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第二日，林婉蓉直睡到辰末方醒，睁开眼便看见秦翊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看书。
“阿翊。”
“醒了。”秦翊拿过一边的白狐皮厚披风把坐起来的林婉蓉包住，虽然屋里都通了地龙，但是隆冬腊月的，不小心还是会着凉的。
“你今天不用办事吗？”自两人成亲以来，除了他特别禽兽的时候，她很少能在早上看见他。
“晚些再去。等一下用了早膳便让御医给你把把脉。”
“哦。”御医每个月都会定时帮她把平安脉的，林婉蓉也没有多想。
御医捻着精心打理的胡子，微眯着眼仔细地为林婉蓉把脉。久得林婉蓉都快要睡着了，他才放开了她的手腕。
“启禀王爷，王妃这脉息，走珠之势似有若无，下官还不能确定，不若等过几日下官再给王妃把把脉。”虽然有八成的把握，但是怕出差错，所以御医不敢把话说满。
一边等待消息的几个嬷嬷均面露喜色，御医生存之道她们都知道，除非肯定，不然他们这些人是不会把话说死的。
林婉蓉开始还反应不过来，等看到秦翊这个长年面瘫的人脸上居然呈现激动之色，并虔诚地看着她的肚子，当下便明了了。
不敢置信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这里有一个孩子了，是她跟秦翊的，她要当娘了！虽然御医说不确定，但这些长年在宫中行走的人，自有他的一套生存方式，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是不会轻易下断言的。
巩嬷嬷上前把御医请了下去，剩下的几个嬷嬷也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殿内的人都遣了出去，让初为人父母的夫妻俩说说体己话。
“阿翊，我要当娘了。”林婉蓉感觉自己像是还没睡醒一样。
“嗯，你要当娘了。”秦翊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林婉蓉身后，从后面轻轻地把她圈住。
虽然秦翊应了她的话，但是林婉蓉还是觉得不真实，于是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看是不是真的。
不痛！
“原来我是在做梦。”林婉蓉失望地说。
秦翊看了一眼被自家妻子掐出几道鲜红指甲印的手，道：“你没有做梦，这是真的。”
“阿翊，我刚才使出吃奶的劲掐了自己一把，一点都不疼。”
秦翊好笑地把自己的手伸到林婉蓉眼前，“你掐的是我。”
林婉蓉看了秦翊手上的指甲印半晌，“……果然是一孕傻三年。”
秦翊哑然。其实他不介意她一直傻下去。
“阿翊，我这么笨，生的孩子会不会也笨成我这样？”想到自己可能会生了个小笨蛋出来，林婉蓉略担心。
“不会。”秦翊觉得就算生出来的孩子真的愚笨不堪，自己也能护他一世富贵，“还困吗？”
“不困。”许是被自己怀孕的消息刺激了，林婉蓉的精神很是亢奋，“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说什么？”
林婉蓉想了想，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无所谓。”
这人真是的！
林婉蓉撇了撇嘴，又问：“你觉得孩子会像你还是会像我？”
“不知道。”
林婉蓉转过头瞪了秦翊一眼，“孩子生出来，不是像你就是像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还没生。”秦翊提醒道。
“你可以想象啊。”
秦翊听话地想了想，无果，“想不出来。”
好吧，她不应该要求一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跟她一起畅想未来的。
林婉蓉放弃了这个问题，直接向他发布任务，“阿翊，你要开始给孩子准备名字了。”
“嗯。”
“现在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你要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准备几个，等孩子出生了，我们挑个最合适的。”若是自己身体可以承受，林婉蓉觉得得生三四个才好。
“嗯。”给孩子取名字这事，秦翊决定找岳父大人帮忙。
林婉蓉气闷地闭上嘴。她说一大堆，他才回她一个字，这天还怎么聊得下去。
秦翊低头看了闭上眼的林婉蓉一眼，问：“困了？”
“困了。”与其跟这人郁闷地说话，还不如睡觉。
“你睡，我到西郊大营去一趟，下午便回。”秦翊让林婉蓉躺下，为她盖好了被子。
林婉蓉拉住秦翊的手，道：“雪天路滑，你小心一点。”
“嗯，知道了。”秦翊把她的手放回被窝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出了正房。
许是过了困头，林婉蓉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没睡着，索性起了床。
又想起郑成业求娶秋露的事，想召秋露前来询问一下，又怕她在自己面不好拒绝，便跟身边的丁嬷嬷说了，让丁嬷嬷去问一下。
“王妃，秋露已经自己去跟郑管事说了。”
一听秋露已经与郑成业说了，林婉蓉便有些明了秋露的决定，“秋露看不上郑成业？”
“秋露并非看不上郑管事，只是秋露说还想在王妃跟前侍候几年，要是郑管事能等，五年后若是郑管事的心意还是不变，秋露便求王妃成全他们。”
“郑成业答应了吗？”
“答应了，还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丁嬷嬷顿了顿，见林婉蓉有些兴趣，又道：“王妃有所不知，这郑管事与秋露之前便认识的，两人之间还有救命之恩呢。”
“哦？郑成业救过秋露？”
“是秋露救过郑管事。这还是前年的事，当时郑管事执行任务时不小心被暗算了，是刚好经过的秋露救了他。只是当时秋露把他安顿好了后便离开了，郑管事事后遍寻不着，以为此生应该不复相见的。谁知这次却在王妃身边看到了秋露，大喜过望才有了当面求娶之事。”
林婉蓉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既然他们两人都说好了，那就随他们去吧。”顿了顿，又道：“对了，嬷嬷，我看秋霜跟阿六之间似乎有什么，要是可以，你们就推他们一把吧。”古人含蓄，要是没人推一把，很可能两人会错过彼此也说不定。
“这事老奴会处理的。”丁嬷嬷点头应下，这些事本来就是她们这些管事嬷嬷做的。
“还有，春雨她们也到年纪了，要是有好的，你们几个便帮她们拉拉红线吧。”
林婉蓉跟丁嬷嬷絮叨着身边丫环们的终身大事，捧着一碗燕窝进殿的冬至刚好听到了，“王妃，您让嬷嬷给春雨她们找就行，奴婢便不用了。奴婢这辈子哪都不去，就赖在王妃身边。”
林婉蓉接过冬至奉上的燕窝，取笑道：“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可不留你。”
“奴婢可不会。”冬至摇头，坚定地说：“留在王妃身边吃喝不愁，还能算帐数银子，这样的日子奴婢过一辈子都不会腻。”
冬至说得坚定，林婉蓉也不勉强她非得马上找个人嫁了，“好，都随你，不过他日你若是反悔了，我也不介意。”
等林婉蓉的天葵迟了几日都未到后，几个嬷嬷立刻把御医请来给她诊脉。
待御医肯定地说王妃确实怀有身孕后，众人都喜上眉梢。就连秦翊，眉眼间都带上了喜意。只有当事人，许是因为有了几日的缓冲期，反而淡定得很。
很快，王妃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王府。这次，秦翊难得地接了回地气，下令府中人等俱都赏两个月月俸，而在正院侍候的下人则赏半年月俸。一时间，整个镇南王府上下俱都喜气洋洋。
次日便是腊八，府中的厨娘早早便把腊八粥熬好了，待秦翊在家中敬神祭祖之后，便吩咐人把自家煮的腊八粥分送到忠勇侯府及各亲友家。宫中赐下的腊八粥也很快便送到了，随着宫中赐下的腊八粥一起送来的还有秦肃帝的赏赐。因为考虑到林婉蓉的胎还没有坐稳，是以赏赐是以别的名义赏的。
弟弟终于有后了，秦肃帝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好最近也没什么事，他没事便在心里盘算应该给林婉蓉肚子里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二弟的孩子，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英俊潇洒的男子汉，必须得取个高大上的名字。
过了腊八，年味便越来越浓了。
朝中各部，也在年二十一这一天封印，直到明年正月十六方才开印。而秦翊并没有闲下来，依旧如之前一样忙，不是进宫跟皇帝商量事情，便是在府中处理军务，只不再出城到军营。
年二十三，祭灶日。
安总管一早便带人把祭灶用的物品都准备好了，等黄昏时分，秦翊便带着安总管及几个男仆到了灶房祭灶。
祭灶完后，秦翊便把贴在墙上供奉了一年的灶王爷的神像撕下来，和着用竹篾扎成纸马和喂牲口的草料一起在院里点火焚烧了。至此，祭灶便完成了。
从年二十四到除夕，都是扫房日。整个镇南王府，除了寝殿因为怕扰了林婉蓉没有大肆清扫外，其余地方都清扫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器具、被褥、窗帘都清洗得干干净净。
因为年前这段时间王府里的人实在是太忙，林婉蓉自知自己现在经不得一丝意外，是以都是自觉地呆在屋里，没有出门。
闲着无聊，便与丫环们聊起了窗花，却发现夏至和冬雪极会剪窗花，而且还剪得又快又好。
一时兴起，便让夏至和冬雪教她，刚拿起剪刀，却被刚好路过的胡嬷嬷发现了。胡嬷嬷立马没收了她手上的剪刀，转头还狠狠地训了几大丫环一顿。经过这件事，林婉蓉方发现，原来孕妇还有这么多忌讳来着。
既然不能剪，那便看吧。看着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窗花在夏至和冬雪手下几剪子便呈现出来，林婉蓉大大地竖起了大拇指，让人把这些个漂亮的窗花都贴起来。
晚间秦翊回府时也注意到了，还难得地称赞了两句，林婉蓉与有荣焉地得瑟了一把。
秦翊难得地来了兴致，让人呈了笔墨和红纸上来，刷刷挥毫写了好几个福字，让人找地方贴起来。他的字，字如其人，大气中透着凛然，隐隐藏着一丝锐气。
林婉蓉拿着他写的福字，大大地赞扬了一番。
虽然秦翊听了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因为王妃的称赞，王爷身上的愉悦之色他们不用近前就能感受到了。
很快便到了除夕，因考虑到林婉蓉的身子，秦翊提前给宫里递了话，除夕宫宴便只他自己一人进的宫。
刚入夜，秦翊便匆匆回了王府，林婉蓉看了看刻漏，这个时候宫宴应该还刚开始没多久吧。
本想到他身边帮忙来着，只是秦翊摆手让她别过去，便作罢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宫宴结束了。”
候在殿外还未离去的阿三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明明就是王爷自己开宴没多久就借口醉酒让陛下恩准他提前退席的，自己当时分明看见陛下一脸恨铁不成钢似地瞪了王爷一眼，恩准王爷离开的话也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这么快？！
“我才刚要用膳，你还要再用上一些吗？”
“嗯。”秦翊转头让人再摆上一副碗筷，便与林婉蓉一同用起年夜饭。
“十天前，忠勇侯向陛下递了辞官的折子，陛下压下了，暂时留中不发。许是等张承先巢匪还朝后，忠勇侯便会上奏陛下，把侯爷的爵位传给他。”秦翊扶着林婉蓉站起来，准备陪她在殿内走走消消食。
“他都操劳了大半辈子，退下来也好。”要是她，早就把侯府丢给大哥，自己逍遥去了。
“此事还要再磨一段时间。”照秦翊估计，这事还得等张承先回京才能下定论。
“陛下能答应便行。”皇帝要做面子工程，做臣子的哪敢不配合。
“要去睡一下吗？”
“不用了，我今天睡了很多，不困。”这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一个除夕，怎么能不守岁。
秦翊也不勉强，反正她哪时困了，到时再让她睡便行。
走了几圈，秦翊便把林婉蓉安置回了炕上，把她抱在怀里，拿过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林婉蓉本来是很精神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翊的怀里太舒服了，她居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见她睡着了，秦翊让人拿了张棉被过来给她盖上。然后就一手拿书，一手轻轻地拍着她，一起静静地守岁。
柔和的烛光里，一双璧人静静地倚在一起，淡淡的温馨萦绕在两人之间，幸福而安心。
因为怀胎日浅，这个年里，林婉蓉愣是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王府。就连初二回娘家，也是秦翊一个人去的忠勇府，年后与她亲近的几家的宴会也没有参加。一时之间，京中关于镇南王妃不好的消息传得纷纷扬扬，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更是心思浮动。除了暗中得到消息的与镇南王府亲近的几家外，其余人家均密切注意镇南王府的一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