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我再一次站立在了这个阴森的古楼里面，这一次它不再是那样阳光明媚的模样；我睁开眼的时候恰好对上一双充满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这是张起灵的眼睛，也是我从未看到过的情绪，你为什么会这样？我很想问他，但是最终我没有问。
因为他分明就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我还要去这样问他呢？
所以我决定自己去看，场中的人似乎乱成了一锅粥，有一群人他们看着他，似乎想等待他说些什么，另一群人则是低下头仿佛在逃避什么。
可我还是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的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别难过，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看到我，眼中的阴霾散去了一些，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我的头，我看到了他的眼中居然还有一丝欣喜和庆幸，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片柏树林、有一个人倒在里面，他的身上开满了血色的花。
那些一直盯着他的人似乎被这举动所鼓舞，他们更加急切的看着他，而后我看见他有些无奈又有些疲惫的让他们所有人都出去了。
这里面我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不是张启山身边的人吗？
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我看到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张家古楼很暗，而且因为风水的问题，它也很阴森，这是阴气，我很清楚这是什么，他就这样坐在那阴气最重的地方，那是族长的位置。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良久我听到他说：“你之前说的是对的。”
什么？
我感觉我可能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但是我的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那一段时间的历史。
【1954年有关长生的信仰被撼动，“张起灵”存在的意义遭到质疑
1954年末张家近乎分崩离析，部分开始迁往香港
1955年迫于家族压力，张起灵前往德国，遇黑瞎子于柏林
1956年春考古队广西张家遗址考古
1957年张家内乱不止，张起灵回到本家】
“你还好罢？”他轻轻的问着我：“你在张家待一段时间吧，这里可能对你比较好。”
他看着我很懵懂的样子，我头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笑起来的样子，那并不是如何灿烂的笑容，只是一个轻轻地浅笑，但是确让人觉得十分的柔和，这一瞬间，我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在德国的时候，谢谢你，还好，你没有事。”这也许是我见他以来，他感情最为丰富的时候，上一次可能是他去西藏见白玛的时候。
我的脑子里仿佛又出现了一个片段，伴随着他的话语，我出现了，那是一道一道的白光，从我的手中缓缓移动到他的身体里，我可能不会记住，那些可能让他会产生负面情绪的东西，或者是愧疚或者是自责，这些片段若是因我而起，我便从不会记得。我终于意识到，或许我所看到的，“我”这个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张起灵而存在。
“现在是1957年吗？”我问他。
“是，”他也回答了我，“你什么都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我却又不知道，而最为让人无力的是，我真的无法时时刻刻的待在他的身边，所以我知道又如何呢？不知道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不曾接纳我，我无法将任何东西写下，而我的记忆又是如此的混乱，也无法告诉他我知道些什么。
“其实已经开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长生成为了他们对张起灵的信仰。”他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情绪，也是头一次出现这样的眼神，更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我担忧着，内心却也欣喜着，能够看到这样的你，就足以让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与感动。
这是我求了多久才得以见到的你啊，我仿佛从“我”的内心感受到了那巨大的喜悦，与绝望……我仿佛看到了总是有这么一个人，在静静地留着眼泪，她疯狂的嫉妒着同时也绝望着，她喃喃低语：“就连见一面，都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吗？我只是想见上一面啊，哪怕就一面也好啊。”
“分明，所有张起灵最后也会走向死亡的啊，就好像张瑞桐那样。”我安慰道，“为什么人们就是不知道这道理呢？”
“外，那你会活多久呢？”他突然问。
“我会，我大概会活到你不需要我为止吧。”我看见“我”这样认真地说，“不用觉得负担哦，因为我本来就是外啊。”我很清楚我是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的存在，我跟着你，不过是一场执念。
“张家分崩离析，我没有办法阻止，”他垂下头，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人，他其实也有自己无法应对的事情，就比如他没有办法阻止族人的离去，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信仰崩塌，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了，他们的信仰是错误的。
“很快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快没有时间了。”他淡淡的说着。
我认真地看着他：“你会有时间的，一定会的。”
张起灵抬头，我头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转瞬即逝，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再一次对我说：“谢谢你。”
我头一次生出了这样一个胆大而妄想的念头，我想摸一摸他的脸，我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十分对不起，最终我还是没能控制的住自己，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呢，你的谢意竟会让我觉得如此的喜悦，你能看到我，就会让我忍不住心生欢喜。
我看到他有一些惊讶和不解，随后便是柔和了的眉眼，我碰到了，很软很软像是上好的玉一样，带些微微的凉。然后我看到他了然却有些复杂的神色，我终于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消散的模样，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或许他看不动，但是我，楚辞看懂了，从张起灵的瞳孔里我看到了。
外，与我一模一样，但她的脸上却是我从未看到过的，或者说从未出现在我脸上的情绪，那是何等的眷恋与爱慕，或者说那已经是一种带着信仰的爱了，我头一次知道我竟然也能出现这么美的表情。
那是一种从心底里腾出的，无可救药的一种爱，只要有一丝的回应，都仿佛幸福得好似得到了整个世界，但是她又是绝望而哀伤的，我不明白她在绝望哀伤什么？而她也是掩饰而小心翼翼的，我也不明白她在拼命的掩饰什么。
我此时此刻突然有些羡慕张起灵，因为我，楚辞，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这样眷恋的眼神，我从未见过。
我蓦地惊醒，这也是我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觉到我是如何从那段记忆里脱身而出的，我看着头顶的灯，黑暗中视物也是可以这样清晰的，正是羡慕啊……我缩在床上，有些时候可能有些东西你没有看到过的时候你并不觉得什么，但是你一旦看到别人拥有了，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哪怕你读过再多书，也会忍不住想要羡慕。
此时此刻，我就是很好奇，她的哀伤和绝望以及小心究竟从何而来，不论什么时候，爱一个人都是很美好的啊，而为什么对于她来说却仿佛……我想了想，应该怎么说，却仿佛爱一个人就是一件错的事情。
外……越来越能够清晰地分辨，我与她的记忆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
“是我。”
我是出来是庄睿的声音，于是我连忙走下去，打开门。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很是急切，似乎很担心的样子，我有些惊讶，“我没事啊，我感觉很好啊。”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哭，然后我看了一眼，就看到你突然坐起来，好像做了噩梦。”他解释道。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他伸手过来，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不知道为何没有躲开，他在我的眼下摩擦，我这才感觉到我好像……真的哭了，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我的确没有任何不良的情绪啊。
“或许是噩梦，但是又好像不是。”这次的梦境我当然是不能和庄睿说的啦，我怎么好意思说我羡慕人家的感情？这种事情不论和什么男生说都怪怪的吧，会引起歧义的！只是说有梦到了之前的事情，这次有些吓人。
“没事了没事了，”他安慰我，我感觉庄睿今天很温柔，就是可能因为是晚上吧，我们都没有开灯，月光下他的棱角更加的模糊于是感觉更加温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是很敢看他，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事实上我好像……有一点害羞了……
“我陪你看会电影再睡吧。”他没有问我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我想了想，看看也好，其实有一点，我感觉自己在害羞，但是又的确想多和他待一会，或许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是我不能确定，我需要一些东西去帮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