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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烂的守护神 ]_梦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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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卷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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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命垂危之际,虔心祈求,也许会有哪位仁慈的神,听见妳的呼唤。--

  「叽--!」「碰!」

  猛烈的撞击丶尖锐的煞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漫天飞雪,翩翩飘落,散乱的发丝,无力地覆在脸上。

  渐失的体温,缓缓将冰溶化。

  凛冽的寒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渗入湿溽的衣衫。

  生命自体内汩汩流失,染了一地鲜红,沿着俯卧的身形,如花朵般晕开丶绽放。

  「拜托……啊……啊……!」拼尽最後的气力,垂死挣扎。

  「如果有神在的话,拜托了……救救……我吧……随便哪位都行……求求您……!」

  刹那间,青色火焰凭空窜出,脚步声自远而近,一个高大的男人,映入眼帘。

  「您是哪位?」「我是『随便哪位』。」

  「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吧!」

  「这个嘛!我的原则是不干涉人间生死。」

  「我……不能就这麽死了……。」

  「看来,妳要我救的,并不是妳啊!」

  「拜托……只要能救起……孩子……就好! 」

  「妳今天很走运,遇到了如此心软的神。今夜,我不想见到有人死去。」

  青焰迎面而来,炙热的气息自口鼻注入,温暖了冰冷的胸腔,驱走了致命的酷寒与剧痛。顷刻,将死之人重获新生,贪婪地呼吸着回到人间的每一口气,只为了能顺利活下去。

  「呵啊……啊……啊……!」心脏重新跳动,怦怦然,恍如隔世。

  「二十一时丶五分」,重生的时刻。

  「鬼怪新娘……是鬼怪新娘……!」

  =====

  一丶重生

  酒精味扑鼻而来,在空气中,弥漫。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俯卧在雪地上的冰冻丶雪水浸润衣物的湿溽感,历历犹存。

  目光由近而远,缓缓地环顾四周……

  鹅黄色的病床搭配浅灰色栏杆,对比鲜明却不突兀;素色的被毯妥切地覆盖在身上,十分暖和。一旁的点滴架如卫兵一般伫立床边,上头挂着透明的生理食盐水袋与药液筒,细长的透明管线自下方延伸到手腕,输液正一滴滴丶缓缓注入。

  放眼望去,杏黄色的天花板自视线的上方延伸至远处,和墙壁融为一体,暖系的色调,为这方形的空间营造出一种温馨舒适的氛围。房间的转角处设有一间独立的卫浴室,房门则是镶着大块玻璃的感应拉门,隔离了内外。

  靠近门的墙上开了一扇大玻璃窗,窗外坐了一位戴着「浴帽」丶正埋首工作的女性。再出去一点还有一扇门,每当外面的门一开启,人员走动丶彼此交谈的声音,便会从那里传来。

  视线拉回到身边,低头一看,手指上夹了一支看起来像极了晒衣夹的塑胶夹子,透过一条包着绝缘胶皮的缆线,连结到身边的仪器,规律的「哔丶哔」声此起彼落,合奏出一首独特的交响乐曲,萤幕上一条条上下屈折的曲线,伴随斗大的数字不停跳动。冒着蒸气的管路,自身旁另一台机器延伸到眼前,直入口中,源源地输送着温热的空气,一呼丶一吸……,鼻子上还黏着另一条较细的软管,自鼻腔一直通到肚里。

  (是病房?这里是……医院?)

  「啊啊…… 咕咕……」,喉咙本能地想发出声音,却被白色略带透明的塑胶管路所阻塞,肿痛沿着管状物蔓延,肆虐整个咽喉丶食道。

  环顾身躯,才发现自己被层层纱布包裹,宛如一具木乃伊,油腻的药膏涂满全身,手腕上插着点滴针头,还圈着一条塑胶手环。

  想挪动身体,却发现异常无力丶动弹不得,别说起身了,连想动一根手指,都难如登天,全身就像被绑上了铅块一样,不仅四肢不听使唤,眼皮更是挟着强烈的倦意,重若千钧。

  恍惚间,朦胧的馀光瞥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默默地瑟缩在角落,及肩的长发,稚气未脱的脸蛋,瘦小的双臂环抱着一只小毛熊,一双清澈的圆眼,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哀戚,直望向这里。

  「请您帮帮我吧……大人,求求您……!」

  声音微弱,却字句清晰,彷佛耳语一般传递入脑海,掀起阵阵涟漪。

  然而意识终究不敌浓浓睡意,如石沉大海,堕入无底深渊,一片黑暗。

  -----

  再次醒来,身体已不再沉重,睁开眼,视线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流转,搜寻着某个细小身影,却一无所获。

  「呀! 醒了!伤者醒了!快通知医生!」,清亮的嗓音,自隔离房间的玻璃外传来,从声音判断,是一位年轻女性。

  不一会儿,几个顶着「浴帽」丶罩着布质袍子丶戴着透明手套的人,一起进入了房间,宽大的口罩遮住了口鼻,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什麽时候醒的?」

  「刚刚,大约 21 时…… 5 分左右。」

  发问的声音平和中挟着些许权威感,答询的女性则语带恭敬,回话的同时还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该换药了吧?顺便查看一下伤势。」「是!医师!」

  原来发问的男性是医师,答话的女性,想必是护理师。

  应话的女子匆忙离开房间,男医师则从口袋掏出了一支像笔一样的东西,一声轻响,一道耀眼的强光便自笔状物前端射出。

  强光随着医师的手势,照进了瞳孔,(啊!好刺眼!),眼皮本能地眯了起来,却被两根手指硬生生撑开。

  「不要紧张,我是烧烫伤加护病房住院医师,我们作点检查,不会有事的,请放心。来,看我这边.…..很——好——!」

  相较於前面略带权威的吩咐,这次说话的语气和缓许多,医师一边安抚,一边开始执行一连串的检测程序。

  「四肢功能正常,意识清楚,瞳孔反射丶认知回应……等方面,初步看来都还算正常。」简单地测试後,医师向身旁的护理师发布检查结果。

  说话间,房间的感应门「唰!」一声开启,几位护理师推着ㄧ部小推车,走了进来,上头摆满了各式药罐丶纱布丶器材,一应俱全。

  「好了,准备换药。」「是!」

  众人迅速一致地作完消毒,套上手套,各就各位。

  「现在要帮您拆纱布换药,会有点痛,忍耐一下喔!」女护理师温柔地安抚着。

  医师小心翼翼丶训练有素地开始进行拆解,护理师则从旁协助剥除丶拿开拆下的纱布丶传递所需的工具,镊子丶剪刀丶棉棒丶消毒碘液丶药物丶胶带…等等,大夥儿七手八脚十分忙碌,对话简短并夹杂着医药术语,动作俐落却不失谨慎。

  纱布一层层地被揭开,正当最後一层纱布被掀起,露出底下的皮肤时,病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呼吸和动作像是被冰冻般瞬间凝结,几秒过後,惊呼声才像蓄积已久的连珠炮般纷纷响起……

  「天哪!怎麽可能?」除去纱布後裸露的肌肤,竟完好如初,一点伤也没有。

  「继续,看看其他部位怎样。」医师难掩惊讶,却仍秉持着专业态度,冷静地指挥众人执行手边的工作,然而直到最後一吋纱布拆完,结果仍如出一辙,伤者从头到脚,毫发无伤,别说结痂,甚至连一道伤疤都无,要说有什麽异状,大概也只有颈後的一块花状红色胎记,除此之外,并无二处,即使反覆仔细地再三检查,依旧如是。

  「有没有搞错?伤者是不是被掉包了?」

  「不可能啊!我们都在这里轮流看着的。」

  「之前敷上的药膏还在,但皮肤组织却完好无缺,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众人惊异之馀,依旧不改本职专业,努力寻思任何足以解释眼前景象的可能理由。然而骇人的事实就在眼前,再多的理智也只是徒劳。

  「……」一伙人愣在原地,半晌,才由住院医师打破沉默。

  「先验血,安排全身检查,仔细查一下病历资料,注意核对身分,确认伤者和送来时是否同一人,调一下病房内外监控录影,看看有无异状,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这当中一定有什麽地方出了问题。」

  「还有,赶紧联络主治医师,我想我们遇见了一桩极其罕见的病例。」

  就在医护忙成一团的同时,伤者的视线却望向了病房的某处,那娇小孤单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

  二丶隅影

  「吓啊啊啊——!」猛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已身处在另一个较大的房间里。

  (又是那个梦……)

  心里正嘀咕着,耳边却传来了阵阵嘈杂声,像是一群人在窃窃私语,隐约间只听见类似「鬼怪……!是鬼怪啊……!」之类的话不断被提及,然而就在完全清醒的刹那,声音又戛然而止,四周顿时恢复了平静,彷佛什麽事也没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吁长呵短的打呼声。

  (该不会是隔壁床发出的噪音吧?但刚刚听到的似乎又不是一丶两个人的声音。)

  朝着门的方向搜寻声音来源,仍一无所获,於是低头检视了一下身体和四周,原本嘴里含着丶冒着蒸气的塑胶管线已被移除,手指上的塑胶夹子丶身旁的各式仪器也已撤去,只剩从鼻孔穿入咽喉直达胃部的鼻胃管,还留在原处,看起来像极了大象的长鼻子。

  周遭并排着几张病床,床与床间以布幔简单地隔开,床边还配有一个小柜子,供人放置物品,而那阵阵的「呼噜」声,就是从隔壁几床发出来的。然而即使鼾声如雷丶此起彼落,有如演奏会般热闹,却没有任何人是在说话丶交谈。

  馀光一瞥,发现一张小脸正搁在床栏杆上,望着自己。

  (又是妳!)

  蓦地回首,四目交接,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那孩子好大一跳,只见她一溜烟便缩了下去,不见踪影。

  正想开口叫住那孩子,却发现喉里哽着软管,格外碍事,肿痛和异物造成的不适感,让人忍不住想把这东西□□。

  (一不作丶二不休,索性拔了它!)

  心念既起,立刻伸手撕了鼻头上的胶带,一把拉起软管,硬是抽了出来。

  「啊……咳咳咳……恶……哈……哈啾!」孰料不知是否因抽得太快的缘故,刺激了咽喉和鼻腔,顿时又是喷嚏丶又是呛咳,弄得一把鼻涕丶一把眼泪的。

  好巧不巧,一位女护理师正拿着血压计走进来,撞见了这一幕。

  「来量血压喔……!哎呀!妳在干麻?不可以这样!」

  大概是擅自拔管的行为太过夸张,护理师以近乎训斥的语气喝道:「这是鼻胃管,不能这样随便擅自□□,知道吗?而且这东西要钱的!」

  「对不起,因为实在太不舒服了,所以……」

  「就算要拔也要先通知我们,而且还要经过医师诊断同意才能拔除,怎能自己这样乱来呢?」

  「对不起!……不过……我真的觉得不需要这东西了。」

  「不行,管子得重新装回去,别再这样了。」

  「对不起!……」「所以妳打算直接进食?妳觉得自己OK.?」「是。」

  「那好吧!我会转告医师及营养师,请他们评估状况,可以的话,就帮妳撤掉鼻胃管,让妳循序渐进地自主进食。」

  「谢谢您,真不好意思!」

  护理师挤出一丝苦笑,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和缓些,转头正要离去,一只手却被拉住,只好又转了回来。

  「什麽事?」「我……」

  「怎麽了?」护理师察觉伤者似乎有话要说,於是低下身子,耐心倾听。

  「对不起,我一直想问……」「说吧!」

  「请问……我现在到底人在哪里?这里是什麽地方?」

  「哦!原来是想问这个啊!」护理师露出了笑容,耐心答道:「这里是【首尔人民医院】,妳受了严重的呛伤合并大面积的烧烫伤,陷入昏迷,被人从火场里救出来送到这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烧伤?火场?昏迷?」

  (真假?我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觉得哪里受了伤,除了刚拔掉管子,喉咙有点痛以外。)

  「是啊!情况原本很危急,幸亏妳恢复得很快,一下就痊愈了,虽然复元的速度和过程十分罕见……不,应该说前所未见,不过一切都很顺利,各项检查也没发现什麽大问题,医师诊断认为妳已脱离险境,没有明显而立即的危险,所以帮妳移到了这里——普通病房,让妳安心疗养丶慢慢复元。」

  「说实话,这样的伤势可以好得这麽快,不仅是不幸中的大幸,甚至可说是奇迹。」护理师微笑道。

  「可是我……为什麽……?」

  「现在先别想这些了,赶快康复丶早点出院才是最重要的。来,躺着,多休息。」护理师温言安慰,一边帮忙调整了一下姿势。

  「妳现在刚醒,一定有很多疑问,医生说像妳这样的伤,因为脑部长时间缺氧丶陷入昏迷,多少会造成一定的影响,类似失忆之类的後遗症,也是难免的。」

  「失……忆……您是说……我会失去记忆吗?」

  (天哪!)

  「别担心,以妳目前复元的状况来看,应该只是暂时性的,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要有耐心,我们一起加油吧!」

  护理师亲切的笑容丶温柔的话语,暂时平息了恐慌,只是脑海里千头万绪,像被猫踢翻的毛线球般纠结着丶乱成一团,问号如雨後春笋不断冒出,抱头寻思,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宛若断线风筝丶汪洋楫舟一般,全无方向。

  (塑胶手环上的名字写着「柳恩淑」,病床的伤者名牌也是,所以我的名字就叫「柳恩淑」?「柳恩淑」就是我的名字?可是为什麽……我对这名字的一切,感觉好陌生……?我到底是谁?为什麽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着脑袋,只能闭上眼睛,祈祷眼前的黑暗能让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然而那不明的声音,却再次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思考。

  「请您帮帮我吧……! 大人,求求您……!」

  (是那个孩子!)

  「啊!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想请问您。」

  「嗯!什麽事?」,量完血压,已经走到门边准备离去的护理师,又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叫了回来。

  「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是哪一床的病患?为什麽一直跑到我这里来?」

  「谁?什麽女孩?」

  「就……站在那儿的小女孩啊!您没看见吗?」怕说得不够清楚,还特地用手指指明了那孩子的所在。

  「没有啊!哪有什麽小女孩?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没有别人啊!」

  「怎麽可能?她可是来了好几次了,老在那吵我。」

  「呃……我想……妳可能……产生幻觉了,脑部的後遗症,我们刚刚谈过的。」护理师语带保留,言谈间显得有些顾虑,大概不希望自己在澄清现实之馀,引起伤者过度的负面情绪,造成心理上的打击。

  「可是她人现在明明就在那……」话到了嘴边,便咽了回去,因为从对方的反应,便已清楚明白了一件事—— 只有我能看得见那孩子,护理师是看不见的。

  (见鬼了,真是……)

  奇怪的是,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心中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感到有些......习以为常?看来真相只能靠自己发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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