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日安，哥哥。”
慢吞吞地打了招呼，像是把迹部景吾无视了一般做自己的事情，等到真澄终于要进自己的房间时，才被他拦下。
迹部伸出左手，先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然后碰碰真澄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放下心来。可即是如此，口头上还是要教育一下，“既然生病了就回家住吧？母亲会担心的。”
她低垂着头，迹部看不清她的表情。
想到了什么，他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语气更放柔和，“家里有佣人，也好找点把病养好。”
“我不想麻烦家里，”像是挣扎了一番，真澄抬头憋出一个笑容，“我自己就可以啦，哥哥，而且最近要经常去事务所，还是住这边比较近。”
迹部则是无情地两手□□她的脸，“笑得难看死了，面对本大爷的时候也是这么官方吗？”
“……哥哥，今天桦地哥没有一起来吗？”
“啊，本大爷叫他在停车场等着。他来了你会不自在的吧。”
“话是这么说啦！”
真澄不擅长对付侵略性气质的人，例如不破尚、爆豪胜己，同样也对莫名呆板的人感到无法拉近关系，桦地就是这一类人的代表。即使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真澄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她在头疼，迹部也在头疼。
在他看来，这个妹妹哪里都行，唯一不太华丽的地方就是太不把自己当迹部家的女儿。
知念真澄是迹部家领养的孩子，遵照她本人的意愿，并没有改姓迹部。
也许是因为领养时她已经有六七岁，人也在懂事的时候，在住进迹部家的很长一部分时间里，都显得十分拘束，面对养父母也无法特别亲近。
迹部景吾那时候还在英国上小学，初中才回到日本读书，对这一期间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有偶尔和父母视频通话的时候，才能了解到一些关于妹妹的情况，他总记得母亲经常这样说：“真澄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是总感觉没办法跟我们敞开心扉呢，也没有什么朋友，景吾回来的话，有个哥哥一起玩，应该会好很多吧？”
懂事的都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从来不吩咐佣人做事，对所有人都是敬语，与迹部宅的人都保持着微妙而疏离的社交圈，十分地诠释了“寄人篱下”这个词。
迹部夫人立志于建立起和真澄的亲密关系，不是没有成果，但总归是太慢了。
等到迹部景吾回国时，真澄终于学会向长辈撒娇了。
至于他是怎么领会到的……当时兄妹两个第一次见面，真澄就被他身边的桦地吓得掉眼泪，躲在迹部夫人身后揪着她的裙摆，泪眼汪汪、小圆脸急得粉扑扑的，怎么也不愿意出来。
桦地还为这个自闭了很久。
同时迹部景吾也是第一次明白，“妹妹”是很柔软的，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存在。
也许是有了同龄人，也许是真澄自己所做出的改变，总之，一家人的关系算是越来越和谐的时候——她提出来要搬出迹部家，出于对她的宠爱，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
哪晓得真澄一搬就搬到了遥远的宫城县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逃离了东京。
“这个女孩子，人家是做慈善才领养的吧？她还当真了……真是天真。”
“看着吧，等到迹部少爷成年之后，绝对——会把这企图分家产的家伙赶出去！”
查到这些话是谁传播的时候，迹部已经在读冰帝的高中部了。知道真相的迹部夫妻发了好大的一场火，且所有的佣人都大换水了一次。可是就算是当年中伤过真澄的人全部消失，他们与真澄之间的隔阂仍然立着一面高墙。
他们也一直等待挽回的机会，所以一有一有音乃木板废校的消息，他们就紧急把学籍转到了冰帝。
看着神情倔强的真澄，迹部突然叹了口气。
他无奈道：“不回去也可以，记得给母亲打电话，如果病情加重了必须回家。”
现在刚好要到中午，干脆吃个饭……
“我知道了哥哥，”真澄听到这个回答，好歹是开心了一点“哥哥最近开始接触公司里的事了吧？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留您吃午饭了。”
迹部笑容一僵。
天晓得真澄本来就感冒了，在事务所里太高兴情绪起伏太大，回到家里已经狠狠疲惫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但她也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哥哥，迹部一定会批评自己不健康的作息的。
迹部被真澄一路半推半就到门口。
真澄：“我就不送——”
迹部揉揉她的头，即使是站在台阶下也比她高了一截儿，“不用你送。”
“真澄，你可是有本大爷这样的兄长，要是别人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事不能解决，记得找我。”他的笑很嚣张，是一种盛气凌人的自傲，但真澄偏偏从他的神情里面读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嗯！”
没关系，自己是很坚强的。
——
可惜，一切都不是那么顺心。
事务所那边有点趁热打铁的意思。真澄SAKURA的广告系列快要投放完毕，且又恰逢合作的杂志纷纷出了新刊，她要么是封面、要么是占了不错的栏目……所以想尽快录好歌和PV，提前放出来预告也可以预热，草一下销量。
歌名是《GUAVA》，番石榴的意思。
番石榴在青色的果皮下，是粉红色的果肉。歌词也十分贴题，完美地塑造了一个青涩女孩初心萌动的心路历程。
曲调也很抓耳，总之是一首很容易被洗脑的歌。
如果真澄没有感冒，也许她的嗓子还能把这首歌诠释几分。可是感冒是有周期的，吃药只会减轻相应症状，却不会使人痊愈，要等到病好至少得一周时间。
TRIGGER的行程很满，只能是真澄去配合他们的时间，所以的第一次指导就定在了六天之后。
本来是快要入夏、渐渐转暖的天气，真澄却因为感冒发冷穿得比别人要更多一些。
其实到第六天，她的嗓子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在唱歌的途中克制不住的咳嗽。
可是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她发现自己和涉也的联系，完全消失了——这不太正常。
又开始幻想各种危险事件的可能，让她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在录音棚里试着唱了一遍，歌词虽然没有漏掉、也没有唱错，可里面的敷衍连自己都注意到了……一曲完毕，真澄一抬头，就和站在调音台前的九条天对视了。
前辈的表情，很可怕。
果然，下一秒他开口道：“知念，以你这样的状态，你还是早一点退圈比较好。”
真澄慌了神，她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严厉的职责。她该怎么说呢？涉也？这是不能说的。涉也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只有自己能知道，这是孤独而又美好的秘密。
她急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找理由借口，只是深深鞠躬不敢抬头，“对、对不起，前辈！”
九条天抱着胸，就如小岛幸子所说，面对需要指导的后辈他会毫不留情，“如果正式录音还是这样的水平，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听你的歌——每一个粉丝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他们不会把时间放在这样的作品上。如果你还妄想着靠自己不多的粉丝群来提高销量，我劝你还是早早死了这个心比较好。”
一针见血。
她可能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却在今天被九条天揭开现实，完无体肤。
但错了就是错了，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真澄还是没有抬头，“我会认真的……！拜托了，九条前辈！”
一滴水，滴在了地上。
坐在后面沙发的十龙之介走过来劝道：“天……知念只是个高中生，你看，她也知道错了。”
看到九条天的视线往后移，十龙之介了然道：“哦，乐他好像说是有事，就没有来。”
“……怕不是又去送荞麦面了。”
“天？你刚刚有在说什么吗？”
“没有。”
他们没有对着特有话筒说话，真澄什么也听不见。录音棚里很安静，安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急躁又有些失衡。
好像是有些过快了……？
她也不懂医学这方面，只道是自己太过紧张。
“好了，站直，”九条天终于对话筒说道，“第一次副歌前的部分，你认、真、唱一下。”
不敢有任何异议，真澄老老实实地等待前奏。
突然，一个粉色头发的女人走进了调音台的房间里，很焦急地跟九条天说着什么，最后十龙之介也凑了过来。
真澄眨眨眼睛，她好像是TRIGGER的经纪人姊鹭薰。
“知念小姐，很抱歉，我们这里突然有点其他的事……下次再继续吧。”
姊鹭薰扔下了这句话，然后……然后他们就很匆忙地走了。
为了不打扰双方，录音棚清了场，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在里面，连小岛幸子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候。
TRIGGER的人走了，只留下真澄一个在里面。
安静极了。
在小岛幸子赶过来的这段时间，她蓦地体会到了一种被抛弃的寂寞感。
怎么回事，心跳还是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