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蜂蜜水
翌日清晨。
房间空调的温度打得有点高，唐舟额头冒着一层薄汗，他朦胧睁开眼睛，感觉头昏昏沉沉，呼吸有些不顺畅，咽喉发干。
他又闭眼眯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自己躺在床上，大概是昨晚在阳台冻醒了跑回来的吧。
“庞女士。”唐舟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尝试开口说话，呼呼吹的空调风中，他的声音十分明显暗哑了许多。
他果然不负众望的感冒了。
窗外天光大亮，唐舟抬肘蒙住双眼，另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好一会才捞到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眼睛适应天光后，他发了条消息给小樊，慢腾腾的下床去卫生间。
小樊带着蜂蜜过来时，唐舟刚洗漱完，门边流理台上的水正好烧开，他接过玻璃罐，匆忙给自己调了一杯蜂蜜水。
“唐哥，你怎么感冒了，是房间空调出问题了吗？”小樊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
“没事，早饭带了么。”唐舟精神不济，肚子空空，端着水杯在茶几旁落座。
小樊烫好汤匙，连忙将楼下餐厅打包的青菜粥打开递给他，而后不停的发消息去问约好的医生还有多久能到。
“别紧张，问题不大。”这事急也不顶用，当事人慢条斯理喝完粥，小口小口的喝着蜂蜜水润喉。
“你说不大就不大吗？”小樊险些想冲他吼，临出口又压下了情绪，委委屈屈小声道。
他尽量不开口说话，打字安慰了几句后，转头去找《声动》的音乐总监周鹤商量对策。
嗓子哑成这样，今天比赛肯定唱不了高音，但如果要将高音降下来，整首曲子势必会有很大的改动。
午饭后便是正式录制，他和乐队几乎没有磨合的时间。保险起见，周鹤的建议是继续放弃乐队，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唐哥，我下去接人。”小樊收起手机，和唐舟打过招呼后匆匆下楼，和回来取东西的钱理德在大厅擦肩而过。
小姑娘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钱理德边走边嘀咕着，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他抬起头，和匆匆跑来的小樊对上眼，连忙按开了电梯门等她。
她身后跟着两个做医生护士打扮的人，钱理德眼睛一转，大概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他没多问，却强势跟着他们进去，同沙发上的唐舟颔首后，坐在沙发另一头等结果。
“情况还好，声带肿胀不明显，没有出血，咽喉也没发炎，唱歌应该还是可以的。”带着口罩的医生顿了顿，在病历本上刷刷刷写了几个字递给护士，继续道，“这个是消炎药，喉咙有发炎再吃；其他感冒药如果没必要，不建议比赛前吃，这几天记得注意保湿保暖，减少体能消耗。”
“谢谢医生。”钱理德做主下楼去送医生，估摸着沈隽那边的拍摄任务差不多结束，才给他去了个电话。
唐舟盘腿坐在地毯上不停变换音调哼着歌，边唱边在曲谱上做修改。
看对方仍在不知死活的拔高音，钱理德不禁有些恼，又想到沈隽，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在他对面蹲下，轻声同他商量道，“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不过即使这次比赛你排第四，也不会被淘汰。排名赛前两期你在组里都是第一，小苏和飞絮前两次发挥不尽如人意，极大可能就是他俩走一个。”
“所以？”唐舟从密密麻麻的音符中抬起头，挑眉看他。
“你是个歌手，没必要为了一次不是那么重要的比赛搭上整个职业生涯，明白？”操心钱感觉心力交瘁。
这个人果然跟沈隽说的一样疯。
当年他可以为了安可，不惜唱哑嗓子以致修养三个月，但今时不同往日，今天录完下周一还得接着录，而且下周六就会有一场节目组安排的拼盘演唱会，哪有时间给他休息。
他是疯子吗？只追求昙花一现的短暂绚烂？
“钱婆婆！”刚进门的沈隽呲了一声，只听到前者说的后半句，赶忙截停对方的话头。
“呲啥，你牙疼啊。”钱理德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没好气瞥了眼来人。
小樊跟在沈隽身后进来，小声跟他说了一下那两人“争执”的原因。
“唐舟你继续，不用理他，”沈隽朝钱理德勾勾手，示意后者往阳台走，拉上门后，小声跟他解释，“他这是在找对嗓子压力最小的音调。”
“我听着那调子你都唱不上去呀。如果这算负担小，我劝你清醒一点，别再做歌手梦了。”钱理德不懂乐理，也没带过歌手，对此一窍不通。
“我是低音选手！低音炮的实力，那能用高音来算的吗？”沈隽被噎了下，义正言辞的很用力地说得很小声。
“哪不能了。烧家赵嘉凡，就那个低音炮rapper，加入烧之后，出的几张专辑唱的都是高音part。”钱理德据理力争，同样小声地喊回去。
“欸不对，你刚刚喊你偶像啥？”
“哟，咋不故作正经假模假样继续喊人家老师了？”钱理德发现了华点，冲他挤眉弄眼，开口揶揄道。
“闭嘴吧你，”沈隽面上有一丝被戳穿的羞窘，声音颇为不自在地啐了他一口，“我哥他有对象了，你别在他面前乱说话。”
说罢他没等对方回答，抬头遥望天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房坐在茶几前和唐舟呈九十度角的地毯上。
沈隽对唐舟的创作风格十分了解，但他又不是唐舟，更容易跳脱出歌曲，看到创作者创作过程中的小瑕疵，给出恰如其分的意见。
两人的审美和想法相近，关于歌曲的修改方面总是一拍即合，所以唐舟经常找他聊音乐，聊他后面即将推出的新作品。
这次也不例外，唐舟参考他的意见，重新调整好编曲后，时针刚刚迈过十一点。
唐舟低眉垂眸，眼神专注盯着手中的里拉琴，一语不发在调琴弦的松紧。
无所事事的沈隽收拾好四散的曲谱放在一旁，便撑着下巴歪头看他，藏不住的笑意顿时盈满眼眶，唇角不自觉勾起。
可以这样和你相处，就很满足了，沈隽心想。
玻璃杯里的蜂蜜水放了小半个钟头，热气老早散得差不多了。沈隽挪开视线，轻手轻脚起身，抓着杯子往玄关的流理台过去。
泡蜂蜜的水不能太烫，太烫会破坏营养成分，太低又泡不开。沈隽不大会控制温度，一幅“我要精确到1毫升”的严肃表情地捏着矿泉水瓶小心翼翼往杯子里兑冷水。
方才唐舟碰触过的杯壁还挂着浅浅的水痕，沈隽有些挪不开眼神，他鬼使神差回头扫了唐舟一眼，见他没注意，悄悄凑近玻璃杯，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我只是试一下水温而已，没别的意思。沈隽咽了口口水，紧张到忘记眨眼睛，玻璃杯近在咫尺。
毫厘之间，理智回笼。像是要挥开脑子里的非分之想一般，他左右大幅度摇着头，闭上眼去摸托盘上倒扣着的另一个玻璃杯。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小脑，指尖轻捏住的玻璃杯脱手，在大理石台面上铿锵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了？”房间的琴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是一道膝盖撞在茶几下端的闷响，唐舟迈着大长腿两三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疑问的表情。
“没，没什么，手滑了，没拿稳。”沈隽讪笑，面色尴尬从一旁的水槽里捞出玻璃杯，打开水龙头冲了几下，没好意思回头。
“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唐舟面露担忧，他隐约记得昨晚好像一点多还看到他了。
小樊说他今早四点多就出门赶早戏，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精神肯定不好。
“你先去眯一会，我帮你也冲一杯。”已经倒好水那杯水温正合适，唐舟舀了一小匙蜂蜜，拌开后递给他，推着他回客厅的沙发坐下，看他喝了小半杯靠在沙发上闭了眼，才回玄关继续烧水。
沈隽哪里睡得着。
尽管玻璃杯上早已没了对方嘴唇的温度，可沈隽躁动的心作祟，总感觉杯沿留下的余温依然烫得灼人。
不知道是对方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沈隽不敢想，一想就觉得要爆血管，他能怎么办，只能装作睡着，但面皮下的薄红将他的思绪暴露无遗。
他心里不知道对庞渐和唐舟的关系做过多少种假设，要是他只是个亲戚就好了。
其实如果想查，不消一个小时，他就能知道两人的真正关系。可那是他男神啊，他怎么可以不经允许就去打探他的私生活，去侵扰他不想公诸于众的事情。
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以他现在和他的关系，他够格去了解唐舟的人际关系吗？会不会越界了。
“自从《流浪地球》过后，科幻电影又停滞不前了。”微博今天的开屏是最近上映的某科幻爱情电影的海报，樊清波将垃圾分类好，窝在一旁刷微博，小声和钱理德吐槽。
“确实，不过现在大势所趋。就像所有节日都可以被过成情人节一样，什么题材也都可以成为爱情电影的幌子。”钱理德惆怅，开着购票网站，来回刷了三遍，还是没找到一部想看的。
“对了，大影帝，我记得最近好像也有个科幻本子要约你，导演好像是叫……”钱理德闭上眼沉吟，假装在思考，小半会儿才道，“哦对，庞渐。我没听过有导演叫这个，不过这名跟唐舟的绯闻对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啊。”
这厮还异常得意冲他挑眉！沈隽心头火直冒，要你多管闲事了！
啊啊啊！混账玩意儿，钱理德，我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