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刚走到山脚，就碰到了王秀枝跟周大仁，他们身后还跟着周向红，想必是周向红回去报的信。
王秀枝见到好端端的周向芸，腿一下就软了，幸好被身边的周大仁扶住，不然就瘫在了地上。
周向芸忙奔过去扶着王秀枝另一边胳膊。
王秀枝抽出胳膊，将周向芸一把抱进怀里，又急又气地捶了她两下，哭着喊道：“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跑山上去做啥？以后再也不许上山！”
周向芸被这反应吓住，一时间有些愣。
周大仁拍她一下，“还不给你妈做保证。”
“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周向芸拉着王秀枝的袖子摇晃两下，可怜兮兮地说道：“你别生气了。”
王秀枝抹了一把眼泪，问道：“你上山做啥去？是不是听说今天有打猎所以偷偷跑去看的？”
周向芸摇头说道：“我不晓得今天有打猎，我是上山去捡松枝的......不信你问小妹，我跟她一起去的。”
周向梅也在一旁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是一起上的山。”
“那你姐咋一个人碰上野猪了？”
眼看着王秀枝要追究责任，周向芸忙解释道：“小妹她们要去狮头岭摘柿子，是我自己跟不上，让她们先走不用管我的，没想到就遇上了野猪。”
“山的东面是挨着村庄的，一向不会有野兽出现，咋会碰到野猪呢？”周大仁沉吟半天问道。
周向东回答：“说起来这应该是我们打猎队伍的责任，野猪是从北面被追过来的。”
也是赶巧了，被周向芸碰到。
周大仁皱着眉头说：“你们确实有责任，明晓得娃儿们爱往山上跑，还把野猪往东面赶。”
打猎的人当然也不是故意把野猪往东面赶，奈何其中一人qiang打偏了，一窝三头野猪端了两头，一头漏网往东边跑了，他们两条腿也敌不过人家四条腿，紧追慢赶地才在节骨眼上赶到，救下了周向芸。
不过以周向东的性格，是没说这些辩解的话的，只低头认错，默默承受着周大仁的责骂。
“听说是小严知青救了芸芸？”王秀枝插话，打断了周大仁的训话。
周向东这才抬起头，答话道：“是啊，当时我都没反应过来呢，严书瑜就冲上去扑倒了小妹，虽然接着又滚下了山坡，但好歹躲过了野猪，小妹要是被野猪顶一下子，可就不像现在这么活蹦乱跳了。”
王秀枝一下想起周向芸八岁那年偷偷上山看打猎，被野猪顶了的事，那才真是去了半条命呢，冷汗刷就下来了，紧紧攥着周向芸的手，后怕地说：“一定要好好谢谢小严，要好好谢谢他......”
周大仁虽然没有王秀枝这样哭喊，脸上却也呈现出了憔悴之态。
在回家的半路上，又遇上了周向北，他是碰上护送严书瑜的队伍才听说此事，急匆匆找了来。
难免又是一番问候与关切。
周向芸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父母与手足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轻柔的笑。
被那么多人爱着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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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王秀枝的眼珠子就一直盯着周向芸，只要一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就急慌慌开始找。
周向芸本想实施追男主大计，也一直没机会开展。
周大仁去看过严书瑜，提着红糖和水果罐头，还有五斤肥猪肉。
不过严书瑜说什么也不肯收，还说周向芸碰上那头野猪本来就应该打猎队伍承担责任，他作为打猎队伍的一员，有责任和义务去救周向芸，担不起周家的谢礼。
当时队上的支书和生产队长，还有几个队里的老人都在场，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就让周大仁将谢礼拿回家了。不过也表扬了严书瑜的思想觉悟，并承诺由队里承担严书瑜的医药费。
严书瑜没再拒绝。
周大仁回来以后长吁短叹了半晌，把周向芸叫到面前说：“小严的头上缝了七针，大夫说拆线以后可能会留疤。芸啊，小严没往自己身上揽功劳，但爸晓得，要是没有他，你如今可能也像八岁那年，已经躺在床上了，那一年爸求爹告娘弄了两片参，把你的命吊了回来，要是再来一次，就不晓得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小严对你可是救命之恩，你得好好记着！”
周向芸微张着嘴，才知道这件事的另一个结局会有多严重。
“嗯，爸，我记着了。”
周大仁点点头，说：“我已经交待过你妈了，小严这段时间的饭菜由我们家负责，他的伤忌口多，知青宿舍也没人专门给他煮饭，等你妈煮好，你就给他送过去。”
周向芸点头答应。
虽然周向芸经历了一番历险，但打猎队伍这次的收获还是不小的，不说别的，就是三头野猪也能给每家分到几十斤肉了。
周家大队这个年，着实是个肥年。
而在过年前的这几天，周向芸也没再出过门，原本说好的每天由她给严书瑜送饭，也被王秀枝抢过去了。
——王秀枝生怕她出门会遇到什么危险。
等到过年了，王秀枝这种心有余悸的状态才好些，开始允许周向芸出去放放风了。
大年三十这天，全家人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团年饭了，外面的嘈杂声吵得周向芸睡不下去，索性也起床了。
她刚穿好衣服出房门，就看见四哥在院子边上杀鸡，脖子一抹扔到盆里，周向梅提着烧开的水倒进去，过了一会便开始拔毛。
王秀枝用小盆端着腊肉，一块一块仔细地洗着，两个嫂子则在灶房准备着炖菜一类的菜品。
而平常在家几乎不做任何家务的周大仁，也跟着周向东一块在打扫院子。
整个家里都呈现出一种浓烈的喜气洋洋的氛围。
周大仁看见周向芸起床了，便说道：“芸啊，去东屋的柜子里把春联拿出来，一会我们贴春联。”
周向芸“哦”了一声，便朝周大仁和王秀枝的屋里走去。
一打开柜子，周向芸的视线便落在柜子里的零食上，有瓜子花生还有水果糖，以及各种糕点，角落里甚至还有一袋苹果！
周向芸深深吸了一口苹果的香气，才拿着春联出去。
蹦到王秀枝面前，周向芸小声问：“妈，我们啥时候才吃苹果啊？”
王秀枝答道：“今年苹果就只买到那点，正月里有客的时候才吃。”
周向芸失望，有客不得先紧着客人吃？轮到她估计也不剩什么了。
苹果啊，她好久都没吃了......
王秀枝正待说什么，身后的陈娟突然冒出来，“芸芸，来把浆糊给爸他们端过去。”说着便递给周向芸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白色的黏糊糊的浆糊，用来贴春联用。
周向芸接过碗离开了。
陈娟站在一边却没走，她刚刚仿佛听见了苹果两个字，难道是妈又在悄悄给大妹妹苹果吃？
王秀枝瞟她一眼，问：“还有啥子事？”
陈娟忙笑道：“没事没事，没事了......”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撇了撇嘴，陈娟想，要是这个大妹妹早点嫁出去就好了。
贴完春联，过年的气息就更浓了。
周向梅已经用刚拔下来的鸡毛做了个毽子，跟周晓玉两人在院子里踢来踢去。周向芸看着有趣，也加入了进去。
吃完早饭没一会，周大仁就带着小辈们去祭祖，回来以后就可以准备吃年夜饭了。
对，没错，她们这的年夜饭是中午吃！
周向芸刚得知的时候就惊呆了，中午吃年夜饭？难道不奇怪吗？那年夜饭应该改名叫年午饭啊。
她也问过这个奇怪的习俗是怎么来的，可并没有得出答案，周大仁说：“祖祖辈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有啥奇怪的？”
好吧，中午吃也有好处，对还没通电的周家大队来说，起码亮堂。
而在吃团年饭之前的一项重大活动就是祭祖了。
周大仁说，以前的祭祖是在祠堂对着牌位进行的，后来上头不让搞这一套了，祠堂改成了队部办公室，大家便直接跑到祖宗的坟头上进行了。
周向芸看着眼前绵延了好几里地的周家祖先的坟墓，有些打退堂鼓。
从前她是不信鬼神的，可自从发生了穿书这么玄幻的事，想不信都说服不了自己。
好在家家户户都是这时候来祭祖，人来人往，还有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周向芸才没掉头就跑。
周向芸跟在周向北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寸步不离。
说是祭祖，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在你家直系祖先的坟上上几炷香，摆些酒肉瓜果等祭品，小辈们磕几个头，再放一串鞭炮。
放鞭炮是小孩很喜欢的项目，很多小孩一听见鞭炮声就喜欢跑过来围着，等到一串鞭炮放完，他们便去捡那些没放响的，收集起来，重新用一支冒火星的香点一下。
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点燃一颗炮仗的引线，然后往人的脚底下一扔......
因为周向北要去点鞭炮，周向芸便放开了他的衣角，走到一旁躲得远远的，捂着耳朵看着，也就没注意到不远处几个小男孩看着她互相挤眉弄眼地笑着......
“啊——”
一声尖叫让人们的视线集中在周向芸身上，只见她双手抱头，一边叫一边跳脚，边上几个小孩则哈哈大笑着。
大人们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但没人去说那些恶作剧的小孩，还纷纷跟着笑起来。
小孩们变本加厉，又点燃一颗扔到周向芸脚下。
一股大力忽然抓住周向芸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拉。
同时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狗娃，再调皮我就去请你爷爷来管教你。”
领头的小孩狗娃顿时蔫了，想起了爷爷那杆大烟枪敲在脑袋上的感觉，招呼着同伴撒丫子跑了。
周向北的鞭炮响完，过来看见来人，打了声招呼，“绍军。”
双手还捂着脑袋的周向芸刷地转过身，定睛看了半晌，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喊道：“林二哥，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