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紫毛到底有没有进入北荒，双流是没有去追问的。其实外面像紫毛这样的战士一抓一大把，出了九中，过三条街，再拐个角，那还有所三中，里面还有成群的紫毛红毛黄毛蓝毛青毛。一样的勤奋，一样的认真，一样的……天赋欠缺。北荒是选择九中的紫毛还是选择三中的那群毛，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双流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起了兴趣，今年没挑上紫毛，兴许来年久看上了别的毛。
这些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输在了起跑线上的孩崽子们是极其可悲的。其实退一步来讲，放弃做战士做魔法师，过普普通通的小日子，谁都能舒舒服服的。可是这里的人，不管是调皮捣蛋的白建豪，还是踏实认真的洛亚男，亦或者是那个紫毛却偏偏要为了一份梦想，一份可以成为战神、法神的梦想，用命去争那份颠沛流离的生活，说真的，双流觉得不值。
嘛，不管值不值，双流都没兴趣去思考了。和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相比，现在有个特别要紧的问题需要解决。
“北荒虽是佣兵团，但是以你的本事儿，肯定能顺风顺水。”
长歌如是说，双流又一次重复了昨天的话。
“我拒绝。”
“是么，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话音落地，女人转身扬长而去。双流生出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从一个星期前，那次见面之后开始，这个女人每天都来九中找她，邀请她加入北荒，对话简单到一分钟就能表达完毕，但这情况持续了一周。
而且这个女人鸡贼的狠，明知道双流想利用北荒给九中打免费广告，可这女人来找她的时候，除了初见那次，就没穿过北荒的团服。要是赶人吧，人家确实是北荒的七团团长，那就等于得罪了北荒，以后想再联络基本是没机会的。要是双流硬说这女人是北荒的人，外人也只会用一种——你们就吹牛逼吧——的表情看带他们。
赶了，得罪北荒，不赶，苦了双流。
双流想说一句你大爷的，可成东那张笑眯眯的脸早中晚三次在她面前晃，双流那句‘你大爷的’还真的说不出来。
一个月之后，学校的所有人都知道《属性理论》老师的身边，时常会多出一个女人。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名为长歌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每日见面交谈一分钟，到现在和一堆学生听双流讲课且毫无违和感的地步了。
“所以，属性并无强弱之分，只有适合与不适合……”
课堂还是那个课堂，从洛亚男的一对一，到现在的一对几十号，这其中最大的功劳要归在长歌的身上。实力强劲的火属性狂战师，在长歌来听课的第一天，白建豪打算溜掉的时候，长歌提着小崽子的领子扔回了座位上，然后小崽子们都怂了，逃课什么的再也不敢了。
下课铃声响起，双流结束了冗长的长篇大论，想着赶紧逃离此处，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长歌身手矫健的越到双流面前，而后学生们看她们的眼神异常热切。
双流觉得自己的脸可以煮蛋了，此刻的她就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无数人热切围观，而造成种种现象的就是跟在身边的北荒七团团长，长歌。
当然双流的失态没谁能看得出来，这要归功于常年披着的兜帽，即便长歌走在她身侧，双流也很确定她是看不到的。
“很有趣，属性无强弱，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是你没上过《属性理论》。”
双流说的挺没好气的。长歌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上过《属性理论》后，然后十分肯定的给予了答复。
“嗯，我确实没上过。”
这下，双流不知道如何作答了。那种古怪而又尴尬的气氛又回来了，而后让这变得更尴尬的是长歌接下来的话。
“那天你还是锋芒毕露的，接触久了才发现你这么内向。”
双流尴尬的回想自己是如何在成东面前做出乐观呆傻样子的，然后她回想了半天，发现把长歌想象成成东这种假设并不能实现。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温和，一个进攻属性极其明显。
“难怪你会是水属性，进攻的时候波涛汹涌，内敛的时候润物无声。”
长歌的声线在这一刻带上了少许磁性，至少在双流听来是如此的。而后不等她开始思考要点什么出来的时候，前进的路被一条细而匀称的手臂挡住。来不及压制住惯性的双流，身子踉跄了一下就跌靠在了墙边。
“你做过细致的调查整理吧。”
“诶？”
“明知道九中这些人的未来只能维持在三流佣兵团这种水准，而三流佣兵团的维持生计的方法也只能是狩猎低级常见魔兽，所以在讲课的时候拆开了书上的内容，将全部的假想敌人都按照这种魔兽的概念灌输下去，不是么？”
额……大，大概吧……
双流连想的时候都开始结巴了。
因为长歌靠近的脸，实在是让她不舒服，太近了，近的可以让双流闻到对方身上的迷迭香气。而且就在这档口的时候，长歌的脸还在向她靠近。双流能清晰的看到那双纯粹的赤红色双瞳，也能看到脸上细微的毛孔，饱满的唇近在眼前，双流靠着本能紧紧闭上了眼睛，陷入黑暗中的双流只听得到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也只能闻得到满满的迷迭香气。
而后，长歌满意的上扬了唇角。凑到了被兜帽遮住的耳侧，用可以让人酥到骨子里的性感声音开口。
“这样的你，我很喜欢呢。”
异常清晰。哪怕是隔着一层兜帽，双流都听的清清楚楚。她开始脚软，开始觉得迷迭香有些呛人，呛人到让她不敢呼吸，不敢呼吸的后果涨红了脸，热的发烫，预测可以煎蛋。
不过幸好，这过程没有持续太久，香气就远离了少许，至少是在双流能承受的范围内，然后她听见长歌说。
“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见，双~流~阁~下~”
言语中的轻佻与俏皮和刚刚的带有浓重磁性的性感完全不一样。好像片刻之前诱惑不过是双流的一场梦。
如果此刻双流抬头定能看见长歌那玩味的笑容。不过可惜，双流忙着调节脸上可以煎蛋的温度，所以她没来的及抬头。等到温度冷却，眼前已经没有了艳红的身影，只剩下迷迭香的余味儿。
良久之后，双流左右看看，又回顾了一下自己靠墙的姿势，摇头叹息。
“这个女人为拉我进北荒，太拼了吧。”
嘛，算了，明天好好给她解释自己真对佣兵团没兴趣吧。这么想着，双流继续向食堂迈步，几步之后，后知后觉的双流石化在当场。
我次奥，刚刚那个动作是壁咚吧！
……
天西城外十里就是北荒佣兵团在天西城用在做据点的小镇，也是七团的主要活动范围。北荒的风评不错，对镇上平民也多有爱护，长期相处下来，还是很融洽的。
长歌是半年前来到这个青岩小镇的，从团副升到团长的位置。称呼倒是好听，可变相来说也只是被北荒雪藏了。毕竟北荒有六个主力团，一个后勤团，总共七个团，她当团副的时候，是七个团的团副，现在她是团长，七团的团长……
不参与狩猎任务，不参与佣兵任务，只负责吸收新鲜血液，进行短期特训后交给总部。如果是想退休过养老生活的话，七团是个好归宿，看看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人就知道了，可是长歌还没打算开始退休生活，却被发配到了七团。
“姐。”
痞子男瞅见长歌的归来，就远远的就跑了过来。长歌点头应声，下了风狼后，顺手将风狼的缰绳扔给了痞子男，不对，赵孟。赵孟利索的解开了风狼的鞍座，白色风狼甩甩被鞍座压得不舒服的毛，扭头就跑到自家主子那里耍赖一般的躺在地上求抚慰，一点都没有作为二级魔兽的尊严。
长歌抬脚踢踢风狼的屁股，小东西，额，如果立起来比人高，站起来也能到人胸口的四腿动物也算小东西的话，那就是‘小东西’了。
小东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蹭到长歌身上求抚慰，完完全全没意识到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土全都蹭到自家主子身上了。
不过长歌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坐到了一边校场的长台上就开始给风狼梳毛。偌大的校场中，依稀有几个老兵，老兵身边有的围着几个年岁尚轻的男男女女，也有的老兵身边围几匹同样老弱的风狼。
这个时候，赵孟已经收好了鞍座，和被双流成为光头男的男子一起走来。赵孟上来就坐在了长歌旁边，开始‘撸’风狼，风狼被伺候的异常舒服，张着嘴巴，耷拉着舌头，活脱脱就是家养的二哈加强版。
“为了一个魔导士，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说话的是光头男，啊，不对，是马图。
他和赵孟是跟着长歌来到七团的人，虽不是团中翘楚却也是长歌的左膀右臂。
长歌嗤笑道，“魔导士？魔导士能在初见面的时候就看穿我狂战师的身份么？”
伺候风狼的赵孟一呆，傻乎乎的问。
“真是魔导师啊，可我上工会查人的时候没见着叫双流的魔导师啊。”
“名字这种东西，不去登记自然不会有。”长歌这么说完，敛起了笑意，一别之前与双流的态度，眉宇间更是透出了一股威严之态。
赵孟心里一抖，他其实是畏惧这样的长歌的，虽然打小一块儿长大，可是不管见了多少次，他都觉得这样的长歌是真的可怕。倒不是长歌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举动，就光是这样冷着脸，他看着就有些怯意。
赵孟总觉得这种感觉，是小时候的影响留下来的阴影。一定是那个时候，长歌揍他表哥，揍的太残暴了，所以才留下来的。后来赵孟还仔细琢磨过这事儿，又觉得不对。要知道当年他哥被长歌狠揍的时候，赵孟还是挺开心。至于到了现在为什么还会怕长歌冷着脸，赵孟也想不明白。好的是长歌离开家以后，冷着脸的情况已经少很多了，这让赵孟偷偷的松了口气，要是现在的长歌还像是以前一样，他肯定会疯的。要是离开长歌，赵孟又不想，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赵孟都觉得，长歌冷着脸的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让她别这么冷着脸。所以，这会儿他也像是以前一样开口了。
“魔法师工会有补助，她干嘛不去啊。”
小声嘟囔的话，赵孟想不通这个道理，却引来了长歌的鄙夷。
赵孟又不敢说话了，默默的伺候风狼。
马图叹了口气，算是解释了长歌没有解释出来的东西。
“那个人要真的是魔导师的话，魔法工会那点补助算不了什么。”
哦，也对，每月补助几千金，连当月开销都不够。
长歌万分无奈，面上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点着赵孟的脑袋说，“就你这脑子，我都不想说什么了。”
赵孟一瞅长歌不冷脸了，咧嘴一笑，“嘿嘿，我这不是不知道嘛，你下次问我我就知道啦。”
马图扶额，要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倒是省事儿了。
“对了，姐，老大来话了，说明天带菜鸡走。”
赵孟提起了佣兵团的事儿，长歌点头，不再伺候风狼，撑着双肘仰靠在身后的高阶上。
“嗯，谁过来呀，用不用送过去？”
“谁过来不知道，让送到天冬。”赵孟说完，又说，“我跟他们说好了，走魔兽山脉那条线，省事儿。”
马图摇摇头说，“那条线不稳妥，万一遇上麻烦不好说，况且是送到天冬，估计也是四团的手里，要是出了意外，齐团又要乱叫。”
长歌轻笑，“我给齐桓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我面前废话。”说完便下了决定说到，“走魔兽山脉那趟线，我也过去。”
赵孟一怔，扭头看着长歌。
“诶？姐，明天你不去找那个魔法师么？”
长歌起身，伸着懒腰说，“急什么，我怎么也得给她时间冷静一下吧。”
赵孟又开始不懂了，不过还没来的及问出来的时候，就见一股烟尘从校场一方向着三人火速奔来。
尚来不及反应，给风狼梳毛的赵孟就被一坨庞然大物扑倒在地。深蓝色风狼张开血盆大口，艳红的舌头，淌着口水狂舔赵孟，时不时的还呜呜几声，看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大有一副——
——‘你给人别的狼梳毛不给我梳毛，你是不是外面有狼’的意思。
“姐……救我……”
赵孟气若游丝，那张痞子脸，这会儿在风狼的脚下看起来异常可怜。
长歌：“你是不是又把它关起来了？”
赵孟：“它太粘我，我就关了一小会儿啊——幺妹，你别咬我啊！”
长歌扭头就走，还不忘了嘲讽一下赵孟。
“活该。”
马图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了眼被‘幺妹’像是娃娃一样抱住的赵孟，也补了一刀后，大步离开。
“欠抽。”
赵孟：“啊，不是，马图救我啊！幺妹我错了，原谅我吧！”
那只雪白的风狼这次倒是没有跟着自家主子离去，蹲坐在台阶上，异常欢快的摇着尾巴看着眼前上演的‘修罗场’。
夕阳西下，一人一狼‘嬉戏’的场面，还真是有笑有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