂香布欣喜地绕着黄公团团转。
“二阿公,您怎么又大清早跑出去了?”金鼓不满地问:“一看房间里没人,我妈吓一大跳,以为您不告而别了呢。”
“对不住,对不住,”黄公连连告饶:“我这不是去看贺医生回来没有嘛。”
“那您可以直接回村子里找啊,”托罗跃跃欲试:“带上我一起!上次有个白胡子大叔把我扔出来了,我非去不可!”
警惕的神色在黄公脸上一闪而过。
他看看身边其乐融融的亲人们,又放松下来。“不急,不急,我现在有尾巴没甩掉,进村就等于给别人带路。还是等贺医生出来吧。”
“二阿公,您再说说当时您和阿公是怎么失踪的?”金鼓反复琢磨,始终有几个地方没想通。
“好吧,我重新说一遍,大家群策群力帮忙分析分析。从哪里讲起呢?”
麻桂香布建议:“就从为什么把好好的脸整成这样说起吧。”
肖明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期待最大一块谜团揭开。
“70年代,我们村来了一位点灯人……”
黄公缓缓道来:“那位点灯人在外界很有些资源,帮我和哥哥弄到了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我俩才能走出大山,打下基业,这份恩情不可谓不深。”
两位黄小哥都选择了新材料作为研究方向,充分发挥美人秃村的长处,仅仅10年时间就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设立了自己的实验室。
实验室是个非常烧钱的活儿,常常研究十几二十年也不能投入市场产生效益。为了扩大规模,两人接受了收购,实验室被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买下。两人缩水成小股东,能够投入研究的资金却大大增加,发展到现在已经拿下了好几项专利,开始产出。
这几十年间,两兄弟一直与恩人保持联系。
恩人也是一位天工,于70年代后期出了国,在米国搞研究。黄弟弟对恩人的情况并不算特别清楚,逢年过节通个视频慰问一下,其余时间主要由哥哥出面联络。
去年年底,恩人与哥哥之间往来异常频繁,像是在讨论一项重大发现。哥哥那段时间又激动,又担忧,咬死了没告诉弟弟到底什么事情,只提到恩人可能会有危险。
很快,哥哥与恩人失去了联系。
又过了不久,实验室被盗,丢失了一批未面世的新型材料和所有实验数据。这批材料凝聚了兄弟俩数年的心血,一旦推出,预计将获得非常巨大的回报。
哥哥愁眉不展,不得不告诉弟弟疑似有不明势力要对所有天工下手。恩人在出事之前提醒过他们最好改头换面,把实验室暂时关停,回老家躲一躲。
“那您二位为什么没有回老家,反而来我们小区当乞丐?”苗丹嘴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