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两夜,一行人在近午时分进入了临近京城的一个小镇。
由于临近京城,怕快速赶路引起对方探子的疑心,秦翊决定在小镇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查探一下情况再行进京。
找了小镇上最好的一间客栈,跟掌柜交涉了一番,包下了整间客栈。
刘嬷嬷带着手下人把最好的那间房间好拾缀了一番方才恭请秦翊和林婉蓉入内休息。
吃了顿美味的午膳,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林婉蓉躺在松软的床上,整个人懒洋洋地,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秦翊在另外一间房内洗去了一身赶路的疲惫回到他和林婉蓉的房间,便看到窝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林婉蓉,眼神暗了暗。从衣橱里拿了一条薄被,斜躺在旁边的一张矮榻上,闭目休息。
“嗯。”林婉蓉在被子上蹭了蹭,缓缓张开眼。睡得真舒服!
房里点了灯,只有她一人,林婉蓉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裙,走到外间,门开了。
秦翊打开门,让阿九扮成的男仆把晚餐放在桌上。
抬眼看到站在屏风旁的林婉蓉,由于刚睡醒的缘故,眼神有些潋滟,脸色绯红,在灯光下犹如一株春睡初醒的海棠。
秦翊侧了侧身体,挡在了阿九和林婉蓉之间。
打发了阿九,关好房门,淡淡向林婉蓉道了句:“用膳。”
“哦。”林婉蓉应声,跨步上前。
“呯!”步子迈太大,踩到裙摆,人摔了个狗啃泥。
“嘶!”林婉蓉痛得呲牙,手捂着脸,太丢人了。
秦翊嘴角一抽,默默移开视线,转身坐于桌前,淡淡道:“还不过来用膳。”
林婉蓉撩起裙子别扭地坐在桌前,垂着眼使劲往嘴里扒饭。太丢脸了!
用完了晚膳,秦翊只丢下了一句:好好休息。就从窗户跃了出去。
林婉蓉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户的方向。唉!白天睡太多,睡不着啊!
翻过身面对墙壁,不知道祖母她怎么样了?若是听到她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会不会受不了刺激?母亲呢?那个疼她入骨的人,又是怎样的伤心欲绝?父亲虽然各种看她不顺眼,但却是真心爱护她,还有大姐、二哥、四哥他们,因为年纪相差太多,都是把她当儿子看待的,他们又是怎样的悲痛心焦?
窗户那边传来轻微的声响,林婉蓉背脊一凉,会不会是秦翊的对头察觉到了什么而来暗杀他们的。
悄然起身,轻轻拿起一边的矮凳,摒住呼吸,准备给来人当头一凳。
来人轻巧地跃了进房间,回身准备关上窗户,背后风声突至,来人侧身一闪,以一招小擒拿手夺过矮凳,并把林婉蓉反手制住,压在墙壁上。
“是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林婉蓉颈侧。
林婉蓉松了口气,动了动被制住的手,秦翊会意地松了手。
“怎么没睡?”秦翊拿过毛巾就着摆在一边的铜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
“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林婉蓉斜靠在矮榻上,朝秦翊挥了挥手。“你到床上去睡吧,我在这靠靠就行。”
秦翊也不客气,翻身上床便睡。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起身,用过早膳,秦翊听阿九阿十汇报了一下昨晚各自查探到消息,便吩咐马上收拾东西起程进京。
晌午时分,一行人便到了京城西门。
“叩叩”
“何事?”
“伯爷,前面城门戒严,说是有一股太白山残余的悍匪流串到了京城附近,所以进京的人都要严查。”阿十装扮成的仆人在外面轻声禀报。
“嗯。”秦翊应了声,继续闭目养神。
林婉蓉摆弄着手里刘嬷嬷她们给她准备的泡了姜汁的手帕,想着今天早上刘嬷嬷她们给她脖子上弄的那些暧昧的痕迹,浑身不由得一抖。等一下,秦翊不会是要扮演一个急色鬼吧。
“停下!停下!”城门的守卫一脸凶恶地拦住秦翊一行人。
“车上坐着的乃是潞州府锦乡伯大人,你等快快让开。”一个总管打扮,大腹便便的男人从前面的马车下来,手拿锦乡伯府的令牌,傲然地看着守卫。
“我等乃是奉旨缉拿悍匪,你敢抗命!”守卫头领“唰”地亮出寒光闪闪的刀锋,一脸杀气。
胖总管一见对方刀出鞘,脸上神色一转,讨好地笑道:“哈哈哈,大人,车里坐着的真是锦乡伯大人,”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过去,“我们锦乡伯大人就是进京面圣的。”
头领看了一眼银票,收进袖袋里,“把马车赶到一边,接受了检查才能进城。”
“这……大人,我们车里坐着的是锦乡伯大人和夫人,要是真让你们盘查,我们伯爷的面子往哪搁啊。”胖总管苦脸。
“我们在此处奉旨查办,连京中各府勋贵进出都要接受盘查,你一直在这里拖拖拉拉地,难道是窝藏了匪人?”头领眼一瞪。
“不不不,我们没有窝藏匪人。”胖总管忙摆手,“官爷你们稍等,让小人跟伯爷禀报一声。”胖总管又是哈腰,又是说了一大车的好话,终于让守卫通融让他回到秦翊坐的马车前,小声地跟马车里的秦翊禀报。
好一会儿,秦翊才臭着脸下了马车,站在一旁。
刘嬷嬷她们上车帮林婉蓉整理好仪容,并带上面纱,才在众人的扶持下娇娇弱弱地下了马车。没办法,为了掩盖住的她的大脚丫,给她穿的裙子都是曳地长裙,没人扶持着根本一步都走不了。
守卫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的马车,没有发现问题,头领刚想发话让他们离开,眼光一转,看到林婉蓉身上,林婉蓉微微一僵。
头领来到林婉蓉前面,“你,把面纱拉下来。”
秦翊黑头脸挡在林婉蓉身前,胖总管哈着腰道:“官爷,这是伯府的伯夫人,这大庭广众的抛头露脸,您让我们伯爷的面子往哪搁啊。”
头领冷笑一声,道:“你们现在是要抗旨不遵?!”
“这……”胖总管转头看着秦翊,“伯爷。”
秦翊握紧拳头,沉重的呼吸显示他正在压抑着愤怒,咬着牙道:“拉、下、面、纱。”
林婉蓉衷怨地看了秦翊一眼,含着委曲的泪地拉下了面纱。
头领看着粉面桃腮,、明丽灵动的佳人,那一低头的妩媚让他的心一跳,眼光落在形状优美布满了暧昧痕迹的脖子和饱满的胸前时,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林婉蓉作害怕状地转身把头埋进秦翊怀中。再看那头领一眼,她就要揍人了,这到底是哪来的色坯。
秦翊手环着林婉蓉怒瞪了那头领一眼,“今日之耻,本伯爷一定会上禀陛下的!哼!”撂下了狠话,便抱起林婉蓉上了马车。
林婉蓉被秦翊突然的举动吓得身体都僵了。公主抱什么的其实她以前也挺哈的,只是她现在是男儿身,被秦翊这么一抱,怎么有种自个儿是小受的赶脚。>_<|||
进了京城,马车迳直使向位于京城西面的锦乡伯府。
话说这第一代锦乡伯也是个妙人,当年跟先祖皇帝打天下的众人,凭他的功劳最多只能封个最低等的侯爵,于他就跟先祖皇帝说,自己的功劳实在太小,不敢受皇帝陛下太多恩赏,不如陛下您就封我个小小的没有实权的伯爷当当,让我安享晚年便成。先祖皇帝一听便乐了,大笔一挥,封了他当锦乡伯,并且子孙不用降级袭爵。这个第一代锦乡伯也干脆,得了爵位之后,并不让子孙往官场上发展,而是经起了商,借着昔日同僚的关照,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这第一代锦乡伯还特别要求先祖皇帝把锦乡伯府赐在西城,说是在东城满眼看去,都是高官勋贵,他一个小小的伯爷谁能看得见,在西城就不同,在那里每个人都要仰望巴结他,出去走一圈都特别风光。到了晚年,第一代锦乡伯只留了几个仆人在京城维护锦乡伯府,便带着全家回了家乡定居,说是要落叶归根。之后的每代锦乡伯都谨遵先祖遗训,只是用心打理家中生意,并约束家中子弟不掺和官场上的事,甚到于现今的锦乡伯府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仍旧没有受到帝王的猜忌。而每一代锦乡伯都会不定时的到京城小住,并向皇帝进献一笔丰厚的财物。
马车从侧门迳直驶进了锦乡伯府,在二门处停了下来,秦翊保持着一脸怒气首先下了马车,转头把跟在他身后频频抹泪的林婉蓉抱起来,大步走进主院正房。
感觉到了林婉蓉的不自在,秦翊轻声干巴巴地解释:“要是摔倒了,就会被在暗处监视的人发现。”
林婉蓉一想也是,遂也放松了身体,配合地柔弱地依在秦翊怀里。
跟在两人身后众人:(⊙_⊙;),难道王爷厌恶女子近身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林婉蓉从秦翊的肩膀向外看,主院花木扶疏,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白玉甬道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真不愧是富得流油的锦乡伯府。
进了正屋,临窗大炕上铺着大红狐狸皮制成的毯子,正面设着大红牡丹引枕,两边设有一对圆机,左边几上是仙鹤博山炉,右边几上是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
林婉蓉拿起手帕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刘嬷嬷准备的手帕太给力了,她只是轻抹了那么两下而已,到现在眼泪都没有停住。
“嘤嘤”的哭声从身后传来。
林婉蓉抬眼看过去,只见容嬷嬷一个人在那唱双簧。
粗犷的男音:“宝贝儿,别哭了。”
娇媚的女音:“嘤嘤,你别管我,我不想活了。”
粗犷的男音:“宝贝儿,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娇媚的女音:“今天被人这么折辱,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粗犷的男音:“宝贝儿,我明天就进宫面圣,参奏那人一本,让陛下治他的罪,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娇媚的女音:“我只是个卑贱的妾,陛下哪会为我张目。”
粗犷的男音:“胡说,你是我锦乡伯的夫人,明日进宫,我就向陛下请旨把你扶正。”
娇媚的女音:“真的?”
粗犷的男音:“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娇媚的女音:“伯爷对奴家真好。”
粗犷的男音:“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伯爷不对你好对谁好。”
……
林婉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无表情地说着打情骂俏的话的容嬷嬷,心中为她这个技能点了32个赞,人才啊!
等到容嬷嬷她们退了下去,林婉蓉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顶着锦乡伯那张老实巴交的路人脸的秦翊,又是一阵无语。
其实历代锦乡伯都会向外引进优秀基因,试图改良自家人的容貌和气质,但可能是锦乡伯家的基因太强大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你还得过个两三日才能回忠勇侯府。”秦翊突然开口。
“能告诉我,我家里的情况吗?”林婉蓉抿了抿唇,问秦翊。她心里清楚,无论是秦翊还是秦肃帝,都不会允许因为她的出现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的。
看着一脸忐忑的林婉蓉,秦翊突然觉得不知怎么开口跟她说忠勇侯府现在状况。
秦翊的沉默让林婉蓉的心慢慢下沉,“是……我祖母……她出事了吗?”
“忠勇侯老夫人……已至弥留之际。”
林婉蓉仰起头,把眼中的泪水眨了回去,沙哑着声音问:“我娘呢?”
“卧病在床。”秦翊没有看她继续说:“定国公世子夫人因听闻你坠崖的消息,受惊早产。”
林婉蓉咬着唇,极力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可是泪依旧涌了出来,拿起衣袖胡乱擦了擦,仰起头,不断地深呼吸。
秦翊看着情绪激动的林婉蓉,突然间很羡慕被她放在心上的忠勇侯府众人。
是夜,夜深人静之时,秦翊叫醒了熟睡的林婉蓉,把床上的被子床铺弄到一边,一拉机关,床便无声地向两边移开,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简单吩咐了几句,秦翊就进入了通道,林婉蓉按照他走前的吩咐,把通道口还原,整理好床铺,重新躺下。
锦乡伯府能一直是大秦帝国的首富,却没有受到皇帝的猜忌,依旧能滋润地在外面蹦跶,原来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是皇帝的人,当年的那一场戏,就是先祖皇帝和第一代锦乡伯特地演给众人看的了。
想到秦翊进入通道前那个别有意味的眼神,林婉蓉明白她现在知道的事,决对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一言半语。不然,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祸延整个忠勇侯府。而且,从她知道的这一刻起,她已经算是皇帝手中的暗系人马,只要皇帝有命,她便要为皇帝办妥那些不能浮上台面的事情,直到她死的那一刻。
寅初时分,床下响起秦翊离开前跟她约好的敲击声,根本没睡的林婉蓉利索地移开被子床铺,按照约定回应了三长两短的敲击。
床向两边无声移开,秦翊从通道里出来,回身把床还原,跟林婉蓉说了句睡吧,便和衣向外侧身睡下了。
只是,被打扰了半个夜晚的林婉蓉根本没有睡意,睁着眼看着帐顶发呆,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林婉蓉在锦乡伯府里装了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皇帝与秦翊终于把人手布置妥当,并分派了下去,不出几天,便能将泯江河堤一案的有关人等全部缉拿回京。
而林婉蓉也得到了阿九的告知,可以回忠勇侯府了。
在林婉蓉回到忠勇侯府的同时,泯江两岸与决堤一案有关的地方官员的纷纷被捕,押解回京,让京中一片议论纷纷。连带的,京中与之有关的人家也纷纷落马,更是牵扯出了安郡王与康王私募军队、私铸兵器、意图谋朝篡位的大案。一时,京中一片哗然,众人均没有想到一向给人以好色昏庸、奢侈无度的印象的安郡王居然会与一向平庸无能的康王谋反。皇帝龙颜大怒,责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务必尽快肃清乱党。京中各衙门监狱一时人满为患,几乎每天都有被砍头或被流放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