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子公主
声音的主人从教室后方走进。
金色的卷发，深邃的眼眶中是灰色的瞳仁，眼睛狭长，慵懒中透着神采奕奕，好像不必用力睁开眼睛也能把你看透一般。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幅没有镜片的镜框，搭配亚麻衬衫，散发一股中西结合的书生气。
“Ben，过来过来。”
杜晓蓉挥手招呼外国男子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Ben，今年大三，法国小伙子，是我们舞台剧的御用男一号，帅吧？”
Ben穿过人群，来到杜晓蓉身旁，一七零的她在Ben的衬托下，突然就显得娇小可爱了。Ben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闻了闻发香：“蓝风铃很适合你。”
要不是大家知道这是Ben的常态，随便换一个人，不论男女，只要他愿意，都能绅士地做这些小动作，恐怕在场的女生都会吃醋，杜晓蓉更是会娇躯一扭，顺势一倒吧。
“你好，我叫Ben。你是游俊熠对吧？”Ben向游俊熠伸出手，官方的绅士。
Ben的中文很流利，口音非常少。
一八零的游俊熠站起身，比Ben矮了大约半个头。
“你好。”
原来不是性别反串，饰演王子确实是男性，而且还是外国人，很符合原作。
“可，为什么我演公主？首先我刚来，其次从没出演过舞台剧，学姐们应该比我有经验多了吧。”游俊熠松了手，转头问杜晓蓉。
本以为是恶作剧玩性别颠倒，结果只有自己被“玩弄”了。
“Ben有多次动漫社舞台剧的经验，观众反响都很热烈。这次的原作深入人心，他是欧洲人，无论长相匹配度还是他的英文发音，都是是毋庸置疑的最佳人选。一开始，我们是想在这次招募的女生中选人，让新人锻炼锻炼，我们这些老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大二的光是写剧本都已经累惨了，大三的准备考研，大三的早已退社。刚来的女生都因为不熟悉公开场合表演而羞怯，而且我测了一下她们的英文口语，都不是很好。所以我就擅自做主，选了你还有穆薇琳，进行投票，本来男生都选了小琳，后来我听谁说了一句，让游俊熠反串呗，接着小琳也说你的英语口语比她好。所以，就有了现在的结果。你...你生气也没用。”杜晓蓉吐了吐舌，冲游俊熠背后的穆薇琳说道：“是吧，小琳。”
“没错。这是你...你应受得...惩罚。”
杜晓蓉听不懂，应受的惩罚？因为她并不知道游俊熠间接拒绝了穆薇琳。
“给你，Ben，这次全程英文。旁白部分，我负责。其他配角等安排，我会在群里公布的。没啥事情的话，大家要不要一起玩桌游啊？”说着杜晓蓉，从讲台上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盒飞行棋。
“老大，又是飞行棋？”
“我以为你会换花样呢。”
......
“咋啦，每次你们都要抱怨，每次玩得最起劲的也是你们，行不行啊你们，来来，帮我在地上展开。”
“那我就先回去了。”游俊熠绕过观战的Ben和杜晓蓉道别，对于飞行棋他没啥兴趣，周围的男男女女也不熟，聊不了几句。
“我也回去了。”穆薇琳跟着在游俊熠后面说道。
“行吧，那你们先走呗，想玩的留下来啊，零食都是你们的。前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好好散散心。”
游俊熠推着车，穆薇琳跟在后面，他也不好意思先走。
他把车退到穆薇琳身旁：“我带你。”
“不要。”穆薇琳绕过自行车，向前走了几步，憋不住回过头问：“你上次是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知的那个意思。”游俊熠眼睛也不眨，很平静地说。
穆薇琳鼓起嘴，五秒钟过去了，她涨红了脸，倒不是因为没在呼吸憋得，而是正在酝酿情绪：“游俊熠...我...我...”几个字刚出了口，没有攒满的勇气条“蹭”地一下降到了0：“没什么。”
又过了五秒，她开始哭了，泪水在眼框里打转，抿着嘴，灯光照着她正面，楚楚可怜。
游俊熠雕塑一般怔在原地，周围路过的学生以为是情侣吵架，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游俊熠把自行车挺好，束手无策。
不问还好，一问穆薇琳抽噎地更厉害了，不说话，就站着哭，抬了头瞪着他。
游俊熠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俩手在口袋里抓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擦泪水的东西。
“你到底怎么了？”
重复来重复去，只有这一句，可女生却像个漏水的闷葫芦，俩人干耗了五分钟。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被情绪调动，勇气又回来了，穆薇琳想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心里生气，气得管不住嘴了。
眼前的男生蠢死了，明明出口就是错话，就是让女生伤心的话，自己偏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空有好看的皮囊了，可偏偏自己就喜欢这副“臭”皮囊。
“我知道，可我不喜欢你。”游俊熠干脆直说了，第一次的隐晦表达就像个跳板，跃出了个开门见山。
穆薇琳从那天晚上就知道游俊熠对她没感觉了，不过听面前男生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她忽然哭不出来了，想笑，也笑了。
竟有如此直爽的男生？而且表情没有一丝歉意，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路上遇见打招呼。
穆薇琳反而觉得舒坦了，没有被拒绝后的失落和伤感，竟然感觉更能“变本加厉”地“拿下”游俊熠了。
对方不遮遮掩掩，那自己也就能爽爽快快地出击了。
“笑什么？”游俊熠纳闷，自己明明说了句不好听的话，怎么穆薇琳破涕为笑了？
“看你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真好玩。你说你不喜欢我，那我说我喜欢你，不矛盾吧？既然你直截了当拒绝我，我也把话摊开来说好了，我喜欢你，现在也是。”
穆薇琳用手抹去眼泪，淡妆有点花了，眼角晕染了眼线的颜色：“我跟你说吧。我曾经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开学第一天遇见了你。我们在教室不是初次见面，你肯定是不记得了。你拖着行李箱登记拿宿舍钥匙的时候，我就排在你后边，当时我就在想，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我拿着大包小包非常热，签到的大厅没空调，电风扇吹不到我，我有点烦躁，但当你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的侧脸，一点也不夸张地说，我觉得所有的人声、蝉鸣、汗臭味、汗水黏腻在身上的感觉一并消失了。那时，我就非常希望能再见你一面，直到我见你和我在一个班的时候，我的心真的漏跳了一拍。或许我说得肉麻了，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穆薇琳连续强调了两遍“真的”，因为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小说里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眼前的人就是小说里走出的男主，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画得一手好画、说得一口英文。
不等游俊熠有所表态，穆薇琳居然大胆地抱住了他，脸贴着游俊熠的胸口，听见他心脏平稳地跳动：“不管你怎么拒绝我，就算你讨厌我，我也要继续喜欢，我会喜欢你直到你不喜欢我。”
穆薇琳今晚的勇气都在这一刻全都耗尽了。
游俊熠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像一棵躯干笔直地树一样处着，没动，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
“我们...回去吧？”好半天，见穆薇琳还不抬头，游俊熠有点尴尬，身旁人来人往的，被看着，很不自在。
“嗯。”穆薇琳低着头，又变回娇羞的女生，主动坐上了游俊熠的车后座。
游俊熠内心一叹“女人心，海底针。”
回了宿舍，游俊熠把剧本从头到尾，熟悉了一遍，在一些没有见过的单词上做了记号。
看完已经十二点了，高德林还没回来，王向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游俊熠关了台灯，上了床，刚躺下，宿舍门被推开了。
高德林回来了。
借着付江天的台灯光，游俊熠看到他的眼眶都肿了。
“老林，回来啦？”付江天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要不要玩一局游戏。”
“我没事了，别安慰了，快睡吧。”
“真没事了？”
“真没事，诶，你下次要是安慰我，能不能换种方式，老是打游戏，能不能行了，太简单粗暴了。你看人家女生，要安慰的时候，不是需要口红包包啥的么，你给我买台掌机啥的，我就...”
“滚”，付江天想了想：“不对啊，你怎么进来的？门都锁了吧？”
“唉，我早就回来了，在楼顶吹风，太冷了，就下来了。”
“闲情雅致啊。”
“呔，可去你的，吹得老纸冷死了。你也不上来陪我。”
“陪你？陪出一身鸡皮疙瘩吗？你还是找个小姑娘陪你吧。老夫我不奉陪。”
高德林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不拘小节的男生，心也比常人大一圈。
后面付江天和高德林的聊天，游俊熠没听清了，因为他忙着看手机消息。
杜晓蓉大半夜地发社团安排，看来是飞行棋玩得太兴奋了睡不着在工作，底下一群还不知道消息的学弟学妹们兴奋地跟帖。
“每周六日的下午到晚上开始排练，国庆之后开始实行。”
游俊熠打开日历，原来下周就是国庆了。
“哥，下周我就回来了。(吐舌)”，游俊熠立刻点开了置顶的游俊辉的对话框。
夜晚使人心思不定，夜晚使人胡言乱语。
游俊熠难掩再过一周就能见到哥哥的激动心情，又发了几个调戏对方的表情。
正当他自娱自乐开心的时候，多了好几个添加好友的消息。
翻了翻群里的消息，是杜晓蓉“出卖”了他。
“这位是咱们本次舞台剧的女主哈@游俊熠 ，这位是男主@Ben ，Ben是法国人，刚进群的大一新生还不了解，他是我们社团的社草，特别帅，中文也很流利哦，不过已经大三了，想找男朋友的妹子还是不要考虑了，毕业季分手季（坏笑）。”
添加游俊熠的社交号码中有Ben，用的是真名，头像也是本人，黑白侧面，很有范。
第二天早上，游俊熠收到了几条消息，他选择性地挑了几条非纯表情的回复了。
把小红点消灭完之后是游俊辉刚发的消息：不要熬夜。
语气依旧的长辈范儿，但游俊熠喜欢，他就喜欢被游俊辉管着，最好从头管到脚。
“喂，老付，你国庆回家吗？”
高德林和付江天已经起床，吃着早中饭。
“不想回。”
“诶，那就去我家呗。”
“七天呢，太打扰你们了。”
“诶呀，这时候你客气啥，家里就我和我爸，指不定他还要加班，我一个人也无聊，你就来帮我热闹热闹呗。”
“...我在考虑考虑，毕竟也一个月没回去了。”
“唉，你就不能好好沟通么。”
“我难道没试过吗？我有好好跟他们说话，结果呢？别提了，想到就来气。”
“唉，不怪你。要不，国庆我去你？”
“别，我怕我到时候被我妈的一句话给弄气了，吃饭就直接掀桌子了。家丑不可外扬。”
“唉，随你，反正还有一周，你考虑考虑呗。国庆我也不出门，人山人海的，懒得去外面。”
游俊熠给游俊辉回了个表情，开始考虑国庆和游俊辉做些什么。
一个月没回去了，甚是想念。
“游俊熠，你中文名好难写。”
这时，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是Ben 的。
游俊熠没有给自己取外文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过一会儿，Ben回复了。
“喊你One吧？最后一个是yi，那就相当于数字1，对吧？”
“对，可以（哭笑）。”
“One先生，一起吃饭吗？Lunch or Brunch？”
游俊熠和Ben约好在宿舍楼下见面，洗漱完，拿了剧本去西区找Ben，他想请教不懂的单词。
他在西区男生宿舍楼下准备给他发消息，掏出手机，发现有三个未接语音电话，都是Ben打来的。
他回了过去。
“你在哪呢？”
“你在哪？我已经在宿舍楼下了。”
“我也在，我就在大门口。”
“我也在，可是没看见你啊。”
对方顿了顿：“你是不是去了留学生宿舍？”
“是啊。”
“Oh no，我不是留学生，我和你是一个区的。”
“啊？”
“你先回来吧，还是你想吃西餐？想吃的话，在西区食堂楼下等我。”
游俊熠想了想，答应在西区食堂等他。
Ben不是留学生？
他拿了本子，靠在食堂门口的立柱上，学生往来。
不多时，Ben骑着二八自行车来了，游俊熠没忍住笑。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交通工具，由现代化时尚的欧洲人骑着，一股独特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