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一早,言君浓与和光便来到街口张望,不见昨日那和尚,正待转身寻找,只见那僧人远远从那头走来,见到两人,面色大惊,转身就跑。
和光驾风而上,落在那僧人的前面拦住他的去路。那僧人惊恐的表情似见到鬼一般,连连后退。言君浓赶上,似有些不耻,道:“修佛受诫之人,克制心性,严于律己,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哪像你这般疾行于色?”
闻言,那僧人合十紧闭双眼,口中连念着“阿弥陀佛”。言君浓上前几步:“你昨天把我们引去城东楼台,到底想干什么?”
见那僧人仍是闭目不答话,和光翻手青霜指剑在他身前。那僧人听到剑鸣铮铮声,吓着赶紧跪伏在地上大喊饶命。言君浓看了和光一眼,轻声道:“真是丢修道之人的脸。”
“还不快说!”和光冷言。
“我说,我说……”那僧人瑟瑟发抖:“两位,能带着东西到那里一趟还没有事的,确实是头一次见……”
言君浓疑惑,但是却又隐约觉得和猜想的差不多,道:“其它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吧?”想到昨天那疯疯癫癫跑在街上的女子,言君浓觉得有点忿恨。
那僧人闻言,又大惊,连忙伏拜:“不关贫僧的事,不关贫僧的事啊……”
“这些法器不是你的吗?”言君浓问。
“是……是我们寺里的……寺里的人的……”僧人想说又不敢说。
“寺里的谁?”和光剑光一闪近了几寸,抵在僧人的头顶。
僧人吓得面如土色,伏地大喊:“是寺里弘丰住持的!是他,是他让我们在各个街口找刚进城的人的!”
言君浓似了解地看了和光一眼,继续问僧人:“你们是什么寺?”
“锦……锦诚寺……”见已经把住持的名讳都供出来了,那僧人一咬牙,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一个寺名了。
“很好。”言君浓笑,示意和光收了剑,道:“不要再回寺里了,你修不了佛。”
见言君浓松口,也不被用剑抵着,立刻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急奔出去。
“和光,看来我们要去烧香了。”言君浓笑着对和光说。
***
锦诚寺是城里最大的一座寺庙,红墙碧瓦,钟声鸣响,门口古树参天,香客络绎不绝。言君浓与和光穿行于其中,香客有请符的、开光的、请法器的,手中都与寺内的僧人交换着与之前一样的黑色的锦袋。
“这么多,到底哪个是?”言君浓皱眉。
“找刚进城的。”和光回答。
“对啊!据那个和尚说,主持让他们在各个街口找刚进城的人,说明不止他一个。”言君浓似恍然大悟,又笑着对和光说:“臭小子长大了,会为言叔分忧啦。”
和光瞄了他一眼,道:“下午要闭寺说法。”说着眼神示意,言君浓看到一个花厅内正在布着道场,一旁的几位僧人都在和众香客解释下午不得再入内,闭寺半天的事情。
言君浓道:“呵,直接找住持更好。”
***
看着寺内清理着人潮与相关事务,未时,寺门关闭,言君浓与和光藏身于屋顶高高的榕树枝叶下,言君浓靠着树杈,对站得远远的和光说:“你不晒么?站那么远干嘛?”
和光看着屋顶下,轻声道:“来了。”
言君浓悄声过去,透过瓦片缝隙,看到一人着一身红色袈裟,内衬土色僧袍,慈眉善目,步履稳健,缓步走到主位前,盘膝落座如大钟入定。众僧人皆拜首称弘丰大师。看着这个人的身形,言君浓隐隐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又似想不起来。
和光看着言君浓,眼神里也似有疑惑。
见那说法进行到了一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言君浓听着都有些想要打哈欠了,遂渐渐打量起那花厅四周。花厅布置得极为雅致,除了佛灯,佛经,还有佛像旁一排排的荷花长幡。那幡上荷花绣得格外精致,在屋内都似流动着光彩。言君浓眯了眯眼睛,这幡哪里不对劲!
还不及细想,和光便看过来,轻声道:“这幡内有魂石碎片!”
言君浓听到一惊,脚下稍一用力,瓦片轻微开裂的声音传来,主位上的弘丰大师警觉抬头,见已暴露,言君浓便拉着和光直破顶而入。
一时间灰尘碎瓦落入屋内,一众僧人皆起身避让。弘丰住持起身,望着两位不速之客。
对上那弘丰住持的目光,得以近距离打量他的身形,言君浓惊觉,这主位上的弘丰大师竟和昨日在城东障壁里看到的天青色背影极为相似!只是障壁里的人血腥煞气浓重,与这位弘丰大师不太一样。
见一众僧人面色惊惧,将他们团团围住,言君浓哈哈讪笑两声,拍拍身上的灰,对着主位上的弘丰住持行礼道:“弘丰大师,见笑了。”
弘丰不与他答话,厉声道:“来者何人!”
这气势让言君浓觉得眼前的人与那日看到的背影贴近了几分,上前答道:“是何人就不必说了,但是为何事,还是可以说的,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幡。”说着便从和光的符囊里取出那片红色的布片,双指夹在眼前,唇上泛笑,盯着弘丰的表情。
弘丰闻言瞬间一惊,随即神色自若,不动声色的对众僧人道:“今日结束,自习课业,都且去吧。”
待众僧退去,弘丰眼神一变,随即闭目合十颔首道:“二位来此,为了这破布?”
“是不是破布,是什么破布,弘丰大师心里清楚。”言君浓盯着他的脸。
弘丰垂目,仍是不说话。
和光上前:“选好特殊方位,引人带布片前往吸取怨气,方位呼应成阵,此阵连成符文,便可驱动邪魔。”
听和光出声,弘丰眼神渐渐变得凶狠凌厉,还未等话落,一道刀光闪过,一柄短刀从弘丰袖中飞出,直向和光而来。“果然是你!”言君浓见到此刀当即断定这人便是那天青色的人影!
和光飞身一转侧过,翻手亮出青霜,弘丰见状手中一把红色之物飞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红光流动,怨气四散,和光一把拉住言君浓闪至一边,言君浓定睛一看,那把红色,竟都是和之前的破布一样的东西!
弘丰嘴角勾起,嘲讽似地笑笑,随即掷下一物,一阵浓烟起,瞬间弥漫了整个花厅。和光大喝:“捂住口鼻。”立刻扶着言君浓退至墙角。弘丰已不见人影,但那红色的布片却越闪越亮,黑色的怨气慢慢集结。
言君浓以袖捂鼻,声音嗡嗡:“在寺庙内这怨气怎么还能显形?”
“这些极阴之物都来去自如,只怕这寺庙里供的,并不是真神。”和光看向其中一面荷花幡中绣的荷花处那点亮晶晶的地方。
言君浓看向那魂石的方向,正准备过去夺来,只见那看红布之上的黑气形成了一个墨黑的人影,那东西飞身,对着那幡一张嘴,整个幡都被那东西一口吞了下去!
“糟了!”言君浓低呼。
吃掉魂石的黑影似发出了尖厉的咆哮,身形爆涨数倍,直冲到了殿宇的屋顶,隐约已现出五官,腥红的舌头,像野兽一般的獠牙,锋利的角。
“那个幡吸取的怨气竟有如此之大!”言君浓有些震惊:“若等这阵形成,驱动的邪魔,怕不是有毁天灭地之能?”
一旁和光听闻,一手结印,直点言君浓眉心,再出青霜结印,直插入地中,一股劲气强风绕剑身而起,呈旋转状,倾刻间化去了满屋的浓烟!言君浓只觉得方才那一点眉心,更是耳聪目明,那巨大的黑影似被刚才那股剑气惹怒一般,一脚就踩踏过来!
和光拉住言君浓转身避过,自己持剑飞身上前与那黑影缠斗起来。那黑影不是实体,剑并不能伤它,和光只能频频结印念诀,那黑影似越来越爆燥,力量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言君浓屏住呼吸,看着散落在地上那几片红色布片,自己也拿出之前那一片,似有些不同。地上的那几片,虽然都是红色,但是上面隐约有深红色的花纹,言君浓把那些布片拢在一起,细细比对,好像看起来是幅完整的东西,如此想着,便低头认真的拼起来。不多时,一块手掌大小的红色锦布便拼对完成,上面赫然是一个符文!这符文她在书中见过,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好像哪里多了几笔,又好像哪里少了几笔。
就在言君浓在拼接锦布的时候,那黑影已打翻了所有的佛灯,掀翻了佛像,和光已结印做了金丝咒把那黑影禁锢在咒笼里。那黑影不是实体,剑与捆仙索都没有用处,只得先将其束缚,再想它法。
看着地上的锦布,言君浓想了想,或许自己可以改一下,环顾四周竟找不到笔墨,一转念,从发间取下那根青霜剑鞘的簪子,咬破手指蘸上鲜血,就在那锦布上改起来,把多的那几笔涂掉,把少的那几笔添上。
刚一完成,只听得一声咆哮声!那巨大的黑影慢慢稀释,变淡变小,一片亮晶晶的东西掉落地上,那黑影身形渐渐融成一团白雾飞入地上的那片锦布里。
言君浓眨眨眼睛,什么情况?
和光转头看着他:“言叔,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言君浓有些莫名:“我只是把这个符文改了一下。”
和光上前,看了看地上的锦布,又看看言君浓手上的簪子,笑道:“言叔,想不到你虽然灵力低微,但不愧是冥界掌书,记录修改的本事无人能及。”
“是吗?”言君浓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虽也知道这符文有错,但却是改不动的。”和光捡起落在地上的那片魂石,随手放入锦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