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吐露心事
院里的绿植被游俊辉打理得很好。
花都开了，仙人掌的那朵小黄虽已谢，但本体依旧朝气蓬勃地生长着。
踏入客厅的那一刻，游俊熠有些恍惚。
一个月未归，熟悉的环境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陌生感。
“阿熠，给，出门前凉得水”，游俊辉从厨房出来，把手中的凉白开递给游俊熠：“你先休息着，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游俊熠把双肩包放在沙发上，捧着杯子跟着游俊辉进了厨房。
“爸妈，国庆还在公司忙呢？”游俊熠许是太渴了，一饮而尽，将杯子摆在洗手台旁。
在游俊熠的印象中，爸妈节假日都是基本见不到人的，俩人可以算是白手起家创业者中的典范了。
“嗯，不过今天会早些回来，晚上一起去外面饭店吃一顿，中午就和我将就点吃吧。”游俊辉从冰箱里拿了早上做好的荤素料理，分别放入微波炉加热。
“下午有什么打算吗？”游俊辉舀了米，开了水龙头，边冲洗，边问道。
“我想睡一会儿，早上起得太早，有些累。”
“嗯，也是，坐了三个小时的车，休息会儿吧。这次国庆我都在家，你若是想自驾周边游，是可行的。”游俊辉把米倒进电饭锅，加了水，开始煮饭，他把手擦干净。
游俊熠坐下了，摆弄着餐桌上的垫子：“对了，哥，我加入了动漫社，万圣节会出演舞台剧，就我推荐给你的那部动漫——《跪倒在我的公主裙下》，我饰演......”游俊熠兴奋地说到这才想起自己是男扮女装，不好意思油然而生，刹住了嘴，没在说下去。
本来他是打算说“要是你没什么事情，要不过来看我表演吧？”但一想到，自己“出格”的演出，还是不要让游俊辉看到了。
“你饰演什么？”游俊辉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再倒杯水。”
俩人正吃着饭，游俊熠的电话响起，接起一看，是穆薇琳的。
“你到家了吗？”穆薇琳问道。
“嗯，在吃饭。”
“哦，好的，我也快到了，那你吃饭吧，我挂了，拜拜。”
游俊熠按了电话，反扣在桌上。
游俊辉用筷子轻轻指了指手机，笑道：“是女朋友？”
“不是，只是同学。”
“哦，那她在追你吗？”
“......嗯。”
“挺好的。”
“哪里好了。”
“有人喜欢你，不是一桩乐事么？”
“可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怎样的女子？爸妈不在，就咱兄弟俩，关于感情的事情，和哥哥聊聊。”
“那哥哥你喜欢怎样的女子？”
游俊辉略作思考状，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我喜欢的女子，温婉可人，一头青丝，笑起来很纯，独立，有自己的思想......”
“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游俊熠觉得，与其说游俊辉在描述他的梦中情人，不如说是在叙述他的枕边人。
“哦，没有。”游俊辉否认。
速度太快，让游俊熠略有怀疑，但他转瞬就没放在心上了，他要如何回答哥哥的提问呢？
装作吃菜吧。
可游俊辉却没忘：“我回答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
“我没有喜欢的女子，也不知道喜欢怎样的，别问了，哥。”
“是刚才的女同学吗？我记得好像叫林若初是不是？当时，还追你来着。”
“初中的糗事，就别提了。我也不喜欢她，她现在和我只是普通朋友，刚好都在岚城上学而已。”
“她上得什么大学？”
“大专吧，学了会计。”
“那也挺好的，有熟人一二在一起，外地就没那么陌生了。”
“哥，你当时读大学，怎么也没有谈恋爱？”
游俊辉高考成绩没有游俊熠好，在本市读了二本，游俊熠想他的时候便会跑去看他，整整四年，都没见着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也没听着他和谁谁谁的八卦。
游俊熠一半欢喜，一半忧愁。喜得是，没人和自己抢哥哥，愁得也是，没人和自己抢哥哥。
“和你一样，没有遇到喜欢的。看来，我们兄弟俩还挺像的。”
饭后，游俊熠主动提出刷碗，游俊辉就拿了拖把，把厨房地上拖洗干净。
游俊熠把最后一个碗过滤干净，放在架子上，洗完手抹了一把额头，准备上楼歇息了。
“欸，等等，你脸上有泡沫”，游俊辉从餐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递给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靠左：“这。”
然后那一幕就出现在眼前，就像电影开始放映，观众是自己，荧幕上的也是自己。
游俊熠呆呆地拿着纸巾，想起Ben指尖的触感，魂不守舍地对游俊辉说道：“哥，你帮我擦了吧？”
“嗯？”游俊辉不解：“就你下巴上，一小块，你抹一下就行了。”
“哦...哦....”游俊熠恍然回过神。
“怎么了？”
“没...我上楼了。”游俊熠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去客厅拿了包，心神不定地进了卧室。
卧室应该是提前打扫了，窗帘两侧拉开，光线透进房内，床单和被套都换了新的，柜子重新擦拭过。
游俊熠趴在床上，闻到了刚晒过得阳光的味道。
柔软的触感，再加上凌晨就起了床带了的困倦，让他沉沉地睡去。
姿势不算优雅，呈大字型趴着，拖鞋挂在脚上。
游俊熠没有睡踏实，做了梦，梦里这一个月的人和事，混乱地交杂在一起。
他梦见穆薇琳跑到了乐城，和他一起去了湖边夜跑，河水突然泛滥，变成了大海，卷起得浪花把她拖进了水中，自己将她救起后，对方说要以身相许，高德林和付江天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指着他俩开始说笑，王向阳捧着书，坐在树杈上，丝毫不参与。
自己抱着穆薇琳站起身，怀里的人儿却又变成了林若初。
林若初主动跳了下来，衣服是干的，背景变成了一间小屋，装修熟悉，是Ben的住处。
Ben戴着眼镜从里屋出来，林若初就进了卧室，关了门，卧室就消失了，游俊熠看了看周围，场景切换成了厨房。
Ben摘了眼镜，拿在手上，向他靠近，把他压在冰箱门上，单手撑着，就那样笑着看他，鼻尖几乎触碰......
游俊熠醒了，无比的清醒。
他抓了抓身旁的被子，盖在了已经换成仰面朝天躺着的身上，遮掩住身体的反应。他面色微红，控制不住地不断地回忆刚才那一幕的亲昵。
银色镜框与浅灰色眼睛的绝配感，带着一丝勾魂的味道，这双眼，让他甚至开始编造接下去的故事。
他有些享受其中了，直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生理反应愈发强烈，才像个罪人似的冲进了厕所。
用冷水洗了脸，游俊熠看着镜中面色潮红的狼狈的自己，一遍一遍地质问自己，但终究找不到答案。
所以，他喜欢我是吗？
所以，我开始不喜欢游俊辉了吗？
所以，我也喜欢他吗？
傍晚，游俊熠一家四口在小区旁边的家常菜馆吃了晚饭。
“爸、妈、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找下朋友，不会太晚回来的。”
游俊熠想去见福叔，顺便和他说下自己的困惑。
“晚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外套带着，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游俊辉把外套递给了他。
“好的，哥。”
游俊熠打车前先给福叔打了电话，以防万一到他家扑了个空。
“福叔，你在家吗？我回来了，现在想去找你。”
“我在酒吧，Basic，老位置。”
“哦，好。”
Basic酒吧，是乐城唯一的男性聚集地酒吧，妇孺皆知，位于临川路389号，临街开放，丝毫不遮掩。
酒吧分为两层，一楼空间迂回错落，包括一个舞池和一个喧闹的吧台，喜欢热闹的人们一般聚集在此，喝得尽兴了就去舞池中央纵舞一曲；二楼则比较安静，隔音效果可以，楼下嘈杂的声音基本可以阻断，装修得较为温馨，靠窗的位置能观赏夜景。
福叔就坐在靠窗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对面有人，在游俊熠上楼之后，便礼貌地道了别。
“他是...？”游俊熠以为福叔正在撩汉子，自己打扰到了他的社交。
“闲聊，吧里的熟人。你知道的，我也没了恋爱的兴致。”福叔饮了一口酒。
在此刻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面容似乎被勾勒得更瘦削了。
七年恋爱的结局对眼前的男人造成的影响很深，除了身体上的变化，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改变。
是好是坏，游俊熠不知。
“今天刚回来吗？”福叔问道。
“嗯，中午回的。你好，我要一杯百香果汁。”游俊熠招呼了服务员，点了单。
“来酒吧，也不喝酒么？”
“你知道我酒量差，不要调侃我了。”
“今天的你，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福叔托腮，看着游俊熠：“面色不佳，似乎有事。又是和游俊辉相关吗？”
游俊熠不说话，沉默了许久，他不知如何开口。
“我劝你，放弃吧。他名义上还是你的哥哥，你苦恋他，有何用？”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前几天，我入了动漫社，然后遇到了个人”等百香果汁上了，一直紧闭嘴唇的游俊熠终于开了口：“是一个学长......”
“你喜欢他？”福叔露出中年男的沉稳形八卦态度，久经情场的男子略能猜测一二。
游俊熠摇头。
“我觉得不是喜欢......可我发现，我竟然喜欢他对我做的事情了......即使我知道那只是纯粹的暧昧.......或许.......或许他真的喜欢我？”
“你慢点说，我听不明白了。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你知道的......有些肢体接触之类......其实，也就是给我擦了脸上的污渍......”
“那就是和你玩暧昧呢。这酒吧里，A和B换取一夜暧昧的事情，你我都见得多了吧，你还是别对那个人有什么想法的好，你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可我，好像挺喜欢他对我......”游俊熠搅动着液体，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
这是个死结，福叔劝他不要深陷是，自己明白这道理，但却做不到。
“我该怎么办？”游俊熠抬头问道：“倘若，他不是我们猜测的这样，是真的喜欢我呢？”
“你只是喜欢他对你做的事情吧？这么多年，你单恋一个人，却从未享受过被人爱，此时有一人出现，或许他还是情场高手，轻轻撩你几下，你就动了心弦。是这样吧？你自己认为呢？”
游俊熠望着福叔，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Ben的外貌他是喜欢的，Ben的气质更是讨喜，而Ben的行为，更是让他让沉沦。
“不过，在你这儿，我觉得倒是件没那么坏的事情。我一直是反对你喜欢游俊辉的，你想一下，要是你暗恋他的事情被父母知道，会怎样？我觉得你应该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了吧？”
游俊熠垂下头，福叔的言语真切，可还是听着有些不舒服。
福叔继续道：“或许，你是该开始一场真正的两个人的恋爱了。”
“嗯......”游俊熠若有所思地望着百香果颗粒。
两个人共同演绎得爱情的味道吗？
就在游俊熠发愣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Ben的信息跳了出来。
“国庆节快乐（礼花）。”
游俊熠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一句：“同乐。”
直到与福叔道别，Ben都没有回信。
游俊熠坐上了公交车，车上人多，没了位置，他便扶着栏杆站着。
“或许，你是该开始一场真正的两个人的恋爱了。”福叔说得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给Ben发了信息——
“在做什么呢？”
1秒、10秒、1分钟、10分钟、到家了......
没有回应。
游俊熠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便去洗漱了。
准备洗澡时，才发现睡衣没有从学校带回来，又不想用橱里的T恤过六个晚上，就敲响了游俊辉的门。
“哥，你有多的睡衣吗？我忘带了。”
“我有，进来吧，我拿给你。”
游俊辉的桌上展开着一本古典小说，文言文，游俊熠看了头大，只翻了几页就起身看游俊辉找衣服了。
“给。”游俊辉把一身蓝色格子的棉麻睡衣递给游俊熠。
游俊熠想再呆一会儿，拿了衣服就坐在了床上。
“哥，我坐一会儿，你忙你的。”
这张床他和游俊辉共同睡过，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任性的甜蜜。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所有的情感只能用内心建起的堤坝阻挡，因为一旦决堤，受伤的是一家人，而不仅仅是自己。
看书的男子好看的眉目在台灯光下愈加清晰，想从背后拥抱着抬手抚摸只能祈望。
蓦地，Ben的背影突然与游俊辉重叠，多了幅眼镜，也想这样，用心地翻阅书籍。
游俊熠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起身出门洗澡了。
“哥，晚安。”
“晚安。”
“晚安”二字，稍解了游俊熠心头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