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这是开启苍老而彷徨大门的声音将我从那段往事中牵扯出来，他仍旧沉静如水一般的站在那里，我突然问：“张海客呢？”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他说：“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我跟着他从那门里进去，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四面都是壁画，它们精美的雕刻在石壁上，但是随着我们脚步的路过，它们风化了，那些来自远古的颜料变成他们早就应该成为的尘埃，静静地落在地上。
“你为什么叫张起灵？”我问他。
他走在我前方半步的位置，他的眼神有看着这些壁画，不过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我不知道他要来这里寻找什么，但是我明白这里似乎很重要。
“民国三十三年秋，我拥有麒麟血。”他现在似乎变得比年少的时候话多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听着，手上仍不忘记抓紧他的衣角，“三十三年冬我就被选为张起灵了，只是我一直不想成为。”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吗？”
“嗯。”
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是张家的起灵，所以他可以认出我，好奇怪我分明只是从那古楼里出来而已，却仿佛自然而然的懂得了许多东西，“那你遇到我是什么时候？”
“1939年？”他不太确定的说。我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他好像少了很多生人勿进的气息，或许时光赋予了他淡漠，但我想我很荣幸能够见到这个时候的他。
“现在是多久？”
“1949年。”他回答完之后，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担忧：“你不该来这里。”
啊……我在心里默念，好像的确不该来这里的，我是什么时候的人呢？我的头有些疼，好像有什么被我遗忘了，但这不打紧，我身边站着的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哪怕忘记了什么想来也是无关紧要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想和他多说说话，在他还没有遗忘之前，在他还是一个同我说话的人的时候，我想和他多说说话，那座古楼阴冷而潮湿，我明白它坐落于广西附近，那样的环境，那环境里的人，都变得有些不像人样了。
我不知道我离开的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它们却莫名的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现，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民国三十四年春节张海客入本家，遇张起灵
民国三十四年春张起灵开始练习缩骨及发丘指
民国三十四年夏张起灵开始学习古中国墓葬机关
1945年10月1日张启山与张家本家脱离
1947年张家人前往广西，张起灵纹上麒麟纹身
1948年张家人前往黄河倒斗，用张起灵的血液驱赶蚂蟥】
那起灵他，现在在七星鲁王宫做什么呢？为什么要纹上麒麟的纹身呢？张家人倒斗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过去和现在还是不同的，她想起因为一张战国帛书而令大家集结到那个山东的瓜子庙，那时候她遇见的张起灵，和现在的还是有不同。
同样是七星鲁王宫，2004年的他表面强大如神佛，又特别清冷若超脱尘世，仿佛高立山巅一般令人只能仰视。1949年的张起灵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我有些怀念，他还是那么强大，但是却有一些罕见的脆弱。
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想起以前看着他的那些时光，我总感觉他内心特别温柔。给每个想活的人以生机和帮助，而且特别有心，比如盘马那句话他一直记着。别人对他好他也会尽量的，能够回应便回应，我追着他一路走来，他照顾我良多，有时候我觉得他可能都忘了，我是“外”，不会被这个世界所伤害。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我一眼。“我在找周穆王的墓。”
七星鲁王宫里有周穆王的线索吗？我有些好奇，不过我明白他是不会无的放矢的，我想起来他是作为张家第一任张起灵的代替而被立的，那一任张起灵，便正好是周穆王时期册立的张起灵。
这甬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我们走进去之后石门就自动关闭了，我好奇的回头，却听到他说：“这是断龙石，放下之后就不会再打开，这条路算是再也不能走了。”
“那以后来盗墓的人怎么办？”
他好像也才意识到这一点，眼中似乎出现了零星的笑意，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朝前走去，门里是一间耳室，它的地上是整块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古文字，这些石板呈类似八卦的排列方式，越外面的越大，在中间的越小，这墓穴的四周是八座长明灯，当然已经灭了，墓穴中间放着一只四足方鼎，鼎上面的墓顶上刻着日月星辰，而墓室的南边，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放着一口石棺，石棺后面是一条走道，似乎是向下的走向，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去的。
“这是鼎，用来祭祀用的，看来这墓主人的身份还不一般，”我刚才发现我的身体居然变得意外的轻盈，仿佛好像没有重量了似的，我轻轻一跳便站在了那鼎的东北角，我朝里面望过去，有几具骸骨在其中，我坐了下来，两只腿在鼎边摇晃着。
这是我才注意，在这墓穴里，我居然穿着一身极为宽松的对襟长衫与阔腿裤子，就好像是张起灵身上的缩小版，他的身手自然可以如此，我的话，还是只能庆幸，这些东西不会对我感兴趣吧。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好像确定我不会搞事情之后就自顾自的走到那棺材旁边去了。
我脑子里仿佛闪过一些画面，就好像他明明在“咯咯”的说着什么，然后还突然跪下了，但是现在我却只是看见他轻松地站在棺材旁边，推开了一条缝，他再说扇闻着什么。
我跳下去走到他边上说：“这不对，你应该和它说话才是。”
他有些诧异，随后道：“它用不着我和他说话。”
“那是为什么我见到你在和它说话，好像还很怕他似的。”我对于面前的这个张起灵全然没有了过去或者说是未来那份惧怕和逃避，有的是一种说不清的亲昵与信任，就好像我从不会再他面前拐弯抹角的说话。
“你的眼睛，原来看的这么远。”他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合上了棺材：“走吧，这里没有，下去看看。”
我乖乖的跟着他往下走，我总觉得这里我好像来过，然后有一只温暖的手一直握在手里，但是这分明就是我第一次来到七星鲁王宫啊，我歪了歪头，有些不解，随即我看见张起灵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那个拐角，来不及多想，我连忙跑了过去。
大约走了15分钟，我们到了一处加粗的回廊，这一段比我们来的那一段宽了一倍多，装饰也考究了很多，看样子到了主墓区了。这个回廊的底部，是一扇巨大的玉门，非常的通透，而今已经大开，相比是有人从里面打开的，那玉门的边上，有两个雕像，是两个饿面鬼，一个手里拿着一只鬼爪，一个手里举着一只印玺。混身漆黑。
他检查了一下玉门，发现上面的机关已经被破坏掉了，我们从门缝里进去，里面空间很大，而且一片漆黑。他沉吟了一会儿，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他扔给我：“照着。”
我接下来，然后将它举过头顶，因为他比我高上许多，我怕我不举起来就达不到路灯的效果了，待我看清里面的模样的时候，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
墓室的中间摆着很多的石棺，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似乎是按照什么次序排列的，并不是非常正规整齐的排列，墓室的上面是个画满了壁画的大弘顶，四周都是正块的石头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个字。
我把夜明珠放到一边的地上，觉得不甚顺眼，然后我很自然的又找他要了一个照明用的东西，他也没有搭理我，只是又扔了一颗稍微小一些的夜明珠给我，我把这一颗和我手上的形成交叉方向，照了个大概，我看到墓室边上还有两个耳室。
“你从哪儿来的？”
“黄河的棺。”
我想起来了，那一日的黄河血流成河，我也想起来他的血驱散了无数的蚂蟥，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揪起来似的，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为了掩饰什么的，走到第一个石棺边上，打起火折子，那石棺和我们下盗洞时候看到的那只档次完全不同，这一只上面雕满了铭文，我看了一下，竟然全部都能看懂！
上面的文字，记述这了石棺里主人的生平，原来，这墓主人，是鲁国的一个诸侯，这个人，天生就有一只鬼玺，能够向地府借阴兵，所以战无不克，被鲁国公封为鲁殇王，有一天，他突然求见鲁国公，说，自己多年向地府借兵，现在地君有小鬼造反，必须回地府还地君的人情债。希望鲁国公能够准他回地府复命。鲁国公当时就准奏了，那鲁殇王嗑了个头就坐化了。
鲁国公以为他还会回来，就在这里给他设了这个一个地宫，把他的尸体保存起来，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够继续为他效命。云云，非常罗嗦，里面还详细描述他打的战役，几乎都有他鬼玺一亮，地下就杀出大批阴兵掠走人的魂魄。
“你要找鬼玺？”我这才恍然大悟。
“嗯。”他回答着然后超深处走去，“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