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彩礼
顾允先下楼，龙果果又换好了海魂衫和鞋，衣服晾在阳台上一夜，除了消毒水味儿，还有一种清新的月光味道，所以她身上没有不好的气味，兴奋地回家，把红糖鸡蛋放进抽屉里锁上，跟龙叶打了声招呼出门。
她兴奋地下楼，可是不敢像平常那样跑，慢慢出了楼口，转角却看见老朱的女儿朱美美和一个女孩子在前面站着，怎么又遇到？
估计又要吵一架？可是这会儿她真的不想惹是生非。
硬着头皮过去，擦肩而过。
马路边上的一辆崭新的北京2020吉普车，顾允在车里等。
这个车就是这个时代的路虎……
她跑过去，趴在前面的车窗上，“你一个大学生有车？偷滴吧？”
“我舅是金城广告公司的经理，这是他们公司的车。”
怕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胡说八道，散布谣言，顾允只好证明自己不是偷车贼。
“嘿嘿嘿！似不似，你让小周用吹风机帮额吹亥（鞋）？不然，它不会干滴这么快？”
龙果果想象出，小周一边弄干自己补丁落补丁的破胶鞋，一边心疼电费。
“上车。”顾允不耐烦了。
龙果果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给了顾允一个灿烂的微笑，顾允一眼撇见少女的小梨涡，甜到炸，冷冷问：“你笑什么？”
“因为额马上要哭咧……”龙果果说。
她猜朱美美绝对不会放过和男神搭讪的机会，果然，朱美美探着身子用娇滴滴的声音问：“顾书记，我们要去新华书店，顺不顺路载我们一程？”
顾允说：上来吧。
两个女孩子欢天喜地坐在后面了。
龙果果坐在副驾驶上，有朱美美在，她的兴奋一扫而光。
但是她知道，顾允是一个极其绅士的人，怎么可能拒绝两个女孩子搭车的小请求？
车子开起来了，两边车窗都打开着，龙果果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她拿起一顶顾允的鸭舌帽戴上。
听见朱美美在后面问：龙狗娃你这是要和顾书记去哪里？
“民政局。”龙果果语不惊人死不休。
“哦？一大早去民政局有事吗？”
“去结婚。”龙果果吓死人不偿命。
“啥？你说啥？！”
车后面地震了一样，两个女孩子一起咆哮道。
即使她们把眼珠子掉出来了，也没人给她们解释，龙果果不解释，顾允不解释，都不解释……
空气凝重，连穿车风都吹不散……
最后，朱美美在后面噗嗤！笑出来了：“龙狗娃，别开玩笑了，我本来怀疑你是个女的，我昨晚特意给我大爸打电话问了，他们保卫科有你的履历？你确实是男的，今年十九岁，初中毕业，在家务农，没有犯罪记录，只不过你父亲龙老根，是生产队通报的黑典型，因为种自留地被罚了一百二十元。”
龙果果心想保卫科科长的侄女就是厉害啊，查得这么细？咋没查出来我是龙果果不是龙狗娃？差评！
这年头，说真话总被认为是开玩笑。
所以她开玩笑说：“额揍想知道，你们城里滴姑娘结婚要多儿彩礼？”
居然还想要彩礼？某人拐着弯给自己上话，顾允把握方向盘，冷冷哼！了一声。
朱美美说：“那就要看男方家的条件喽？还有，男方喜欢女方到了什么程度，依次排队：三十六条腿的家具，缝纫机，电风扇，自行车，录音机，电视机，最后是双缸洗衣机！终极喜欢！”
她如数家珍，打击龙果果说可惜你连个手电筒都买不起！
新华书店很快到了，朱美美转移话题说：“顾书记，地区文工团要解散了，今晚演出结束后还有一个告别联谊舞会，您能不能做我的开场舞伴？”
“不能！”顾允秒拒。
当着死对头和闺蜜的面，朱美美快哭了，“一支舞而已？您怕郝梓桐到了这种地步？要知道，我也是暗恋了您很多年啊！”
龙果果心想这什么塑料姐妹情？当着郝梓彤说要吃人家喜糖，背过脸就勾引人家心上人？
她等着听顾允再一次拒绝。
“好吧。”
没想到尼玛！顾允答应了！
而朱美美就像死人被喂了一颗还魂丹，活了，甜甜地说：“那咱们今晚舞会上见！”
谈话告一段落，终于轮到另一个女孩子，她先羞涩地自我介绍：“顾书记，我是孙兰，我爸是咱们公司电视台的孙衍昌，我马上也去省城读中专，可不可以去大学里找您？”
顾允：“噢，你是老孙的女儿？可以，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孙兰高兴地说：“那好，咱们省城见！”
“孙兰！搭个车而已，你话还真多？难不成，你有困难去找顾书记，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去找他，你要不要脸？”
朱美美刚刚争取和顾允跳一支舞，闺蜜已经预订了顾允的大学生活，她火大，直接开撕。
“你说什么呢？你别自己考不上中专，就嫉妒别人！”孙兰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我嫉妒你？一个破中专有什么嫉妒的？我进公司电视台当播音员，天天在电视里露脸。”
“中专怎么了？你还真没考上，一个小小公司电视台，还是靠你大爸走后门进去的，有什么可炫耀的！”
“孙兰！我现在就跟你绝交！”
“你以为我爱和你玩儿？你们一家子猪头猪脑的，你爸你弟一身黑毛，每次到你家，他们俩的眼睛都盯着人家那里看，臭流氓！”
你！朱美美似乎说不过，跺脚哭了，呜呜呜……
龙果果在前面听着，心想我为啥总能不买票就看到好戏？昨晚是郝梓彤打朱美美，今天是孙兰痛骂老朱和朱龙龙，哈哈哈哈！
顾允觉得她笑得一点儿没水平，一手驾车，一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被迫吻上了顾允的手心，龙果果的鼻端笼罩一股香邂古龙水混和烟味，心跳加速……
不过，他很快把手收回去了。
新华书店到了，两个女孩子下去了，仇人一样地分道扬镳了。
顾允继续开车。
龙果果想问你还真要和朱美美跳舞？！
但是她不敢问，问出来得到的回答就是：我和谁跳舞，甚至和谁睡觉，关你屁事，你算老几？
相比朱美美，自己只和顾允认识了两天……
虽然要结婚了，可是在他眼里，自己相当于骗子。
快到大十字了，车很多，顾允专注地超车……
百货大楼位于大十字之东，一共七层，是整个地区交通最便利的地方，橱窗里摆着各种最新款式的商品，却没有停车场，车往大门口的空地上一停了之。
小周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在看画匠画一幅巨型广告牌。
顾允先不下车，侧过头看龙果果，却看不到她甜美的小梨涡，她脸拉得裤.裆一样。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一直在笑吗？
他想了想，口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我知道你生气我对于纵狗伤人者太宽容，不报警是有原因的，你想想，你住进了干部楼，山南的那些小混混为什么不敢来找你？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涉足干部楼？朱行军和他的兄弟也不是混混，他们隶属于公司治安纠察队，说到底，你也受到了人家的庇护？否则你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龙果果到现在才知道那个人叫朱行军？
两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
顾允看了看表：“抓紧时间去给你买衣服吧？”
龙果果沉着脸说：“不用买咧！民政局的人也不会因额穷就不给领结婚证。”
顾允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孩儿，哄也哄了，还要怎么样？！
所以女人这种生物，就不能给她一点儿好脸！
他骂道：“你以为我想给你花钱？你和叫花子一样，连裤衩袜子也没有！就算是狗，只要是我顾允的，牵出去也不能让人笑话。”
龙果果：额揍似（我就是）嫁给狗，也不要嫁给你！
顾允：那你就去嫁给狗！
龙果果：好，额嫁给你！
我去！顾允被绕着弯儿的骂了……
命令龙果果转过头去，他要换衬衣。
龙果果一撇嘴转过去……心想你什么我没见过……
听见顾允说好了，这才转过去，看见他换上了一件白衬衣，老天！他穿白色好好看！
龙果果生气归生气，总归要嫁给他了，把他汗衫上的黑纱取下来，给他别在袖子上……
小周趴车窗从外面看着，哭着说：“说你俩没点儿啥事，谁信？顾少，您喜欢龙果果对吗？”
顾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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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九点，百货大楼已经有很多顾客，看到顾允，纷纷侧目，认识的女孩子就会激动地叫一声：顾书记！
龙果果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掷果盈车，不一会儿，妇女同志们送给美男子顾允的水果，糖，花生瓜子，就把小周的四个军装兜装的满满的，他只好拿出一个布兜子，装上了，他又懒得拿，交给龙果果，让她拿着。
一楼最显眼的地方是钟表自行车缝纫机五金件，电视，电冰箱因为紧俏难觅其踪，倒是有小x鹅全自动洗衣机，但是由于太贵，无人问津，龙果果的眼睛锁定那台家电，因为天气冷了之后，没有洗衣机，衣服一夜干不了，孩子们上学都没穿的，还有被褥要勤拆洗。
顾允说：“我家那一台给你，让小周给你搬过去。”
“不要！”龙果果还在耍态度，可是忽然想起来朱美美刚刚说的话：给多少彩礼取决于男方喜欢女方的程度，终极骨灰级的喜欢是一台双缸洗衣机……
龙果果凌乱了，顾允你……是太喜欢我，还是一个神经病！
然后是食品部，顾允领着龙果果到了糖果柜台，柜台上的两个糖果盒里，放着金币巧克力，一看价钱八块五一斤，平常小孩儿吃的黑糖一毛钱十块……
态度冷漠的女售货员一看到顾允，两眼放光，热情地介绍说：“顾书记，这巧克力不同于普通的糖果，这里面的可可含有苯.乙.胺，据说能够使人有恋爱的感觉。”
顾允说：“那要一斤。”
龙果果可以保证，顾允的这一斤糖有一斤二两……
称好了糖，交了钱，趁售货员还没包上，顾允先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龙果果……
龙果果冷冷说：（你做为）一条狗为撒要知道乱爱滴感觉？
顾允就扔给小周，小周也不吃，抹着眼泪说：“有没有砒.霜？我不知道咋跟首长交代，我不想活了！”
是不应该吃巧克力，忽然要结婚谁都会不正常，顾允买了两瓶玻璃瓶矿泉水，递给小周一瓶。
小周想起了自己的一句名言：不能浪费水！
都是这句话，水没浪费，结果把顾少浪费了……
他看见顾允没给龙果果买水，十分高兴。
龙果果舔着干裂的嘴唇，也在心里默默想：为啥没有我的？给狗连水都不喝？
顾允神奇地解读她的心思，回答说：“太凉，我喝完了，给你接保温桶里的热水喝。”
小周被呛了，继续哭：还要喝一个瓶子？说你俩没点儿啥事谁信？
龙果果心想：谁要喝他喝过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