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歌

  随着队伍的愈发深入，路也不好走起来。外围的时候还有些小路可走，现在只有灌木草丛，山石土块。当然遇到的魔兽也不再是像外围那些趴在草稞里头的风螳，比如说这一窝子可以使用攻击技能的魔兔。

  作战方式采取的是团队合作式攻击，三十九人分成八个小组，一组一组轮流上。在孩崽子们眼中，能使用攻击魔法的魔兔就是庞然大物，自己与魔物一来一往的攻击，着实够精彩的。不过在大人们的眼中，就是一场无聊到极致的菜鸡互啄。

  赵孟没打算插手，马图也没有，双流长歌更不会有动手的冲动。

  “三组走位,风系补上，火系输出，四组会预判么？”

  抱臂靠树赵孟指挥的相当轻松，甚至还能抽空安抚忍不住想要冲上去的幺妹。说起来从进入魔兽森林后，那些风狼就都被放开了，且担任了‘警戒’这一职责，看这情形北荒训练风狼的时候，不单单是把它们当成坐骑来训练的。

  话说回来，赵孟虽然是个高狂战，不过看他的指挥能力，双流能确定这痞子男有点东西。

  却说场中，比寻常兔子大上几圈的魔兔一共有六只。唔，说实话，这六只兔子的打出来的配合都比孩崽子们打出来的配合要强。

  瞧，兔子一号跳上去佯攻1组，兔子二号对着2组放风刃，兔子三到六号集火最弱的4组，以期待能突破4组逃走。

  反观孩崽子这边，乱成一锅粥。兔子一号扑过来的时候，1组的人就整个慌了，完完全全不听指挥，乱放魔法，忘了他们的目的是保护4组。2组到是好些，风刃袭来的时候，至少是知道要用魔法抵挡攻击，但是孩崽子们你们放大火球的准头在哪里？咋着，要烧山啊？3组呢，瞅见没兔子来攻就傻乎乎的在那站着。至于4组，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废。

  唉，这战斗意识。

  双流如是想，不好意思的拍拍长歌万分歉疚。

  “对不起，辛苦你们了。”

  长歌却是笑笑，摇头道。

  “没事儿，谁都有这么艰难的一个开端。”

  长歌的回答让双流有些意外。她自己是那种宁可要神一般的敌人，也不要猪一般的队友的人。在往日的岁月中，双流宁愿‘单刷’也绝不和‘猪队友’组队，而现在这群孩崽子们就是彻彻底底的‘猪队友’，她以为长歌也是这样的人的。

  “没想到你对别人那么宽容。”

  最终双流只能这么说。长歌笑笑，并没有认可双流的话。

  “那没办法呀，谁都有做不到的事情，慢慢来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对自己那么苛刻呢？

  双流特别想问，可是看向长歌的时候，张开的嘴终究是闭上了。

  原本几分钟就能解决的魔兔，墨迹了几个小时才算搞定。

  39 VS 6

  39累的够呛，6也累的够呛，就连双流看着都累的够呛。捅咕捅咕躺在地上累的起不来的洛亚男，瞅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双流壮着胆子戳了戳她的脸。

  唔，是正常人类的手感，洛亚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来没出现过除了冷漠之外的第二副表情的？

  “怎么了？”

  额……

  死鱼眼少女突然发声，双流意识到眼前的人还是活着的。

  “哈哈，那个，挺累的哈。”

  洛亚男坐起，回头看着双流。

  “我知道了。”

  “哈？”

  “你说的那个，用最少的魔力破最强的攻击。”

  “额……”

  “用的魔力越少，受到属性克制的影响也就越少，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过了这么久，终于明白了。

  双流想，挠挠下巴说，“嗯，就是这个意思。成功过了么？”

  洛亚男摇头，“没有。”

  双流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搁在洛亚男的手心里。

  “这个也是土吧。”

  “石头。”

  “……”

  如果这一幕让长歌瞅见的话，长歌大概会笑她说话都说不清楚。好在，长歌现在没空看她笑话，她在‘反腐’。

  “拿来。”

  言语多少是带些严厉的，而‘反腐’对象则是一直叫她姐的赵孟。

  赵孟显得异常可怜，悄无声息的往后退，看样子是想不着痕迹的拉开与长歌的距离，脸上则是谄媚异常。

  “求你了，我跟你换行不？”

  “啧，别废话，拿来。”

  “好不容易遇到的，你就给我一个呗，我拿三级跟你换。”

  长歌有点不耐烦，脸是彻底的冷了下来，责备道。

  “丢不丢人啊！我说你多少回了？！”

  赵孟虽然有点怂，嘴上还是有些犟，看样子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这不是做的私活呢么，我都好几个月没开荤了。”

  小声咕哝的样子还真是没有丁点男子气概，长歌彻底冷了脸，竖起了三根手指。

  “给你三秒。”

  这回赵孟彻底怂了。万分不情愿的上前两步，手中多出来的是五枚泛着青光的二级魔核，和一枚泛着红光的三级魔核。

  “还有一个呢？”

  “就一个，求你啦行不？多不容易啊我，那帮菜鸡水准你看了吧，我多累啊，给我点工钱不行啊……”

  说到最后的时候，都成了哀求了。长歌瞅他一眼，反手收起了魔核。

  “别让我看见啊。”

  赵孟一听，如蒙大赦，欢喜道，“唉！谢啦！”

  在一边给他们看着人的马图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团长，要这么下去的话，早晚有一天得升。”

  “还早着呢，没事儿。”

  长歌简单的说，马图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赵孟的工资去向告诉长歌了。

  ……

  白日的战斗让孩崽子们累到了怀疑人生，其实话说回来这几日的生活都是累到让人怀疑人生的。不过年轻的好处就是不管有多累，玩闹的时候都能精力十足。

  营地中的篝火烧的正旺，崽子们围炉而坐，听着长着额人脸的赵孟叙说着佣兵生涯中遇到的新鲜事儿。马图和几个老兵们坐在一起，也乐呵呵的听着赵孟一个人的‘吹牛X’。

  魔兔肉烧烤的不是那么讲究，劣质的苦橙汁也不是那么甘甜，双流却意外的吃喝的痛快。

  和陌生人的人同食，和并不熟悉的人同饮。确实是双流的初体验，最初的时候她‘单刷’是不想要猪队友，后来她‘单刷’却连猪队友都没有了。

  简单很快乐，像是赵孟他们；无知也很快乐，像是白建豪他们。

  双流想起洛亚男的话，她现在倒是真的期待有人能把她打失忆，然后人生就可以‘重启’了。就是不知道‘重启’之后会不会有人接收她……

  双流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长歌走过来了。

  “啪”

  木杯与木杯的相撞发出厚重声响，不似瓷器清脆，却别有韵味。苦橙汁入腹，又酸又苦后的舌苔上蔓延出来的甜让双流有了再饮一大口的冲动。片刻之前神游的东西算是随着这口苦橙汁彻底的忘掉了。

  “累么？”

  碰杯之后坐在双流身边的长歌如此发问。

  双流笑笑平和的说。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旅行过的。”

  她这么一说，长歌倒是来了兴趣。

  “哦？去过哪里？”

  瞅见长歌坐下的雪白风狼摇着尾巴跑来就趴在长歌脚边。长歌抚摸着挺大个的风狼，动作上是宠溺至极。双流瞅着像二哈一样撒娇耍赖的风狼，答了长歌的话。

  “北疆，南蛮，西戎，东海。”

  这是跑遍了东盛啊。长歌想。

  “自己？”

  “自己。”

  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长歌能感受到，她不想把悲伤的话题展开，所以给风狼梳毛的时候问起了不是那么的悲伤的事儿。

  “一个人看风景和几个人看风景有区别么？”

  双流也摸上风狼柔软的毛，简单的反问。

  “你觉得呢？”

  “我没看过风景。”

  双流动作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当了这么久的佣兵，到过的地方应该比我多。”

  “忙，没你这么闲。”

  这是一个更悲伤的话题，双流能感受到，像是片刻前长歌感受到她的悲伤一样，所以这一次她也像长歌一样，没在这件事儿上继续展开。无意间瞄到孩崽子们，双流问道。

  “你们打算在什么地方停下，魔兔不是天天都有。”

  “到西小河，那边水蛙多，数量上应该是够了。”

  西小河是魔兽森林变边缘与中部的分界处，从西小河往里走上三公里左右，就是魔兽森林中部，中部大多是群居的四到六级魔兽，也是那些正经八百的团队经常光顾的地方。

  “去坠马峰吧，那里的属性比较全，西小河那边都是水系的。”

  坠马峰和西小河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者在东，后者在西，不过都是处在边缘与中部的分离带，说它危险又算不上，说它不危险又容易出意外，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稍有不慎就是‘坠马’。

  “五千金你就敢让我带你们去坠马峰？我们北荒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

  长歌说的满是嫌弃，双流觉得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可惜目前她不是防御姿态。

  “魔导师有那么容易请到的么？”

  次奥，这该死的魔法师！

  长歌没好气的说，“完事儿跟我去融渊洞。”

  预料之中会提出条件，不过这目的地双流产生了绝对质疑，“融渊洞的火晶石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黑市上也就卖几万，你有那么穷么？”

  “你以为那三万九的空缺是谁掏的？”

  好吧，双流没有了反驳的理由了，木杯放在一边，利落的答复。

  “成交。”

  她这么一说完，长歌就觉得自己亏了，融渊洞她一个人去危险，再加上一个魔导师那就是手到擒来，她不该说融渊洞，她应该说融渊窟。

  瞅着长歌的懊恼，双流笑的意外恶劣，“知足吧，在你伤好以前，就别想着融渊窟了。”

  长歌现在特别想知道该怎么给魔导师切换姿态！

  ……

  到坠马峰的路上没有什么大波折，出现的魔兽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东西，拿来给孩崽子们练手正合适。

  坠马峰的安全系数低是对于二流佣兵团来说的，像是北荒这种一流团队，坠马峰除了麻烦点之外没什么特别的。连赵孟都能随随便便的在坠马峰逛上几个来回，更何况有长歌这个狂战师了。之前她选择西小河而非坠马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捡轻松的来。

  话说回来，坠马峰之所以容易让人坠马是因为土戮兽的存在。说它是魔兽，它又不存在血肉，说它不是魔兽的话，它又能产出魔法晶核。该怎么形容它呢，用双流的世界观来想就是石头成精了，用长歌的世界观来形容就是魔兽中的魔法元素种。

  好吧，就是大坨石头怪。这些石头怪喜欢隐藏在岩石里，在感应到猎物之后会在岩石中游动，绕到敌人身后发动攻击。经验不足的人确实会因为疏忽大意命丧于此，当然这不包括北荒的人，也不包括双流。

  除了土戮兽外，这边还有火蜥蜴，三级魔兽，能用少量低级火系魔法，性喜干燥，坠马峰少土多岩石，植被稀少，气候干燥，是火蜥蜴在魔兽森林中的首选之地。附近还有三级雷鼠，三级水蛇，傍晚还会出现三级风蝠。所以坠马峰是首选，要是换成西小河，除了水蛙就是水蛇。

  “老师，武器用晶核增幅的效果大还是用符文好啊？”

  说话的是谢书。被佣兵职业耽误了的优秀教师赵孟这会儿处理魔兽去了，没人带的孩崽子们这会儿想起来了这次活动还有个老师在跟随，齐哄哄的折腾起来在营地补眠的双流，又开始问这问那的。前十五分钟双流还在欢喜自己终于有了点作为教师的‘尊严’，从第十六分钟开始是真的生无可恋了。而现在这‘生无可恋’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可惜‘十万个为什么’还在继续。

  用晶核增幅还是用符文增幅这种问题要是解释起来的话又要说晶核的作用，也要讲符文增幅的原理，那太麻烦了，所以双流用这话敷衍过去。

  “你们符文老师会讲的。”

  这个答案挺多人都不满意的，最不满意的是白建豪，而且最近这小子学狡猾了，开始不按套路出牌。

  “你不知道就直接说啊，干嘛把锅推给别人。”

  唔……吃了这激将法的话她要花两个小时解释清楚符文和晶核的问题，不吃这激将法大概就花十几秒。两相对比一下选择了她选择了后者。

  “嗯，我确实不知道。”

  孩崽子们嘘声一片，双流丝毫不以为耻，还有点沾沾自喜。

  “那你讲点《属论》的东西吧，属性有极限么？”

  愉悦的心情被死鱼眼的洛亚男打断。双流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问题要是解释起来得花上四个小时，还没办法推给别的老师，而且现在这群孩崽子们异常团结丁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双流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们还是来说说符文和晶核的问题吧。”

  符文作用单一，只能用在增幅武器，或者是防御服饰。和晶核相比，符文制作简单，成本低廉，比如说一个三级晶核能做三十副符文，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符文应用普遍。

  晶核的应用范围就广了，能作为工业燃料，饰品材料，增福材料，武器材料，协助修行材料，还能当魔法师和战士的经验瓶，就是可以魔核里面的魔力然后转化成自己的。当然，不需要魔力的战士，用它的时候还是要加工一下的。

  双流组织了一下语言，用简单的方式回答问题。

  “符文增幅价格低廉，应用单一，晶核比较广泛，做武器增幅的话，要看武器是什么。你们都用什么武器？”

  不会肉搏的魔法师不是好的毕业生，举个法杖往队伍后面一杵，磨磨唧唧的‘读条’是游戏里头才会出现的情况。所以近战法师不是梦，远程战士也不全是坑。

  什么单手剑，拳套，双刺，法杖，弓箭，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让双流无法理解的是洛亚男这黄毛丫头用的竟然是双手重剑。要知道魔法师的武器一个是为了被人近身了之后能有点东西防身，再有一个施放魔法的时候能够起到一个媒介作用。这丫头拿着这重剑，是打算砸死冲上来的人么？

  嘛，算了。

  “总体分为三种，进攻型，防御型，攻守兼备型。”

  双流这么说完，三十九个小伙伴齐齐变成了死鱼眼，名为‘嫌弃’的大字写在众人脸上，给她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双流嘴角抽搐，权当看不见。

  “攻属性灵活多变，有以速度见长，有以锋利见长，所以符文比较合适，更换容易，损耗也比较少，至于防御，就一个要求——够硬，所以用晶核来做比较合适，至于攻防一体的，自己看着办。”

  “什么叫自己看着办？”

  白建豪这小崽子偏要给自己加戏。

  双流叹了口气，特别不情愿的解释。

  “要么进攻，要么防御，两者都要就意味着把一变成零点五。”

  “诶？但是武器防具老师说最好带上一点的。”

  有人默默的嘟囔一句，双流摊手表述。

  “所以说我没办法教你们《属论》以外的东西。”

  “那你们谁说的对？”

  又有小崽子问了一句。

  双流这回是真的翻白眼了。

  “大道之上无对错，自个体会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