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汤圆和唐余安
二郎腿快要翘到天上的唐理智被唐妈妈一只手从沙发里拎了出来：“去煎牛排！”
拜托，她上了一天班很累的。
唐妈妈看穿她的心理活动，一边推着她往厨房走一边念叨：“不想上班那么累你就好好表现，说不定阿敏开心了还能给你在厂里疏通疏通，也不能一直待在这种没发展的部门。”
疏通关系？唔，唐理智可不信，无论是听人说还是她自己看，绣衣厂任人唯亲的大门早就关上了，她赶上的可以说是最艰苦的转型期。何况背后还有个精神失调的唐余安！
此时门铃响了，唐妈妈的脸色随着门铃响声变得和善，她带上厨房的门便去迎客，留下唐理智一个人和滚烫的热油奋战。
牛排五分熟，切开后有血水新鲜地往外冒，不过长辈们似乎吃不惯这种血肉淋漓的玩意，唐理智又回锅煎了20秒。
上好牛排的香气馥郁饱满，掺杂着黄油丝丝缕缕的腻味和一点百里香的独特气味，吊起所有人的味蕾。
何止是人啊，连人类以外的生物都为之发狂。
唐理智晃了晃身体，将脚边那团白绒绒的纠缠着她的东西往旁边靠了靠：“汤圆你再等等，我先把这份拿出去给客人。”
得到承诺的汤圆立马乖巧地坐下，边境牧羊犬的聪明伶俐在它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要是全世界的生物都能像汤圆这么听她的话就好了。唐理智感叹着拉开了厨房的门。
“我听阿敏说你经常加班的。今天真是凑巧啊！”餐厅，唐妈妈正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客人——唐余安。
感受到唐理智的眼神，对方配合地扭过头，远远地用口型喊了一声“小阿姨好！”，并配以她熟悉的微笑，不，是“伪笑”。
心中火苗瞬间点燃。
想起白天被魏主任拉去背锅的窝囊情形，唐理智更是把账一道算在了他的头上。
“叔叔好，阿敏阿姨好，余安哥哥好！”不过面上还是得先虚晃一枪。
唐妈妈挺满意女儿的表现，张罗众人赶紧开席。席间，唐妈妈注意到唐余安的筷子一直没有落在牛排上，眼见着牛排还剩两三块唐余安却还没尝过味道，她主动推销起来：“唐余安怎么不吃牛肉呀？”
“我待会儿给汤圆做，让它先在阳台啃会骨头。”见缝插针一般，唐理智火速接了话。
“？？？”席间一半人都是满头雾水，唐余安更是面如罗刹。
而唐理智故作无辜，“咦”了一声后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哎呀，我听岔了。原来妈妈说的是余安哥哥呀，我以为你说的是汤圆呢！唐余安，汤圆，真巧啊！”她指了指阳台上正安逸地挠肚皮的汤圆。
“嗯，很巧。”唐余安慢条斯理地嚼完最后那块牛肉，难得地主动解围。
不过唐理智并不这么以为，她看出了开战的味道。尤其是他在嚼完牛肉后那一记志得意满的眨眼，就仿佛刚才被他拆骨入腹的是唐理智本人一样。
“来来来，我们全家再敬你们一杯！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们宝宝现在还在家里发愁呢。”唐妈妈和唐爸爸心系女儿前程，一顿饭吃下来没少跟人致谢攀关系。
可惜唐理智对父母的心思了解却不赞同，默默地小声吐露道：“上了班不也在发愁嘛。”
“咳。”下一秒，唐理智就被唐妈妈碾压一般地瞪了眼：“宝宝，听说沈嘉复要回国发展了。”
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却把唐理智震得心神不宁，她甚至忘记要跟唐余安作对，整个人就差没有埋进汤碗里。
莴笋，沈嘉复，牛排，沈嘉复，木耳，沈嘉复，沈嘉复，沈嘉复……
原来世界上还能有降服唐理智的人啊，唐余安眯了眯眼睛，既然小姑娘要跟他耍小聪明，那就由着他将这对小鸳鸯揉圆搓扁了。
“嘭！”
现世报来得太快，唐余安还没筹谋出怎么揉圆搓扁，那边唐理智已经洒了汤碗。幸运的是，她自己完好无恙，不幸的是，汤水全部溅在了唐余安的身上。
唐妈妈还以为唐理智是故意的，谁教她动不动就在家里骂人家，于是皱了皱眉警告唐理智：“沈嘉复应该不喜欢没工作的人。”
“我……”万千情绪在心头打结，唐理智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是她很确认一点，像沈嘉复这么有抱负的人确实不会喜欢无业游民。
可怜被泼湿的唐余安完全被她们母女忽视了。
被沈嘉复搅得心情低落的唐理智索性借着喂汤圆吃饭的名义搬了板凳去阳台。
“汤圆，你说为什么我这么没出息啊。没出息就算了，性格还差，人家可以坚持下去的工作偏偏我一秒钟都受不了，折腾来折腾去，现在居然在一间绣衣厂打杂。嘉复哥哥说过的，他只喜欢优秀的人！”
“汪！”
“啊啊啊啊！早知道他出国之前我应该跟他表白的！”
“汪汪！”汤圆配合极了，就像在给主人加油打气！
“可是表白也不一定有用啊，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汤圆！我要烦死了，你快告诉我要怎么办！”
“沈嘉复？这就是你暗恋了十几年的人？”开口说人话的自然不可能是汤圆。虽然唐理智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欠揍的声音来自唐余安，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唐余安斗智斗勇，愣是一句话都不接。
唐余安不介意，他将阳台与餐厅连接的门合上，半个身子懒散地靠在玻璃上。不知道为什么，唐理智的不开心竟让他觉得浑身舒畅。
而唐理智对于空间里莫名出现的生物感到碍事，终于抬头，一边“哼”一边皱紧眉头瞪向唐余安。
“既然有自知之明，怎么也不知道改改脾气差的毛病呢。”他居高临下，占尽地理优势，此时只是动了动眼皮，就把唐理智的怒气逼了回去。
“要你管！”她气势明显稍逊一筹。
“不要吗？”颇感可惜的唐余安摇了摇头，开始叹气：“本来还想帮帮你，让你稍微有那么点出息的，算了。”说完，他转身，作势要推门离开。
“等等！”
唐余安往下看，一对白皙可人的爪子正抓住了他的裤脚，和它的主人一样野蛮。
“你说说看准备怎么帮我？”唐理智将跑远的汤圆揽进怀里，一下下地顺着它的毛，汤圆因此舒服地抖起了尾巴，整只狗往她的怀里又缩了缩。
这一刻的唐理智，温柔得超出想象。
唐余安收回目光，向阳台外的景色看去。
“沈嘉复回来之前我会帮你安排一个正盛集团的面试。即使面试失败，至少也能让你在合规部或者市场部有个助理岗位。”
正盛的名号一出，唐理智安心不少。对于当代有志青年来说，“正盛集团”就是金饭碗。早在大学的时候，唐理智就听室友说过无数它的传闻。青年才俊，白手起家，重建规则，力挽狂澜。近年来，正盛集团更是大力扩展业务版图，逐步向实业科技板块进军，立志摆脱向其它国家进口的麻烦。
不过这么好心的援助不像是唐余安的手笔，“那我要帮你什么呢？”她昂着头，觉得和他说话实在费劲，便趁他开口之前，招招手示意他也坐下来。
“你负责记录厂里每天发生的事，无论大小，只要你看到、听到就记下来。”
“哦？那我替魏主任背锅的事情可以记下来吗？”
“都可以。”反正最后他会综合看待。
“行！”这事对于她来说易于反掌，不就是打小报告嘛，唐理智爽快应下。
“我还没说完。”
“……你帮我一件事，我也只能帮你一件事。”
“小阿姨，你好像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唐理智被停在杠头上，烦躁地摇了摇头：“行行行，你说。”
“帮我再约一次赵世京！”
“……变态！”想起上回抓着京京不放的男人，唐理智直接骂出口。
“小阿姨，想想沈嘉复。”
“你威胁我！算了！没出息就没出息！反正就算有出息沈嘉复也不会喜欢我的，呜，呜呜……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喜欢我……我就是个倒霉鬼，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了……我的命好苦啊，呜呜呜……”小姑娘泫然欲泣，一路从职业问题引申到了感情问题乃至命运问题，她的背部微微起伏，怎么看都不像是演出来的。再这么下去，别人或许真的会以为他被逃婚后心理扭曲、连亲戚家的小女孩都要欺负。
“行了，我收回这个要求。”
“……呼呼……”鼓着腮帮子的唐理智还沉浸在自己的意难平中，扔了个白眼给他。眼见自己的主人受了委屈，汤圆如有心电感应，一头拱翻了唐余安的凳子。
“啊！”
“诶？”
小小的阳台顿时人仰马翻，热闹非凡。
临走的时候，两家人自然要寒暄一番。唐理智做贼心虚，难得对唐余安有了好脸色。
见到两人相处融洽，大有兄妹（姨侄）彼此照应的良好态势，唐妈妈安心地挽上阿敏阿姨的手，继续攀近关系：“既然这段时间住一个小区，要是余安和国浩（唐余安的继父）都不回家吃饭，你就来我们家凑个热闹。”
“哦，那多不好意思啊。”
“什么不好意思？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唐妈妈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浑然看不见唐理智满脸的问号。
邻居？以后是要经常见面了吗？
她眼角下垂得比平时更厉害了，苦哈哈地望向唐余安，对方只是抛出“你以为我愿意”的眼色，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