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归岚城
游俊熠捂在被子里哭了良久，直到没了泪水，他重重地在床上锤了几下。
找不到原因的出口，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拨开这个缠绕在一起的麻绳，他找到了能够暂时抓住的一双手。
“哥，在干嘛呢？”
游俊熠拨通了游俊辉的电话，“情侣号码”的意义现在看来有些可笑。
“在外面应酬呢，你呢？在宿舍吗？”
游俊熠听到听筒里传来的觥筹交错的声响。
“嗯，在宿舍呢。哥，别喝酒，还得开车回去吧？”不由自主地撒了谎，毕竟一句真话一旦开了头，要从头解释起来很麻烦。
“嗯，滴酒未沾，这儿在下雨，岚城怎么样？气温骤降了吧？多添衣，知道吗？”
“嗯，知道了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看我，这都十一月了。”
当孤单的时候，当情绪低落的时候，一些任性的想法就会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曾经避免的结果，此时也顾不及了，只想着满足自己内心短暂的空虚，得到一个肯定答案后，或许会心怀雀跃。
“最近事情太多，等过段时间吧，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去做，哥哥什么时候食言过？”
对面的嘈杂声轻了，应该是游俊辉找了个安静的地儿。
游俊熠有些过意不去：“哥，那你去忙你的吧，我过会儿就休息了，别把客人撂在一旁。”
“行，听你的，那我去忙了啊，你自己注意些身体，别着凉了。”
“嗯，知道了，谢谢哥。”
挂了电话，Ben还没有回来，房内安静地似乎能听到窗外的落雪声。游俊熠走到床边，窗沿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雪，游俊熠开了窗，冷气登时往里灌，他迅速在雪层上戳了一下，感受北方的雪的特别，连忙关住了屋内的暖气，不让它们逃逸出去。
游俊熠消沉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他躺在床上，感受一个人带来的自由感，好像回到了过去，独来独往的那些喜欢孤独的时刻，一颗憋憋屈屈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游俊熠自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停了，接着门锁被开了，有人道了谢。不一会儿床铺往下陷了一些，然后脸上传来温暖的触感，眉骨上传来指腹的柔软。
“睡着了？”
Ben的声音幽幽传来，游俊熠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没开机的脑袋一片空白，也没能想起自己这么早就睡着就是因为这个人气的。
“那早点睡吧，我去洗漱。”
浴室里传来花洒开启的声音，接着音量越来越轻，直至游俊熠听不见。
早上醒来的时候，游俊熠发现自己被Ben搂在怀里，肌肤紧贴，后脑勺上传来Ben均匀的呼吸。
游俊熠只用了0.01s就把昨天他对自己犯下的错，致使自己伤心难过了几个小时，腹部还莫名其妙挨了揍的事情忘记了。
游俊熠摸了摸被击打了的肚子，往里按了按，疼痛感比昨天小了非常多。他也就不想把这件事告诉Ben了。
游俊熠想转个身子，换个仰躺的睡姿，估计是整晚的侧卧，让他的压在床上的手臂有些麻木了。
游俊熠动了动腿，发现能完全接触Ben的皮肤，并且臀部的位置很明显的搁到了一个硬物，顿时，就燥红了脸，不敢再动弹。
自己的全身就剩下了一条底裤，应该是昨晚Ben帮自己脱去的，现在俩人近乎坦诚相见，虽说已不是第一次了，但游俊熠毕竟不是厚脸皮之人，再加上男生早上精力旺盛的表现，游俊熠觉得被窝里热得让他有些口干舌燥，不禁往床沿靠了靠，把压麻的手探出在被子外面乘凉。
小小的骚动让后方的男生醒了，在游俊熠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早安，Mr. One。”
“嗯...早。”
游俊熠刚说完，就被Ben往后拉回怀里，刚逃出灼热地带的他，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顶了顶，摩擦感转换成酥麻游遍全身。
“这么敏感，嗯？”
耳旁的沉沉嗓音响起，游俊熠闭紧了眼。
“我...我去刷牙。”
游俊熠以睡了一晚，嘴里有味道为借口，想开溜，他要克制自己。
Ben像只大灰狼，不让这只快到嘴的小白兔脱逃，在游俊熠起身时刻，在他腹部拉了一把。
“啊...”
向前向后的相反的力道牵扯了肌肉的疼痛，游俊熠不小心喊出了声。
“怎么了？我没用力啊。”
Ben支起了身子，在床上坐起来。
“没事...肚子有点不舒服。”
“让我看看。”Ben往床沿边靠，轻轻掰过游俊熠的身子，让他的腹部进入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怎么回事？”
Ben的神色有些震惊。
游俊熠低头一看，被拳击打的地方一块青紫，颜色不深，但也不浅。
“哦，没事。”游俊熠看着受伤的地方，想到自己昨晚的倒霉事，然后又回忆起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在书吧傻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艰难地打到了车回来。
游俊熠看了看Ben，对方正在等他的下文，他没说话，起身往浴室走。
“过来，说清楚。”Ben不容他离开的抓住了游俊熠的手腕，拉回自己的身旁：“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有。”游俊熠不想说，说了又能怎样？能回去了？
“你，昨天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回来，若不是我孤身一人，会这样吗？”
瘀青估计要一周才消退了，游俊熠本没有什么感触，经Ben这么一问，反倒在意起来，渐渐烦躁。
Ben手上和脸上的创口贴和纱布已经不用再贴再缠，伤口结得痂已退，瘀青已剩下非常不明显的几道。
游俊熠撇开眼光，不去看对方身上的痕迹。
Ben的秘密太深，游俊熠挖掘不到，即使这满身伤痕在他关心之下渐渐痊愈，对方也不透露关于它们“由来”的半个字，那自己为何要把“秘密”告诉他呢？
“你是在怪我？”
“不是吗？你上个厕所要那么久吗？掉坑里了？”
“你是要吵架？”
“不吵，我也不想知道你昨天晚归的原因，就这样吧，你不是要去拿资料吗，别迟到了。”说完游俊熠甩开Ben的手，进了浴室。
正洗脸，游俊熠抬头看见，靠着门框站着的Ben，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里没了倦怠，是不曾见过的冰冷。
“我的事情，我不想说的，请你不要过问。”
游俊熠把毛巾拧干，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身，双手撑在洗脸台：“为什么？以我和你的关系，为什么不能问？就说你昨晚，要是有事，提前跟我说清楚，让我回来就可以了，何必在我的等了那么久之后，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挂了我的电话？”
Ben脸色更沉，深深地看了游俊熠一眼，转身就走。
游俊熠咬着下嘴唇，也没有冲出去，他知道了，对方不想说的事情，就真的不会说了。
俩人在前台退了房，游俊熠背起包和Ben去学校拿资料。
可怕的沉默就像一座桥，横贯在他们俩之间。
一前一后的走，游俊熠目送Ben进了大门，站在门口，在雪地上踩着脚印。
雪后半夜就停了，所以积雪没能没过脚踝，但也是一踩一个坑。
游俊熠蹲下身，团了个球，向远处无人的街道扔去，白色和白色相融。
过了会儿，他感到无趣地蹲下身，在雪地上用玩雪后发热的手指写着自己的名字。
“熠”。
第二个名字，他想都没想，手指就为他做出了反应——“辉”。
“熠熠生辉”四个字呈现在雪地上，游俊熠跳了跳脚，把冻僵的脚趾头在鞋子里运动了一下，然后将四字划去。
这次Ben没有让他等太久，二十分钟后就出来了。
“走吧”，对方首先开了口，牵过游俊熠的手：“怎么这么凉？”
游俊熠没说话，他还在赌气。
“乖，别生气了，走，去买些特产带回去。”Ben双手捧住游俊熠的，嘴里一边哈气，一边给他搓了搓，然后放入了自己羽绒服口袋里：“暖和吧？”
口袋里的温度很快将游俊熠的知觉找了回来。
“...嗯。”游俊熠犹豫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俩人坐上了校门口的公交车，问司机哪一站有特产店，到了站，便直奔商铺了。
机票在下午四点，时间上稍微有些赶，所以他们买了几样，就叫车去了机场，在机场内吃了两碗价格四十的阳春面。
“早上是我脾气不好，可能有些起床气。但我想和你说的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把自己不想说的事情说出去，即使是对象是父母也是如此，所以希望Mr.One ，不要太在意，我想说的自然会告诉你。”
Ben说得情真意切，狭长的眼睛恢复了慵懒。
“嗯，那我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这样那样的小怪癖，游俊熠想到自己“曾经喜欢哥哥”这个“大怪癖”，便不作声了。
反正，两个人相处自然、舒服就可以了吧？
“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Ben蹙眉问道。
于是，游俊熠没憋住，把昨晚遇到小0，然后莫名其妙被打的事情告诉了Ben。
“下飞机后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事情。”
“应该不会有事的，不按着没有感觉。”
“以防万一，乖。”
“哦。”
此刻的Ben和昨晚的他判若俩人，游俊熠无法确定哪个才是真的他。
没有打雪仗就回去了，游俊熠有些失落，飞机起飞，他看着舷窗外的皑皑大地，叹了口气。
“唉，难得遇到这么大的雪，可惜了，没能好好享受。”
“我记得中国有句俗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Ben把毯子盖在游俊熠的肚子上。
“说。”
“原话我忘记了，大概意思是，只有狗，碰到喜欢下雪和下雨天才会很激动。”
“汪——”
“......”
Ben陪同游俊熠去医院做了检查，无大碍，配了喷雾，每天定时遵医嘱用药就行。
“嘶嘶——”回了Ben的出租屋，游俊熠给他的手上也喷了一些。
“哈哈，痒。”Ben把游俊熠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棉毛衫向上一掀，对准青了的地方，喷了几下。
游俊熠觉得又凉又痒，肚子往后撅了撅。
“怕痒啊”，Ben把罐子放在一旁，开始耍游俊熠，给他挠痒痒。
“哈哈哈...不行，不行了...松手...啊哈哈哈...痒...疼...诶...”游俊熠笑到肚子疼，Ben以为是碰伤了他，就没再继续。
这是俩人相处以来，游俊熠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游俊熠道别说不用送，出来后打了穆薇琳电话，喊她下来拿特产，女生开开心心接过，不住地道谢。
简单聊了会儿，游俊熠觉得天冷就道了别，南方的湿冷和北方的干冷形成了对比，冷冰冰地绕着水汽。
回到宿舍，三个人都在。
“哟，游俊熠回来啦。玩得怎么样？”高德林第一个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游俊熠把手里的特产递给他：“给你们的，当夜宵吧，不知道味道如何，我也不是很了解，看到人多，就买了。”
“老付，王向阳，来吃咯。”
三人聚在一起，拆包装、倒水、去隔壁宿舍借了碗，把食物拿去宿管阿姨那热了热。
“嗯...正好我饿了，热腾腾的，饱腹感很足”付江天开口夸道。
“唉，老付，我忘了说了，你不能吃，你这么一吃，跑步白跑了？减肥白减了？”高德林笑道，伸手捏了一把付江天肚子上的赘肉。
“去你的，跑了这么多天，顿顿吃素，吃点肉也是对得起自己。”
王向阳则是默默地吃了一口，就回去了，在桌上捣鼓了一会儿，便去刷了牙。
游俊熠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更沉默了。
“他...没事吧？”游俊熠看看高德林，有看看付江天。
付江天虽然讨厌gay，但不讨厌游俊熠，所以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不过，他看了看埋头大吃的高德林，示意游俊熠手机上说。
收拾完东西，游俊熠正在刷牙，看到信息，是付江天的。
“可能他也看到了BBS上的照片了，具体不知道。”
“你对我们...怎么看？”
“没怎么看，我就直说我不喜欢基佬，但并不讨厌你和王向阳，纯同学关系，就这样，不过，毕了业之后，谁也不要找谁。思想根深蒂固，我改不了。”
“谢谢。”游俊熠觉得他说的已经是很客气了。
付江天没有再回。
这天，周五，游俊熠刚下了课，天上开始飘雨，手机震动，是福叔的电话。
“喂，小熠，下课没，我在你们校门口，给你带了柚子。”
“刚下课，那我马上过来。”游俊熠用手抹了一把坐垫上的雨珠，雨势不大，他往校门口骑去。
福叔依旧引人注目，没戴墨镜，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前，路人频频回头。
“给，你的柚子。”
福叔开了车门，把水果放在游俊熠的车篮里面。
“我和你一起去吧？夜自修我让同学帮我请个假。”
福叔略微想了想：“行，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