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观望
张师傅是给宁国公府盖房子的,可是盖的却不只是主人的房子,也有奴才住的,还有庄子上的房子,要求不同,材料自然不同。
寇明嫣盯着何卫东看,气氛突然有些诡异起来,何卫东头一次被一个人这么看,还是个美人,正无措呢,寇明嫣却突然笑了。
阳光下,寇明嫣那一双眼流转时仿佛星辰闪烁,何卫东转头不敢去看,心里苦笑,他自诩也是有见识的,都被寇明嫣这一笑弄得心乱跳。
“你和我大哥可真像,何公子不知道房子上的事不怕,就怕将来当官不知道民生疾苦,万幸,我大哥不去当官,误的不过是我们王府的事,何公子却是不知误国还是误民呢? ”
“我和你大哥像?”
何卫东一听自己和寇靖凯像,猛地扭头,不能置信地看了眼瞎说话的寇家二小姐,乱跳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你还不服吧,给你们讲个笑话。”寇明嫣眸光微荡,想起前世碰见的那些官老爷,就忍不住一脸的讥讽,一想到他这样的以后会当官,另一个也许会有机会当皇上,还真是有些悲哀。
可是要想王府好,只有三皇子上位,这还真是郁闷得很,可是,不是他也是别人,哪有好的,她不是救世主,她能保证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不远处是嘈杂的人声,张师傅安静地站着,努力做个隐形人,寇明嫣娓娓地开始说道:“也不知道是那个朝代的事,我姑妄言之,你们姑妄听之吧,说的是有一个皇帝当政,有一年大旱,发生饥荒,百姓没饭吃,饿死不少,皇上知道了,坐在朝堂上,他很善良,想为子民做些事,他苦想后,对大臣说道,既然吃不上饭,为什么不喝肉汤呢?”
她讲的很慢,中间还有停顿,看着几个人的反应,讲完后,她望着茫然的三皇子,轻轻地笑了,又看看皱眉的何卫东,眉梢挑了挑,摇摇摆摆地踩着不平的地面慢慢走了。
何卫东看着寇明嫣的背影真是头疼了,嘀咕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欺负他哥的报应。”
三皇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表哥,见张师傅躬身离开,才问道:“表哥,这个没什么可笑的啊?”
何卫东“啪”的一下,使劲拍了一下三皇子的头,“这是个大笑话。”
何卫东琢磨着寇家这个二小姐的用意,还有自己今天的受挫,觉得自己也好,表弟也罢,是不是对下层的生活了解一些,不然还真会出乐子的。
一向自认为聪明的他,自从碰见了寇家二小姐还真是屡屡受挫,不承认自己蠢都不行,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还会武功,何卫东更是觉得是对自己男人自尊的一个大打击。
不过他想到寇家二小姐拿出的图纸,还是领了寇家的情,他低声和三皇子说了两句,看着寇明嫣远去的背影,两个人各有所思。
却说宫里的皇上,最初听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跑去了西城哪里玩,真是哭笑不得,对儿子捏着鼻子说哪里的臭不可闻,也只能是无奈,外城那地方太大,今夏的一场雨,已经往哪里投进了不少钱粮,再多的却是不能了,北边边境不稳,又快到了冬天了,粮草棉衣都是要提前预备的。
不过以后的事,却让他知道何家是坐不住了,或者说是淑妃、何卫东姐弟两个稳不住了。
可是想要治理外城,那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能平息一下那里的情绪也是好的,毕竟是皇城,安稳最重要了。
“这些世家还是有钱啊,不知道那个小子找了几家。”
启德帝也是好奇何卫东的能力,下了朝,回到养心阁就问了张才一句。
张才能当上总管自然是深知皇上的心,对皇城的大小事,也都是了解的,不然皇上问什么都不知,他怎么当好皇上的总管。
今日里三皇子一出去,他就派人去探听了,人也早回来了。
“主子,三皇子与何公子只和固北王府的寇家兄妹带着人去了外城哪里。”张才躬身回着话。
“固北王府,兄妹?”启德帝猛地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事,“是不是和薛宰相家闹出事的那个?”
“就是那个女子。”
张才心里叹息,这个薛宰相临老了,到是不聪明了,他能当宰相还不是因为他不站队,出身不高,和寇家的事一出,连皇上都不满了,谁都看出了薛家是想练高枝了,可高枝那么好站的吗?
启德帝却沉思起来,固北王府能拿出多少银钱来,难道别的人家不买何家的账,只有一个寇家吗?不过怎么会带这个女子去,寇家那个世子是养废了,这次怎么会与何卫东弄一块去呢。
大概是为了王府那个王爷的位置,启德帝想起寇家那个世子,在守制时期喝花酒都被人告到自己跟前,就一皱眉,觉得大概是逼急了,才拿出钱来。
启德帝接着想着何卫东这些年在皇城里狠辣手腕,真不像是礼部尚书家的孩子,听说也是常常挨板子的,想到何思贤那个老东西跳脚的模样心里好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逼着寇家拿钱的。
想到淑妃他又叹了口气,三皇子太小了。
对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他都不满意,一个明着狠一个暗着阴,实在不是为君的好人选,可是小儿子还小,看不出来能力如何。
从前他也不敢立太子,不然防不胜防的,一百四十几年,立了太子,早死的皇上也不是一个两个的,启德帝叹了口气,这个年龄了,到是羡慕那些臣子老了还有个天伦之乐,可这皇家从来没有先罢手的,都是至死方休。
皇宫里的道道多,他看着儿子大了,母子一心,他也是怕的,反而是不立,他还安全得多。
张才看着皇上的表情,忙道:“三皇子长大了,出去一趟看见外城的情况,就知道为皇上分忧了。”
“三皇子吗?”
启德帝听见这个称呼有些烦躁起来,想起已到了五岁正要上族谱就出事的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不同凡响的聪慧,他苦涩一笑,眼神有些茫然,那个孩子要是活着,怕是要强过这几个,可惜连排行都没排就出事了。
“你说当年那两个孩子的事是不是太草率了?”皇上想到淑妃现在的样子,当年的癫狂,突然问了一句。
张才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向主子,已经死太多人了,怎么皇上又想起来了,不过这么多年了,皇上也不去宁德妃和冯昭仪的宫里去,怕是心有疑虑吧,可是当年什么证据都没有。
“皇后没的太早了!”皇上觉得自己还是老了,总是想起从前的人和事,要是皇后活着,他怕是轻松不少,那两个孩子也许不会出事了。
张才不语,皇上继位才一年,皇后就没了,要说不是累的,皇上都不信,当年宫里皇上还是太子,太上皇却宠爱贵妃,一心一意地想让自己宠爱的五皇子继位,太子妃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也是这么多年皇上不肯立皇后的原因,可笑那些人以为皇上会立生了一儿一女的淑妃为皇后,就下了毒手。
张才想起一件事,却有些迟疑,看了皇上两眼,就被启德帝察觉到了,“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连你也不说实话了吗?”
启德帝以为又是两个皇子的事,他老了,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自然看在眼里,那天都不得清净。
张才忙道:“皇上,是一件小事,可是奴才又觉得您应该知道。”
“快说,你这个奴才,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他们那一套。”知道张才谨小慎微的,可是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的,能让张才犹豫的,哪有小事。
“皇上,寇家那个二小姐据说是会武功的,而且很高的样子。”
张才听见这个消息都淡漠不起来了,对寇家的老祖的事,他知道的比其他的人要多些。
张才一五一十地把打听到的尽量仔细地讲给皇上后,忙又继续道:“这个二小姐奴才打听了,从小就和寇世子的师傅学武功,寇世子以后不练了,这个二小姐自己跟着师傅练,老王爷活着时也没少夸这个女儿,不过听说是薛少爷恼怒二小姐跟着师傅练功,二小姐才辞退了师傅。”
见启德帝果然在认真地听,张才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按道理也没有这么高的功夫啊。”
站在荷叶上,这可是和寇家老祖的飞花摘叶差不多了,可是那个女子才出事,杀个人都没弄死,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高的武功。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张才知道许多秘密,也知道固北王府决不是他们认为的已淡出了皇上的视线。
“脚踏荷叶吗?难道寇家真的有东西传下来了?”
想到这,启德帝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从黄金檀木的案几边上走了出来,在大理石地面上走了几圈,才停下脚步,对张才道:“把陈潇叫进来,这寇家哪有按道理的事,从前他们那老祖宗的事就不按常理啊。”
这时他关注的只有寇明嫣了,对薛家和田家的事只在心里记了一笔。
半个时辰后,御林军统领陈潇进来,一听皇上的问话,就知道了昨日的事,忙回道:“臣的武功在御林军里也是拔头子的,可是臣做不到。”假如他能活一百年,也许内功能练到这个地步吧。
皇上不置可否,不知道陈潇心里的想法,让他退下去,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起看过的只有继位者才能看的记载。
他们萧家能得天下是靠了寇家的,寇家那个老祖当年可是没死啊,最后离去时也是突然不见的,寇家那个祖坟里埋的不过是衣冠,不过现在的寇家人大概是不知道的,这皇城里也没几家知道的了。
说起来自己这一脉能最终成为皇上,还是寇家老祖宗的功劳,启德帝想起宗室许多人明里暗里地劝说自己削了寇家的爵位,不过是为了固北王府那片地方,好在没听他们的,启德帝庆幸不已。
那些人也是蠢的,一个异性王哪怕现在是没有什么能力了,可是当初对他们萧家也是有大功的,他一个当皇帝的,怎么会为了尸位素餐的宗室寒了天下人的心,以后有事谁还肯出力。
只是寇家真的有东西留下来,启德帝却是遗憾没有弄到手,一定是好东西的,想到那个寇家小姐突然变高的武功,启德帝刹那之间,几乎想下命令让寇家献出来,却知道怕是便宜了那个二小姐了。
不说皇上的心思,薛宰相也得了这个消息,他暗暗惊疑,“难道说寇家老祖传下来的东西到了明嫣手里?还真的有东西,大意了。”
“如果是这样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薛宰相一个人在书房里自语,对田家也是不满,怎么闹得满城都知道了,觉得这件事当时有些草率了,更忧虑的是皇上的反应,他眉头深锁,琢磨怎么能破了眼前的困局,只恨当时忽略了明嫣的反应,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阳光洒下来,书房内外一片宁静,唯有树木缝隙间的光影投在地下,被风吹得摇动起来,不那么安定。
薛夫人自从见夫君没去上朝,才知道是被皇上停职了,心里也愁了起来,可是她也安慰不了宰相的那颗心,见小儿子一日好过一日,反倒生出了欢喜。
昨日薛奕桦回来了,看过弟弟,两个人话不投机,薛奕桦从弟弟那出来就找朋友去了,今日午后,才到了薛夫人的正房,母子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问安声音。
随后就见薛宰相一脸冷肃地走了进来。
薛奕桦忙站了起来,薛宰相本来心情就不好,一见大儿子更是火上浇油,冷冷地看了一眼,冷哼了声,“你也在这啊,好了,你也听听,我正要和你母亲说一件事,你也给个意见。”
随后他就坐了下来,薛奕桦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在母亲这边的雕花圆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屋内有短暂的寂静,浅淡的花香被风从窗棂吹过来,抬眼时却还见飞絮片片,落地屏风蜿蜒摆放着,四季正在那上面轮回。
“发生了什么事?夫君的气色可是有些不好。”
薛夫人在旁边打量了几眼,见自家夫君不开口,也只好相询。
薛宰相轻咳一声,想要开口,却又迟疑了,薛夫人也不再问,只是等着,薛奕桦更是不开口,心里琢磨着别的事。
房间内一时静极了,薛宰相看着这两个人的淡漠表情,只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平日里没觉得,今日里大儿子在,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已经像个外人了,满身都不对劲。
“夫人,你看翔儿的身体好多了,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翔儿的心思怕是顾不上了,他想要娶的喜欢的,怕是人家不会嫁了。”
薛宰相不说则已,一说就让薛夫人一惊,不由得扭头看过去,翔儿想娶谁,她怎么不知道。
薛奕桦也掩饰不了他的惊诧,看向自己的父亲,原来外面传出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