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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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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狭路相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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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马路中间站着的人,路弦西还未说什么,叶武炎已经摆好了战斗姿势,警惕道:“你又想干吗?”

  来人正是郭嘉。

  他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好半天了才问路弦西:“听说……你帮了我奶奶?”

  什么?

  路弦西想到车上的举手之劳,并不觉得那算是帮忙,可郭嘉却谢个不停,还说要带他们去个好地方。

  叶武炎精神来了:“什么好地方?”

  郭嘉说:“妲己,知道么?”

  叶武炎和金九没有回答,却看向了路弦西,眼神写着玩味的笑意:“我们,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你得跟路哥解释一下。”

  路弦西瞥着他们,“看我干什么,我知道。”

  两个人听了,一齐发出哦哟哦哟的声音,被路弦西抬手吓退了。

  知道妲己没什么可骄傲的。

  因为它确实是一个很有名的酒吧。现如今的都市酒吧太多了,若非有全新卖点,还真难脱颖而出。

  妲己是去年年中开的,不到年底已经成了庭城必打卡的场所之一。年轻人喜欢它妖艳鬼魅的风格,也喜欢它请来的小众乐队驻唱,再加上老板的脾气实在很对胃口,更妙的是,他还设立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正是因为这个要求,妲己才显得如此特殊。

  但是眼下,这个要求却毫不留情将路弦西四人拦在了门外。

  叶武炎气得脸通红:“什么玩意!耍我们呢?”

  保安的脸纹丝不动,只抬了下眼皮,将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带女客勿入。”

  郭嘉将三人拉到一旁,给他们指一块木板,“他们没耍咱们。这就是妲己的规矩,喏,你们看。”

  路弦西一看,还真是。

  木板上写着一行黑字,大概意思就是妲己的老板通知诸位,想要进场得是女客,或者携女伴一同入场。也就是说,像他们四个男的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进去,只能巴巴在门口看着。

  叶武炎怒道:“凭什么不行?这不是性别歧视吗?”

  金九想了想,“难道,老板是个女人?”

  否则为什么这么歧视男士?

  郭嘉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老板不是女人,是纯爷们,钢铁爷们。他说一开始有这个规定,纯粹只为了方便自己泡妞,后来人慢慢因此变多,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他也没再改过。”

  路弦西心想,还挺风流。

  四人说来说去,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女人。郭嘉提议去两条街外的另一家清吧,但那地方听起来就没妲己有意思。

  有的东西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他们在门口望着妲己里面的世界也是如此心情。

  叶武炎颓丧极了,一屁股坐地上。他手里拿着的袋子没有立稳,啪一下倒地不起,顺着袋子漏出来几条红色丝绸。

  郭嘉看着这条红裙子,想起一路上叶武炎不离手,非常宝贝,细思恐极:“难道……这就是叶公公的由来吗?”

  金九听了,捧腹大笑。

  就连路弦西嘴角也溢出笑意。

  叶武炎道:“我呸你的大王八,什么叶公公,别给我想歪了,这是我给我妹妹买的!”

  给妹妹买的衣服,远远没有叶武炎自己穿的衣服令人震惊、惹人好奇,郭嘉一瞬之间就没了兴趣,刚想收回手,却像想到了什么,呆了片刻后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手指着那袋女装兴奋异常:“对啊,对啊!”

  郭嘉猛然发疯,让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路弦西先回过神来,“对什么?”

  郭嘉还是灵光满面:“刚刚进去的女生,从咱们这个角度看都是长发、穿裙子。细看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咱们是没有带女伴来,可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女装吗?四个大老爷们,还不能搞出个女孩子啦?”

  叶武炎呆了半晌:“你啥意思?”

  金九道:“他让咱们穿女装,装女人进去。”

  叶武炎蹦了起来,“我靠!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看这花,看这颜色,看看这嫩不拉几的包装,这哪点有阳刚之气你告诉我?”

  叶武炎刚要拿起那袋衣服好好给郭嘉上上课,却不见衣服踪影。

  再一看,那袋子却到了路弦西手里。

  路弦西把那套衣服拿了出来,比了下大小正好,“这主意不是挺好的么?”

  叶武炎:“什,什么?”

  路弦西道:“在这儿纠结的工夫早进去了,快点,饿死老子了。”

  郭嘉刚要举起手欢呼雀跃,却看见路弦西举起那条裙子,“郭嘉你想穿?”

  郭嘉放下举了一半的手,“没有没有。”

  路弦西又看向叶武炎和金九。

  叶武炎脸上写着“我穿我今天就死在这”,金九也转开了脸,三人都不敢直视路弦西的眼睛。

  一条小姑娘人见人爱的红裙子,竟成了三个猛男避之不及的炸/蛋。路弦西轻哧了声,“一条裙子,把你们吓成这样。”

  叶武炎嘟嚷道:“那你穿。”

  路弦西面无表情道:“行啊。”

  看着路哥头也不回去换衣服的背影,叶武炎偷偷跟金九咬耳朵,“哇哦,路哥真的好豁得出去。”

  在饿肚子和不要脸之间,如果非要选择一个,路弦西现在会毫不犹豫选择不要脸。

  但时间拨得更早一点,他可是会毫不犹豫选择饿肚子的人。

  妈妈去世时路弦西才一丁点大,不比枕头高多少,每天晚上都抱着枕头玩找妈妈的游戏。跑到饮水机后面,掀开茶壶盖,床底下爬进爬出,浑身脏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找不着的路弦西最后又跑回了路国兴面前,露出的头毛软软的,眼神和声音都很软:“茶壶里没有妈妈,妈妈去哪玩了?”

  路国兴喝多了,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

  路弦西推了他一下,路国兴才回过神,但他手一松,就把手里的照片摔了。

  因为这张四分五裂的结婚照,路弦西平生以来第一次挨了打。

  问的是“妈妈去哪了”,回答不是妈妈或者爸爸的怀抱,而是被推倒在地的茫然和屁股传来的痛感。路国兴被这声巨响惊醒过来,一回神就看见儿子坐在地上,从地上的痕迹能看到他刚刚用的力有多大。

  路国兴:“弦西……”

  路弦西不哭也不闹,起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路国兴一天内喊了他三次,路弦西都没有出来吃饭。到后来出来了,也吃了饭,但是他和路国兴一个月都没有说一句话。

  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宁愿饿肚子,都不会丢掉脸面的人。后来……就被一个人慢慢改掉了。

  现在的路弦西,坦然自若地穿着层层叠叠的长裙子走上了台阶,瞥了一眼不发话的三个人:“走啊。”

  叶武炎向前伸手:“哥——不,姐,路姐先走。”

  路弦西毫不客气先走了。

  走到门口,保安一看,又是叶武炎这三张熟悉的面孔,另一个漂亮精致的女孩却不知道是哪找来的,配在一起着实可惜。腹诽了这么一下,保安愣是没认出此人就是先前面无表情站在一侧的路弦西,让开身让他们进去了。

  进门之后是一段昏暗过道,不过十来米长,却很宽,两侧摆放着中世纪造型的沙发座椅,圆桌上还有烛灯烛台。

  叶武炎瞧着稀奇,“这是干吗的?”

  郭嘉道:“等候区吧,有的人来早了,其他朋友还没到,保安就会安排他们在这等。”

  叶武炎:“牛逼!下次来试试。”

  郭嘉摇了摇头:“咱们不行。得是VIP会员才有这待遇。”

  叶武炎骂了两句,一回头,金九正撺掇路弦西坐下来拍照,一看就要怒了,“你干什么!别开路哥的玩笑!”

  金九:“难得的机会,不拍多可惜啊。再说了,你来看看,多好看。”

  叶武炎怎么会听,怒气冲冲道:“好看个屁!路哥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我们怎么能继续看他的笑——嗯?”

  叶武炎的声音消失了,过了半天才又响起,“还真他娘的好看。”

  红裙长发,沙发优雅。

  稍稍侧过头去,只看到侧脸。别说,还真挺美的。

  三个直男围观,看美女看得赏心悦目,早就把不适感撇到了脑后,叶武炎还发出了真香的声音,“金九,给我发过来,我做个表情包去。”

  路弦西站起来,不大想理他们三个,“走了啊,吃饭。”

  被这把嗓音打破幻想的叶武炎哭丧着脸:“……姐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路弦西:“不能。”

  叶武炎:“唉。行吧,那走吧。”

  还没到正常营业时间,平时人满为患的过道有些空旷。四人走到过道尽头,拐弯推门,便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

  路弦西只觉眼前猛然亮了起来,同时耳边也响起很多声音。

  和昏暗冷清的过道截然不同,眼前这个长方形大厅宽阔多灯,布满了大小各异的木桌长椅,已经坐了不少人。

  吧台一侧有条细长的过道,路弦西想也没想就踏上前去——他想坐角落的位子。

  但这么一走,可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们这四人组,一看就是年龄小溜进来玩的。但问题是,打头的女生个高人挺拔,赤红长裙被她穿出了很飒的感觉。这样一来就显得后面三人像是大姐头的跟班小弟,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只要有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他的大姐头,他就会恶狠狠地瞪过来。

  等四人落座,叶武炎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瞪瞎了,发出像马一样的出气声:“哼!这儿的男的是不是都没见过女的?怎么老盯着我们路哥看!”

  路弦西道:“你穿也看你。”

  叶武炎看了眼,心想,可以穿,但是没必要。

  刚要点菜,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

  回头看去,有一桌人格外显眼。能进妲己必定是带了女客,但是大多数都像路弦西他们,三四男一女是常见搭配。但是这一桌六七个全都是女孩子。见此情景,在场的人都像叶武炎和郭嘉一样羡慕嫉妒恨,脑海中浮现出来一句话——这是哪个幸运的乌龟王八蛋?

  “哎哎!路哥!你看——”叶武炎推人推了个空,“哎??路哥呢?”

  金九:“去洗手间了。”

  “唉,还想给他指那个乌龟王八蛋呢……”

  他们口中的幸运乌龟王八蛋,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通身黑灰,只有腰间的银链闪闪发光。

  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脸什么样。

  但是他似乎很喜欢闪耀的东西,手腕、手指、脖子,能看见的地方全都带着银饰。此刻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男生却有点心不在焉。旁边的人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再星哥,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啊。”

  再星听了,慵懒靠在沙发垫上,嗤笑了声:“跟你们玩,需要什么状态。”

  说完,他的视线又遥遥飘去远方。

  ——那是洗手间的方向。

  *

  男厕的门开了,一个小个子男人吞云吐雾地走了出来,瞥到洗手池前站着的红裙高个女孩,不禁眼前一亮,连电话都接得慢了半拍。

  “……你他娘的这么大声干吗?”男人叼着烟,压低了声音,“完蛋,碰到个极品,咱今晚亏了。”

  男人大咧咧走到红裙女孩旁边,一边洗手一边乱瞟。嗯,个子比今晚那个妹子高多了,大长腿被红裙遮住,露出的一截脚踝又瘦又细,脸也很嫩,像是高中生呢……

  被他瞟了几眼,女孩就像是有些害怕,走到另一个水池前面去了。她安安静静洗着手,一副与世无争的无害模样,显得更让人怜惜,但同时,也更想狠狠地……

  男人打住了那些肮脏的幻想,回神到电话那边,“雏儿?雏儿你慌什么,咱又不是没搞过。你下点东西,机灵点,晕过去谁知道是谁?我车就在外边呢。”

  这番话夹杂许多行话,男人肆无忌惮,更没有压低声音,一点也不怕被身边的女孩听到。反而还提高了音量,就像故意让她听到,好欣赏她接下来落荒而逃、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无论哪一种,都会让男人赏心悦目。

  男人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瞟了她最后一眼。但谁知,刚刚还在静静洗手,离得很远的红裙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旁边,正盯着他。

  那双眼不带任何情绪,就像两口湿凉深井,望不见底。

  “你们在说谁?”

  男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不太对劲。

  但是一看到女孩的正脸,立即被这抹惊艳绝杀,抹去了脑海中其他琐碎。气质冷清,红裙艳色。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男人伸出手来:“乖乖。想知道是谁么?想知道的话……就得跟着我走。”说到最后,他已经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那只手更是嚣张,快要摸到了路弦西的脸。

  路弦西一把锁住男人的手腕,用劲之大,瞬间就让男人的脸疼得五官错位。

  路弦西看着这只蜷缩在一块的虾米:“你做什么梦呢。”

  将他狠狠丢了出去。

  *

  男人连滚带爬到了停车场,不住回头望,没看到那抹杀气腾腾的红色,这才安下心来。站在车旁回拨了电话,“人没了?怎么没的?不是下了——又是她!是不是穿了条红裙子?力气大得跟鬼一样!”

  男人的牙齿磨得直响,“真是见了鬼的晦气,给我查查她是谁。”

  “你想查谁啊?”

  空旷的停车场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男人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的跑车车盖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孩,腰侧的银链森森亮光。

  不是红裙。

  男人放下心来,一点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今晚三番五次被小鬼挑衅,他早就冒了一肚子火,嘴中恶狠狠蹦出两句脏话,“关你屁事?”

  银色车盖如月水,冷冷铺在男孩周围,这将他的眼梢映得发寒:“是么?”

  片刻后,停车场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痛痛痛!!!”

  “啊啊啊啊放手啊啊啊!!!”

  几十秒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趴在地上,右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曲——他的手已经骨折了。

  他大叫一声。疼得冷汗淋漓,生怕自己另外一只手也遭此毒手,拼命将左手护在了胸前。但是站着的人连看都没看一眼。

  银链一阵响动,黑衣男孩走远了。

  没动他别的,只折了他的右手。

  刚才那力道,那眼神,他似乎对这只手厌恶万分。

  我……做什么了。

  不就摸了那小妞的脸吗?

  还他妈没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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