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悲怮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厢房中，我头痛欲裂，撑起身体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房门被从外面上了锁，我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站了一圈人把守。这样大的阵仗，究竟是谁绑了我。
房间内有一应俱全的用品，桌上放了许多糕点吃食，我从妆台上拿了根银簪逐一试了试，都没有下毒。绑我来的人究竟什么目的。
我在房内尝试了各种方法，呼救、称病、装死、都没有一个人理我，他们将整个屋子看守的水泄不通，我根本毫无办法。
过了两日，夜里，外头忽然吵嚷起来，我起床从门缝往外看，是有人来救我了吗？来了一伙人与守卫们厮打在一起。领头的人从身形武学上我看出是方圆，想必督主已经知道我被绑在这里。可我我看周围的守卫聚集的越来越多，方圆他们渐渐败下阵来。方圆多出负伤，我不忍再有人为了我送命。朝着门外大喊“你走吧！保重自己，别管我了。”
方圆听到了我的呼喊，仍是不肯离去，依旧与守卫们缠斗，渐渐带来的兄弟们都已经倒下，唯独剩下他一人与这群守卫对战。他满脸鲜血，固执的想要冲破守卫的层层防线，朝我的方向来，他想救我走。可这么多人他怎么打得过，随后他的后背被刺了一刀，持剑跪地。他吐出一口血来依旧看着我的方向。
“走啊！”我哭着拍打着门框，想让他离开。他的轻功这么好，此时撤退还有一线生机“别管我了，走吧！”
方圆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撑起身体，又与守卫们厮打。他已经身受重伤，浑身是血。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我哭着吼道“别打了，走吧！我求你！走啊！”
最终我看到方圆被一剑刺穿了胸口，他吐血倒地。
我失声尖叫，奋力拍着门框，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看着方圆被拖走，院子被重新清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跪坐在门口，眼泪早已哭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离我而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等到第五日的时候，大门终于被打开，门口的守卫拿了绳子来将我捆起，外面站着几十个守卫，我自认不会是对手，没有反抗，仍由他们将我绑住，又用布条塞住了我的嘴。他们将我一路带上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的时候，我被拽出了马车。我定眼一看，是皇宫。我被押着入了皇宫，一路弯弯绕绕，进了一座宫殿。
我抬眼看是议事殿，在门口我被除去了捆绑的绳索和口中的布条。
入内殿中两旁站着许多官员，有文臣有武将。分为两派，一派聚在督主身后，我看到了他站在那儿，身影消瘦，眼下乌青。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哭，方圆死了，为了救我，他死了啊！他也看着我，仿佛能读懂我的一切情绪。
堂上的人发了话“陛下，这就是那白韶。”
我向前看去，圣上高坐主位，一旁站着秉笔太监易安。督主中毒时，我见过的。
我听到几个大臣的议论。
“果然是个女子。”
“女扮男装进锦衣卫，便是赐死也不为过。”
易安往前走了一步说道“若是这白韶仅仅是女扮男装混入锦衣卫也就罢了，她的身份可没有这么简单。”易安笑了一声，看向督主说道“这白韶原名沈灵洛，是逆犯沈国政之女。”
此话一出，堂上的人纷纷开始议论。
易安踱步走到我面前“混迹在锦衣卫中，就是为了伺机报当年之仇。东宫案是大皇子与前任掌印太监余庆告发查出，只可惜二人都已经逝去。所以她于去年夏至设局害了剩下参与东宫案的人，北镇抚司镇抚使郑琦、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渊，以报当年灭门之仇。”
我震惊，这些原来是东宫案的主谋？是害死我一家的凶手？
“此女心机深沉，戕害朝廷大员，死不足惜！”
“没错！潜逃多年逍遥法外，怎能容她存活于世！”
“请陛下下旨刺死此女！”
易安摆了摆手“诸位稍安。”随即看向督主“此女一直在吴提督手下效命，若说吴提督对此事不知晓，恐怕也无人信吧？更何况坊间传闻吴提督与她甚是亲密啊，这些事情若是这女子一人筹划安排，也不甚合理。”
督主看着易安不发一言。
我明白过来，他们是想以我来挟制督主，把这些事引导成督主指使，就此扳倒督主。我明白过来为什么方圆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我是保守党拿来挟持督主最好的武器。
督主身后站着许多文臣武将，其中一个武将站出来，跪在陛下面前说道“臣以性命担保，吴提督绝不知此事！”
随后有不少官员纷纷站出来跪倒“臣也愿意担保。”
整个议事殿内跪了半数的官员。
而另外半数是保守派的人。
易安转身向陛下行礼“还请陛下圣裁！”
陛下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说道“厂臣，你自己说吧。”
督主眼神凌厉朝着陛下行了礼说道“郭源与郑琦的案子早已了结，贩卖私盐分赃不均才互相残杀，罪证确凿。”
“看来吴提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易安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呈上“陛下，这是案件的的诸多疑点，足以证明此案有幕后推手，绝非为财起意这么简单。”
这件案子我清楚，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东厂。我当时便知道。若没有我，这件案子他咬死不认，无人能奈他何，可我在这，他们会将这案子推在我手里，督主若要保我只能认着这桩案子。与其连累他，不如我一力担下，我实在不愿看他为我再有牺牲。我朗声道“陛下，我认罪，这些事自己想要报复，我混入锦衣卫，筹谋多年谋划此案，吴提督他毫不知情。请陛下赐罪！”
督主忽然朝着陛下跪了下来“陛下！所有事情都是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底下跪着的一片改革党众臣纷纷劝道“提督三思啊！”
“提督！”
“提督大人，不可啊！”
现下，他若舍弃我不会有丝毫损失。可若为我舍下一切，他多年倾注的心血、朝堂的把控、甚是自己的性命都会仍由人拿捏。
这样的选择谁都能看出来孰轻孰重，该如何抉择。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傻。我看着他，湿了眼眶。
督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高举过头顶“求陛下念在臣多年辅佐，饶恕沈灵洛一命。所有罪名臣愿意一力承当，听从陛下的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那块牌子，是免死铁券。
他竟用它来护住我的命。
易安走过来说道“吴提督可想好了，这谋害朝堂大员的罪名可不小啊。”易安接过免死铁券呈了上去。
陛下看着免死铁券说道“既如此，传朕旨意，罢免吴衍一切职务。谋害朝廷大员着赐鸩酒。”
我直觉眼前一黑，我稳住心神看着跪在一旁的他，他俯身谢恩“谢圣上隆恩。”
鸩酒很快被送了上来，我哭着想要拦下他，却被两旁的侍卫制住。
他端起鸩酒缓缓看了我一眼，我哭着拼命的摇头。
他举起鸩酒垂首道“请陛下答应臣两件事，臣方可安心赴死。”
陛下看着他说道“你且说。”
“第一，饶恕沈灵洛放她离开京城。”
“好。”
“第二，不追究为臣求情的诸位大人。”
“好。”
“谢陛下。”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对我缓缓展开一个微笑。
我被侍卫压制泪水模糊着视线，哭得不能自己“不要，不要！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说“答应我，好好活着。”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微笑。
“不！不要！”我奋力想要挣脱，却只能眼看他喝下鸩酒，一饮而尽。
然后酒杯落地，碎了满地。他嘴角渗出血来，缓缓倒下。
“吴衍！”我拼命的叫他，可他闭上了眼。
我只感觉心血往上冲，噗的喷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