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那个,要不你把你车上的袋子拿上来,我衣服在里面,我直接换下来得了,还有那只鞋,你下楼的时候顺便带着。”
“车,我的车嘛,刚让人开走检修了。”
“检修,大晚上的去哪检修,别贫,帮我把衣服拿上来。”惠芝芝蹲在严明身边。
“真开走了。”严明一脸无害微笑。
“严明,你别起歪心思!”惠芝芝还有些喘的对严明说。
“惠芝芝,你都成年多少年了,还没习惯成年人的世界。”
“兔崽子,你!”惠芝芝扬手又要打严明,却被严明一把抓住手臂。
“放心,我对满嘴酒气的老女人提不上兴趣。”
惠芝芝被严明松开,顺势坐在地上,刺啦一声,惠芝芝眼睛大睁看着脚边的裙角。
“你说开了口子的礼服人家还让退吗?”这话是严明问的,那种戏谑的眼神让惠芝芝无地自容,这回是栽在这儿了,真是要勒紧裤腰带生活了。
“我会赔给你的。”惠芝芝一脸无奈的站起身,本来这几天就像是狗血电视剧,如今自费女主角了。
“你到低为什么把自己看的这么低?”严明没来由的一句,让惠芝芝停下脚步。
她知道严明说的是什么,从聚会上回来,严明就没有过问,看来还是没满足他的好奇心。
“没有看低自己,不知道的事,不要随便评论。”
“那你说说看,不是看低自己,为什么别人说瞧不起你的话,你从不反驳,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别和我说有苦衷。”
“有没有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提。”
“行啊,反正姓邹那男的我见过一次,知道他是谁家的员工,回头我去问他。”
惠芝芝回头看着严明,“揭别人伤疤好玩嘛?”惠芝芝像是被这一句刺激到,眼里竟然含着泪水。
严明走近惠芝芝,“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混迹职场多年的老前辈,可是有时候看着你,却像手足无措的认命鬼。算了,你不想说是你的选择。我也不可能去问姓邹的,咱们关系还没好到要为你强出头到那种地步。”
“对啊,所以麻烦严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或者我自己去拿。”
“惠芝芝,你到底有没有智商,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话倒是一刻闲不住。”
“是!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我的错可以了吧,我就应该是个哑巴,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惠芝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精神疲惫的借着酒劲对着严明大吼,眼泪还不争气的落下来。
严明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本来面前这个女人就有太多故事,想让她分享分享,可是自己又是她什么人呢,没有资格好奇这些。
“我和你不同,严明,你出生在良好的原生家庭,父母健在,还有从生下来就不用愁的衣食住行,可以念想念的大学,做自己想做的行业。我,我是一个人在福利院待到十岁的小鸟,自由自在的本来挺好,可是我最后还是被人领养走了,领养我的父母是普通工人,他们说我长的很像他们逝去的女儿,我没觉得自己是替代品,反而很开心,他们能像亲生父母待我,挺好的。”严明被惠芝芝突然倾诉的内容震惊到,默默看着这个不再装坚强和无事的女人,裙边被撕扯的布条像极了初次见面时候的那根毛线,在严明面前那么灼眼。
惠芝芝不再反抗,安静的说着早就想淡忘的事情,自己还是难过的,“他们五十多岁的时候领养的我,所以我,我理解他们着急让我嫁出去的初衷,眼看自己走不动了,我还无依无靠着......我努力学习和工作,只是为了给他们报恩,谢谢他们领养我,我也和他们无话不谈,可是自从开始相亲后,我忽然明白,那种责任感。不是爱,只是一种责任,所以我告诉自己,只要是妈妈安排的相亲就没问题,大不了见一见,万一真的会遇到呢......可笑的是有次相亲,我遇见了一个偏执男。没错,就是姓邹的那个混蛋。我回家和妈妈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觉得不合适,妈妈老了,她和对方的介绍人一五一十说了我和她说的话。没多久我突然接到姓邹的电话,说我原来是这种人,表面装的客客气气的,结果背地里嫌弃他寒酸,还说因为我的话害他家里人把他臭骂一顿,说我没有实话实说,相亲时吃他的喝他的居然还说他的不是,搁谁谁不生气,本来以讹传讹的话就会变味道,人们都会添油加醋,自己本身的缺点闭口不提,摘干净了,拿你的失误当他自己骂人的武器。我当时刚下班回家,懒得和他争辩,直接把钱AA转账,可他依旧不依不饶的发神经,接的电话被妈妈听见了,后来我拉黑他的号码,他就换了好几个号码骚扰我。我只当是遇人不淑,可是妈妈慌了,她懊悔的看着我,说自己不该把这些私密的话说给介绍人听,况且有些话并非出自原话,但是怕人家不知道是自己闺女受委屈,挤公交回家的,我没办法怪她,我只怪自己,为什么要多说那些废话,她的鲁莽和无知我只能看作担心和爱,我没办法。”
严明知道惠芝芝还是没有把具体话语告诉他,但他明白了,为什么惠芝芝会在那种情况下无力反驳,她只是懒得争辩,不擅长争辩,不屑争辩,还要养母放宽心,所有恶言自己吞下了,看似人生的小插曲,偏偏恶心的惠芝芝好几天不愿意看手机。
“你到底比别人低在哪里,就因为你是领养来的,就因为马上奔三了。就因为家里人的劝说,一遍遍的相亲那种男人。”严明低声说。
“你不要再说了,不是的,真不是,是我从小就没人教,要如何去爱一个人爱的不卑微,或者怎么去接收爱,我恐慌,逃窜,口不对心,疲惫,自食恶果,可以了嘛!”惠芝芝颤抖着双手小声啜泣,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娄甜,她已经很满足,毕竟自己也有错,错在不应该议论别人的好坏,可是那是最亲近的人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许许多多的小事牵绊着惠芝芝,让她无法挣脱,惠芝芝渐渐明白自己的缺陷就是极度自居,不会学着表达爱接受爱。
“惠芝芝,你可不可以学会接受营救,不然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唱独角戏!我看不惯你对别人低声下气,那件事,你没有错。我活了22年从来都是自信的,觉得能保护身边的人,今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有力量,我真是败给你了。以后不要放下姿态!”严明的话让惠芝芝平息了心神,本来就是旧伤疤了,现在的她没有这么弱鸡,只是碰上严明,自己就成了被解救的对象,会躲起来就行了。
可是惠芝芝根本就没有寻求帮助的那根筋,也许小时候的那段时光虽然自由自在,可是长大后却在社会编织的大牢笼里,飞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