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功亏一篑
“玄战……“贺若藻默默地念了遍他的名字,却没注意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桶水。
“提起来,扎马步,我没说停,不许放下来。“
学武功难道要从挑水开始?
玄战似乎能听到她心里所想,找了块石头盘膝而坐,自己运起功来不看她:“你这身子骨,娇生惯养,弱得很,先练强壮了再说吧。”
……
贺若藻瘦弱的双臂伸得平直,胳膊上挂着两只装满水的木头,她身体不住地颤抖,晃得桶里的水四处飞溅,额头上的汗珠摇摇欲坠,脸上轻薄的面纱几乎都要被浸透,隐约暴露出她瘆人的脸部裂痕。
“我要练到何时?!”
不管贺若藻如何呐喊,玄战好似永远处于另一个世界,不会回她一个字。
她咬着牙,继续扎马步,几近欲绝才换了玄战的一个字‘停’。
回到太子府,已是半夜三更。
练武真是个体力活,不过大理石说得对,自己这娇生惯养的,确实得先练结实了,因为她次日清晨一起床,浑身感觉都要散了架,像被人揍了一夜!
但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南国京都,必须要学会防身之术,贺若藻不求能够成为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的女侠客,几番遇险,她只想在危难之时,可以不再假他人之手,能够自己反击、保护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手刃那个负心之人,三皇子林鉴!
尽管昭盈有错,错在蛊惑人心,错在放蛇取血,可若没有林鉴的命令,她又哪里来的胆量!
归根结底,这个罪魁祸首,定要自己亲手解决……
白天在房里练法力,晚上练体力,贺若藻从来不知,日子原来可以这样充实!
再去找大理石的时候,果然发现,背后有人跟踪。
贺若藻心中了然,想必还是四皇子放心不下,暗中派人监视。她故意绕了个路,虽然费了些时间,总算是把人甩掉了。
可是练武却迟到了,贺若藻怯生生地刚想开口解释,玄战黑着一张脸,声音比以往更低,冷得能结冰:“迟到,挑水罚跑一个时辰。”
真是欲哭无泪啊!
贺若藻长嘘一口气,一定要尽快打消四皇子的疑虑!不过是学个武功而已,处处受桎梏!
一连几日下来,虽然身体痛乏,但贺若藻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了许多,一大清晨起,神清气爽。
今日也是难得的雅兴,她盘算着日子,时间也足够往返长郢一趟了。
她踱步至平阳最热闹的茶楼,喝了个早茶,好久没听那说书的讲故事了。
喧闹的茶楼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今日要讲的段子,正是那亡故的战国第一美人,贺若嫡公主。
这位花瓶公主,曾一度是平阳百姓津津乐道的人物,蠢笨且一无是处的描述广为流传,自然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今日且不同,说书的一改常态,身临其境地描述了,这位战国公主如何在和亲途中,对南国百姓行善布施,慷慨解囊,散了自己大半的嫁妆,匡扶贫困户。
连遗体消失,都被解读成了飞升成仙!
贺若藻听得起劲,一口茶没憋住喷了出来,真是好一位怀揣人间大爱的公主!这真的是把自己吹捧上天了!
毕竟前段时日,战国使臣清点公主嫁妆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四皇子因此被禁足,昨日禁令已解,四皇子官复原职,战国使臣似乎也不再纠缠,想必事情已水落石出。
众人自然觉得,路上行善布施这段,估计八九不离十!
贺若藻心里偷着乐,打赏了小二,准备离开。
门口一阵熟悉的女人香袭面而来,贺若藻抬首,见一佳人款款而来,正是当初施舍给自己一锭银子的那位小姐,此刻探寻的目光也正望着自己。
不过她自然没有认出,眼前气质出众的蒙面姑娘,便是当日佝偻乞讨的乞丐。
贺若藻视若无睹,从她身旁走过,小姐回头看得发怔,心还道这是哪家偷跑出来玩的千金大小姐,蒙着脸不想让人认出。
贺若藻游荡在平阳城,几次途径战国使臣的驿馆,都犹豫着迟迟没有上前敲门。
这位使臣蒋大人,之前从不曾听人提起,能不能信得过,实在未可知,万一是被林鉴收买的人,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放慢了步子,心里盘算着,最终还是在一处柱子上,刻下了一个符号。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这是她的母族南宫家族,才知道的暗号,这位蒋大人若是舅舅的人,定然认得此记号!
而此时无法泰然自若的,要属三皇子府了。
三皇子与四皇子斗争多年,此刻的三皇子怒火中烧,对着谋臣拍案大骂。
“言书!你最好给本王一个交代,林琛为什么这次可以轻易逃脱罪责,贺若藻什么时候把她的嫁妆拿去救百姓了!“
地上跪着的,正是三皇子身边的亲信,才华横溢的白面书生——言书。
言书与三皇子年纪相仿,相比暴躁狠辣的三皇子,言书更像是隔壁的邻家哥哥,温润如水。
他不急不躁,仍心平气和:“殿下息怒。此事四殿下实乃运气上佳,公主不过捐赠了几样东西,被他拿来大做文章,蒋大人念在此事,挽回了不少之前关于公主的负面流言,也才就此作罢。不过蒋大人也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公主遗体是从禁军手里弄丢的,此事无论如何,也跟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把玩着手上的指环,斜睨他一眼:“言书,偷嫁妆,毁遗体,是你谏言提出来的,这事你要是办不好,御使一职,依本王看,也该换个人来做做了。“
这位御史大人还未答话,门口笑盈盈的声音就传进来了:“御使大人一向口蜜腹剑,心狠手辣,这次倒是被四表哥摆了一道。”
言书作揖,恭恭敬敬一声:“昭盈郡主。”
三皇子眉头微皱,有些不满:“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最近没什么事,不要来我府上。”
昭盈郡主不愧饲养了化骨蛇多年,此时腰身如水蛇般缠上了三皇子:“为何只准云品见你,我却不能来,人家也想你嘛。“
尽管爱慕四皇子林琛多年,四表哥却对她不冷不热。
上次借着母亲寿宴,这位秘密情人三表哥又不在,才敢趁机想与四表哥亲热。三皇子对此全然不知,只知这位表妹性情风骚,惯爱与自己暧昧。
御史大人低头,充耳不闻,假装看不见,其实早习以为常。
三皇子扶上她纤细的水蛇腰,心烦意乱,随意摆了摆手,这才让言书先离开。
二人爱意正浓,此刻顾不上许多,也自然看不到言书眼中的冰冷。
盛夏已过,庭院凉亭也有了些许凉意,贺若藻纤手落子,眉眼含笑,看得出此时心情大好。
与其对弈者不是旁人,正是前几日还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四皇子林琛。
“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那些嫁妆,真的是贺若公主施舍出去的吗?还是有人想陷害本王?”
贺若藻本想装聋作哑,不愿回答,但四皇子似乎对这个问题锲而不舍。
她莞尔一笑:“是与不是,殿下心里清楚,又何须要问出来。”
此事贺若藻心里一清二楚,公主遣散大半嫁妆救济穷困百姓,不过是一个圆满的谎言,全了两国的体面。
长郢那户人家,确实是自己救济的,但这丢失的大半嫁妆,定是与林鉴脱不了干系。
四皇子也并不愚笨,未过门的皇嫂死了,矛头却直指自己,若说此事与三皇子毫无干系,四皇子定然不信。
贺若藻见他沉默不语,黑子落定,认真道:“殿下若是怀疑,何不主动出击,问个明白。”
“若要你说,该如何主动出击?“四皇子虽答应不杀她,但对她也绝非信任。
“昭盈郡主。”
“本王与昭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变成那样。”贺若藻非常认真。
“你……”四皇子差点脱口而出,你一个女巫医,好歹也是个女的,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殿下,我身为女子,看得出昭盈郡主对你的爱慕,你只需主动示好,并不需要假戏真做,定有机会套问出真相。”
四皇子几乎不近女色,何况是自己的表妹,自是不肯:“昭盈是与三弟走得近了些,但与那公主素未蒙面,未必知道些什么。”
贺若藻摇头轻笑:“殿下太不了解女人。贺若公主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依昭盈郡主与三皇子的关系,又怎会不去关注这位情敌?只怕是时时刻刻关注,都是有的。”
见四皇子沉默不语,贺若藻知他已动心。
她乘胜追击,继续蛊惑:“但此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最好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也免得被人发现,坏了殿下维护多年的好名誉。”
贺若藻心里狂吐槽,真是的,你又不是个女的,让你去以色侍人。
这事怎么想,你也不吃亏,还在这儿磨磨叽叽……
四皇子轻咳一声,终于肯松口:“容本王想想吧。”
贺若藻不动声色,也不再相劝。
林鉴为何要杀自己,一直是心中的一个谜,战国公主的身份,明明可以帮助他稳固朝中势力。若说是为了昭盈,昭盈已嫁过人,怎样也不可能再明媒正娶成为三皇子正妃,这其中,一定是哪个地方自己忽略了。
四皇子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突然冷笑一声:“你为何要帮本王?”
“殿下已经派人跟踪我多日,难道还不信我吗?”贺若藻气定神闲,神色不慌。
“怪不得每日一到城郊,人便跟丢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贺若藻表明立场:“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确实每日要到城郊修炼,不过是图个清净,殿下不必怀疑。我在太子府,也只是负责给太子妃治病,与三皇子党羽也绝无瓜葛。”
“好了,本王暂且信你。你先回去吧。”四皇子摆摆手,不再与她多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四皇子果真撤了监视她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