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又到了简宁复诊的日子。大夫仔细检查后，点头说道，“恭喜小公子，小公子的腿骨已经长好，以后可以安心行路了。” 宋舅舅听完十分欣喜，自家儿子的腿总算是好了，也没有留下什么他害怕发生的跛脚的毛病，谢天谢地，谢女娲娘娘保佑！随即给大夫包了一个大红包，连带着院子里的侍从都领了赏钱。
用完晚饭，简宁坐在云萝架下的秋千上望着漫天飘红的云霞出神。小白鸽走过来，轻轻把手里端着的水晶盘放到石桌上，欢快的说道，“公子，这是今日厨房送来的当地小瓜，送瓜的那个哥哥说这瓜可脆可甜了。”
“是么？”简宁瞄一眼盘子里已经切好的绿色瓜瓣，漫不经心的说，“那就赏你了，端回去吃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静会。”
“诺。公子真好！”白鸽开心的端着盘子回屋，简宁不由感叹，这也是个小傻子。
下午在园子里散步时，表妹院里的那个叫阿常的小侍突然就从路边的树丛里窜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大白猫，脑袋上粘的都是草叶，看到他就咧开嘴傻笑。小家伙长的很是可爱，就是额头上的胎记略有些骇人。上次他看到林玥很是疼惜这个小侍，她是不是很喜欢那种可爱的男孩子？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有点微微发酸。
“阿宝，”宋舅舅也走到花架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爹有事情想和你说说。”
简宁停下秋千，“父亲请讲。”
“咱们来容城也不少日子了，你觉得你表妹如何？”宋舅舅问道。
林玥？简宁不知道父亲到底要说什么。想想这些日子里和林玥的接触，他觉得她人很实在，比一般女子要细致很多，就是人有些呆，自己见到她总有一种想要欺负她的感觉，但也不好直说，“表妹人很好，心地善良，待人待事颇为周全。”
“那，让你嫁与她，你愿意么？”宋舅舅慢慢说道。
简宁轰的一下感觉脑袋要炸开，脸颊热的发烫，急嚷道，“父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有这想法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宋舅舅安抚着简宁，“你先莫急，听我好好跟你说。”
“正月底你小舅母到咱们府上暂住时，常常和你母亲说到阿晚，说阿晚有多聪慧，有多坚忍。在说到阿晚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时，你母亲就想到了你。甘阳侯府人员简单，三代单传，老侯爷和老郡君也不太管事，你嫁过去就是后院里唯一的主子，没人约束你，也不会有什么后宅的龌龊事。”
“再说阿晚，小时候她性格怯懦绵软，我总觉得长大了也不会成什么大事。可谁也没想到这孩子是个心思细密沉稳的，还很是心软，若她做了你的妻主，定能容忍你的脾气。”
“这事在咱们来之前，你母亲跟你小舅母提过。对你，你小舅母没什么意见，只说自己不好替孩子做主。成婚结的是良缘，不是怨侣。你打小脾气倔，主意正，爹也是想了好久总觉得这事也应该先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同意了，我再去找阿晚说。你觉得呢？”
简宁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听到父亲说到让他嫁与林玥时，就砰砰的跳个不停，声音大到盖过父亲的声音。父亲说的话，真正听清楚的只有那最后一句，他自己愿不愿意？
愿意么？对林玥，他有种说不出的混乱心情，那幅画卷，那间书屋，那首小调，那张在月色下让人心跳失衡的面庞，那为自己出头时正气斐然的身影。林玥就像一场春夜的细雨，安静无声，却丝丝入人心腑，润物细无声。而自己呢，性格执拗清冷，不温柔不贤良，自己用什么来配人家？
宋舅舅见简宁久久不语，知道这孩子肯定又一根筋了，“唉，你好好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爹说。”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被简宁抓紧了袖子。
“父亲觉得我配得上表妹么？”简宁声音颤抖，他头一次生出一种对事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宋舅舅转身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抱入怀中，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脊背，“你和她哪里不配？她是侯府世女，你是国公府的嫡孙大将军的幼子；她德才兼备，你才貌双绝，若是不配，我们这些长辈怎么会想着把你们往一堆凑？”
简宁攥紧父亲的衣袖，带着细微的哭腔说道，“但是我年纪比她大，性格也不好，她怎会看上我？”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抓不住一个人的心？我听你舅母说，阿晚到现在还没有房里人呢。”宋舅舅也是头一次见自己儿子这么慌乱的一面，随出声调笑。
“父亲！”简宁觉得不光是脸，现在连耳朵都烧起来了。他低头说道，“父亲打算怎么和表妹说。”
“这个不用你操心，”宋舅舅用手指尖点点简宁的脑袋，“后面的日子你和阿晚要好好相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但可不要再欺负人家了。”
“我哪里欺负过她。”简宁在父亲怀中闷声说道，但心里却暖洋洋的。林玥，林阿晚，如若真能和她在一起，自己是很愿意的。
宋舅舅在确认了自家傻儿子的心意后，就开始准备拿下自家的外甥女。知己知彼，首先得从林玥的身边人入手。
走在去云萝院的路上，阿柯思索着简正君唤他过去的原因。他低头再次检查自己的衣衫是否得体，深吸一口气，跟着传唤他的侍从，进到云萝院的主屋里。
“奴见过简正君。”行礼过后，阿柯眼角的余光看到身边带路的侍从退出了屋子，看来现在屋里只剩下他和坐在上首的简正君了。
“你莫要害怕，我知你一直侍候阿晚，就想问你一些事情，你且过来坐下说话。”宋舅舅亲切的招呼他。
“诺。”松一口气，阿柯浅坐到宋舅舅身边早就放好的一个绣墩上，低着头，等着问话。
“我记得你是打小就跟在阿晚身边的？多大了？”
“回正君，奴七岁上就在少主跟前侍候，今年十八有余。”
宋舅舅细细打量着正襟危坐的阿柯，比阿晚大三岁，还梳着未婚的发式。
“这些年你也辛苦，我听厨房的申叔说，阿晚身边另一个叫阿常的小侍脑袋有些不太灵光？能侍候好主子么？”
“正君明鉴，”听到宋舅舅提到阿常的名字，阿柯有些着急，“阿常不是从云京带来的家生子，是来容城后少主有一年冬天在路上捡的。那孩子也不知道在路边被冻了有多久，送到医馆好不容易才救过来。醒来后就是一副痴傻的模样，也不会说话，问什么都摇头，问不出姓名问不出家在何处，年龄还是一个会摸骨的老公公给算的。少主说相遇既是有缘，就带回府养着，谁知他和少主养的猫有缘，两个老待在一块，少主就让他在院子里专司养猫了。”
“也是个可怜孩子。”宋舅舅用帕子点点眼角，“你年纪也大了，想过以后么？”
阿柯脸一白，简正君不是说聊少主的事么？怎么就拐到自己身上了？莫不是……阿柯啪的一声跪在宋舅舅身前，俯身叩地，“回正君，奴没有多大的本事更没有多大的想法。奴是被卖到侯府的，家里遭灾早就没有人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少主现在就是奴唯一的家人，奴一直将少主当妹妹照顾着。早两年少主也问过奴的婚事，奴跟少主说，奴不想嫁人，奴等少主成婚后就自梳，接着照顾少主，少主君，还有以后的小少主。”
“你这孩子真是的，赶快起来，”宋舅舅唇角一勾，是个聪明人！“你这般尽心照顾阿晚，该好好的赏才是。”完了又问了些关于林玥生活上的事情，便放阿柯回去了。
走出云萝院后，阿柯觉得自己的心还在狂跳。他行的极慢，满脑子都是刚才和简正君的对话。这些天少主和表公子处的也不错，看来少主离成婚也不远了。想着自家孩子气的少主，阿柯只觉得脑门上的筋抽的疼。
宋舅舅也在房里出神，自己这外甥女这是要干什么？成为燕来侯门世家的第一有钱人？想到阿柯刚才跟他讲的林玥这些年干的事情，他也是头疼。好好的勋贵家的女儿，偏要去当什么商人，甘阳侯就算是宠孩子也没有这么个宠法，本以为她就是无聊小打小闹，没想到整那么大阵仗。
宋舅舅第一次觉察到这个打小就在外人口中相传的自己也认为的安静听话的孩子，是不是从来就不是他们眼中的模样？再想想自家心口都是一根筋有些不识烟火气的儿子，宋舅舅突然觉得，是不是阿宝还是厉害一些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