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暗流
启德帝也无语起来,半响无声,这真是亲父子吗?而且一个妾能用贤良淑德这个词吗?
“来人。”启德帝喊道。
随着启德帝的话落,殿上守护的御林军过来听命。
“把犯人交给慎刑司一定要问出话来。”
他严命道,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这李云松的功和这锦绣衣坊的过,暂且相抵了,他看了一眼宁国公,不免想到老宁国公。
当年自己能顺利的继位,靠的不是文官而是武将,老宁国公手握兵权,却只维护正统,而他当太子时,小心翼翼的,并没和这些武将有什么联系的,反而是那个五弟,贵妃的家族,平日里有机会交结文臣武将。
当时的文臣多数倒向了五弟,掌管凤印的是贵妃,皇宫大院内自己身边的人屡屡背叛,他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到最后他能继位,不过是关键时候,文官可打不过武将,镇国公还有宁国公两位臣子扶持着自己登上了皇位。
他们对得起自己,自己也没负了这些武将,只是昨日的事太大了。
看着激愤的几个大臣,他一时决定,宁国公府也要查,这大齐百年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无论是谁,想要挑衅,都要付出代价,只是昨日要是没有寇家这二小姐,怕是死的人会更多,自己的三皇儿就保不住的。
要重赏,一定要重赏,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想一下,这寇明嫣缺什么,突然出现的死士让他不安,可是寇家在百年后又出来个宗师,他想到记载中神出鬼没的寇家老祖,总是觉得对大齐王朝是件好事。
皇上看了看五个指挥使,“你们都起来吧,葛洪永你带人去宁国公府把那个姨娘抓起来,严加查问,问出底细来,有冤没冤还是查查才知道。”
启德帝的这最后一句话,让宁国公哑口无言,李云松也微松了口气,只是抓那个姨娘,没牵连到自己的母亲就好。
“至于宁国公府吗?”
启德帝一阵迟疑,这是个夺了宁国府爵位的机会,大齐一百多年了,世家子弟尸位素餐,一代代的爵位封下去,现在的国库已经快连兵饷都发不下去了,他继位以来,得了机会夺了许多家的爵位,不论是公主之女还是郡王之子只要是没有功劳就更是没得封,想到国师的避而不见,只觉得心悸,前有暴雨,现在又有杀手死士,他看看这在大殿上就掐起来的父子,还是相信李云松不至于拿这个报复一个姨娘,何况这个时候不能轻率地决定一件事。
想起三皇儿还有自己那个小舅子昨日都差点没命,这李世子可是与何卫东关系不错的,启德帝沉思着,反而觉得越是这样,李云松到是让人更放心,何况这世家子弟无能的多,得用的少,就是这朝里的大臣出事也只是磕头求饶,诚惶诚恐地认错,昨日那么大的事,半点风声不知道,事后了什么也查不出。
“奴才就是奴才,也没有因为个姨娘就牵连朕的一个统领的道理,李云松,你依旧还是好好巡查各处。”
启德帝终于拿定了主意,不过这话,那就是打的宁国公的嘴巴子,啪啪的,大臣都替宁国公羞的慌,也知道皇上是要用李云松的,没看那五城兵马司吗,五个人,也抵不住李云松一个人啊。
这就是有个好儿子的好处啊,大臣们心里叹息着,这启德帝最是厌烦勋贵世家的无法无天,死了那么多的人,宁国公府竟然没事,真是想也想不到。
李云松也有些意外,今日启德帝所行与他的一贯做法不符,不过李云松知道还是外面的事闹的,他自然也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更是放心了,上前推金山倒玉柱,深深地叩首下去,语音哽咽地道:“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报答皇上隆恩。”
“好,好,李统领的职责重,朕把这块玉牌赐给你,可搜查各个地方,没有谁有特权,朕相信你。”
李云松摆出的姿态更是让启德帝心悦,连如朕亲临的牌子都赏赐下去了。
葛洪永一咧嘴,这怎么搜宁国公府啊,总不能只抓人,不查证据吧。
“各司其职,各位卿家也都配合一下,通力合作,不然这皇城怕是要乱了,退朝吧。”
启德帝走了出去,有几位是近亲出事的朝臣也匆匆离去了,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谈论昨日的事,宁国公浑身颤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内侍把玉牌已送到了李云松的手里。
李云松恭敬地接了过来,收好后,他直起腰,嘴角含笑看向自己的父亲,宁国公关心则乱,果然是没负重望地扑向了自己的儿子,“畜生,你竟然想要置你姨娘死地,我先弄死你。”
李云松闪身躲了过去,宁国公反而用力过猛摔在地上。
“你竟然敢躲,小畜生。”
宁国公呲着牙,人到中年,依旧英俊的脸疼得变了形,揉着自己的腿大声咒骂,碰到心上人的事,他已丢弃了往日的文人雅致。
李云松语气里带着惊慌,“父亲大人,你没事吧。”
他俯下身子,没有人看见他此刻冷静无情的表情,宁国公却一目了然,心里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一时怒恨想要劈手去打人,却被李云松轻松地按住了,“父亲大人,你现在还是坐在国公的位置上,皇城的事是大事,那些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后续的动作,儿子有自己的使命,家里一个小小的姨娘,我的娘亲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我一个大好男儿,只是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子民也是皇上的子民,作为臣子的,要急皇上之所急,先国后家,等我完成了皇上的命令,再回家领父亲的惩罚。”
李云松一句句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宁国公看着自己儿子漆黑秀气的眉眼深处的那一丝戾气心里有些恐慌。
“就是锦绣衣坊有事,也和你姨娘有什么关系,怎么要去查你姨娘。”
想到自己那个明媚的爱妾,宁国公更加觉得是自己这个儿子栽赃陷害的,可是皇上竟然不信。
“那是皇上的命令,父亲可以去和皇上理论。”
其他的人也过来相劝,文臣还好说,武将的话却难听起来,总而言之是不过一个姨娘,哪能和嫡子比,何况再闹皇上那不好说,回去还有老宁国公那一关呢,宁国公一听提到自己的老父,立刻心里发冷。
只见东城的指挥葛洪永已经走了,宁国公也急了,他还要回府看看,甩开了自己的儿子,迈着大步就去追人了。
何思贤过来,拍拍李云松的肩膀,“好孩子,受委屈了,昨日里卫东也差点出事,多亏了寇家那个二小姐啊。”
说完,也不等李云松说话,就也急急地走了。
李云松心里一惊,昨日卫东可是和三皇子在一起啊,难道这一切都是针当三皇子的吗?
他这时一身冷汗,要是三皇子出了事,今日皇上决不会是这么和风细雨的样子,对他们府上的处置也不会是只抓一个姨娘的事,整个宁国府怕是都逃不过去,万幸啊,他一阵后怕。
想到家里的烂事,李云松心气不顺起来,如果说当初还有些瞒下的心思,发现是死士后,他立即就知道不能瞒了,不然怕是要出大事的,这皇城里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死士已安排进来了,就不能等闲视之,今日不与皇上交代明白了,以后怕是闹出来就是灭门的祸。
葛洪永已让人先去宁国公府了,他却等在皇宫门口,宁国公一看见急忙过去,却被葛洪永打着官腔气得不行,这时李云松也出来了,葛洪永立刻迎了过去,宁国公一看,怒气匆匆地走了。
“世子爷,您有什么交代的吗?”
葛洪永露出憨憨的笑容,摆出了一切听令的低姿态,李云松看着人高马大的汉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他眉目舒展开,肃声道:“葛指挥客气了,一切都得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那个姨娘的院子你好好翻查一遍吧,我的手下会把她在外面的人全部一个不缺地交到你手上,院子里的人,我的母亲也会一个不缺地交到你手上,如果能查出什么来,对葛指挥来说也是大功一件,有需要我宁国府配合的地方,一定当仁不让,门口那我已安排好人了,葛指挥一定马到成功的。”
两个人也不敢多说,几句话就分开了。
看着葛洪永走远了,李云松深出一口气,心里骂道,“都不是省油灯,难怪一个寒门爬得这么高,可是这个情还得领。”
只是希望没那个沈姨娘什么事,不然还真是麻烦,御史的嘴可是不留一点情面的,一想到自己那个糊涂的父亲,李云松是那那都不好了。
宁国公年少时并没带在老宁国公身边,是跟着祖母长大的,等老宁国公从边关回了皇城,发现不妥,却已无力回天了,宁国公府武将之家,就出了个才子型的男儿,清高无尘的性子,爱清谈,平日里以名士自诩,李云松在皇宫门前冷笑,今日里这文武大臣都在,可都看见这个才子泼妇般的样子。
再说葛洪永别了李云松,骑上马,往宁国府赶去,心里庆幸自己的小心,不然就得罪了这个考虑周详的世子爷了,现在自己既能完成任务,也没得罪人,这个世子爷也不掺和进来,他也放下心来,真的查出什么来,直接就汇报给皇上,这个世子还真是个聪明人,就像皇上说的,真有事,也和宁国府没关系,看来皇上还真是看重这个宁国府的世子,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这个人的。
李云松派的长随知道府里怕是有大事发生了,昨日街上的事是不是牵连到府里了,他一边等一边忐忑,只是谨记主子的话,如果来人客气就带路,来人不客气,就没他什么事了,怕是宁国府都保不住了,一直等到葛洪永过来,他一见并没带兵横冲直撞的,就站了出来带着葛洪永直奔幽兰院。
一路走来,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树木之间隐藏着楼台殿阁,触目可见的是满目繁华,令人忘返。
葛洪永看得目不暇接,心里羡慕,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这样的府邸,他并不是世家出身,祖上不过是走镖的,他从小就喜欢练武,大了后考了武举,一点点地熬资历,到今天近五十了才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好不容易弄个三进的房子,这在皇城已很不容易了。
一行人往内院走 ,葛洪永带的兵卒也并不敢放肆,丫环仆人碰见了,虽然面带惊惧不安,但是规矩一点不错,没人奔跑慌乱,见了客人都静待原地,行礼后才退去。
今日国公一走,蓝氏就带人进了幽兰院,把沈姨娘连带她身边的人都绑了起来,想到儿子信里说的死士事,她是一点也没给沈姨娘以及她的人说话的功夫,嘴都堵上了。
为了避嫌,沈姨娘院子里的东西却没动,等到了葛洪永带着人进来,一见不是全部查抄的苗头,蓝氏才暗自念了声佛,心里也怪责儿子胆大,为什么不偷偷地弄死那个管事的,竟然牵连进府里来了。
她到底是个女人,并不能像李云松那样有大局观。
葛洪永一见眼前这个夫人的穿戴年龄,忙上前,“打扰夫人了,奉命行事,还请多多包涵,得罪了。”
交代完话,也就不再客气了,毕竟是身负皇命而来的,他一挥手,身后的兵立刻接手了院子,沈姨娘被堵住嘴,呜呜地无法说话,可是眼里看着这些兵,却全是震惊不敢置信,随后一点点的绝望吞噬了整个眼底,人也不再挣扎了。
要说人别犯法,犯了法就没了尊严,什么内外之别的,到了这时都是空话了,把人交给了葛洪永,宁国公夫人带着丫环退出了院子,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静静地等着查抄的结果,皇上现在开恩并不代表下次还开恩,想到外面的惨死的人,宁国公夫人不能不心惊。
宁国公紧赶慢赶的回到府里,幽兰院门前的兵卒并不容情,他在门前团团转,一点办法也没有,等他发现自己夫人的时候,火一下就上来了。
蓝氏远远地看着自己夫君的举动,却半点不在意,除了儿女,这个人已和她没有半分干系了,随着儿子的降生,她知道这国公府是她儿子的,自己那个夫君就没什么用处了,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用的男人还真当自己是个宝呢,想到这个姨娘惹的麻烦,蓝氏的目光都带出了冰霜。
她的鄙视一如当年,心态却是越加平和了,宁国公此刻已乱了神志,指着一向还算敬重的夫人,“你竟然指使你儿子去陷害娇娘,我看错你了,我要休了你,我、我。”
心里的恐慌蔓延到眼里,只盼着这真是夫人和儿子的陷害,娇娘和外面那些人没半点关系。
风从远山吹来,掠过平原旷野,盘旋在树上栖息的寒鸦鸣声悲凉,树叶被刮起,在空中飞翔,一时又堆积在一处。
蓝氏静坐看着暴跳的国公,淡淡的露出了讥讽的笑意,如果眼前这个人能做得了这府里的主,自己也不会在这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出生,想到儿子,蓝氏更是从心底都涌上了笑。
“你儿子?”
宁国公这句话,让蓝氏有些好笑,“他当然是我的儿子,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他将来是这宁国府的主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不屑于去陷害一个姨娘,你们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有这功夫从这叫嚣,还是去查查你的好姨娘都做了什么,可别牵连到这府里。”
宁国公两眼通红,被自己夫人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所有还没出口的话,都堵在喉咙口,一阵无言后,双肩立马耷拉下来了,“真的不是你们吗,怎么可能,那就是那个管事的不好,娇娘一个弱女子,哪里能事事亲自过问,奴才……。”
宁国公想要说被收买了,可是那却是个死士,不论怎么说都不能自圆其说,宁国公只好闭嘴了。
蓝氏面色不变,带着无动于衷的神情,双眼没什么温度地看过来,宁国公却觉得有一盆冰雪从头上浇下,立刻清醒不少了。
等待是心焦的,阳光正在头顶,宁国公站在亭子外面,来回走动,夫妇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盯着院子的门口,没了以往相敬如宾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