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见(下)
“七姊……”
独孤陀羞红了脸
“大庭广众……七姊轻声……”
“少转移话题,”
我凑到他跟前,阴森的语气道
“纳妾害人害己,本小姐决不允许……”
“呵呵……”
话没说完,隔壁传来了轻笑声。我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透过竹帘隐隐看出是旁边的雅间里面两个身影发出的笑声,看身形像是男子。
“七姊你看……被人家听到了……”
独孤陀的脸红到了耳根,脑袋已经深深地埋进了胸口,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隔壁两位郎君,”
我走到竹帘之前,语气里带着不忿
“我非君子,却也不会去听别人的墙角。如此,着实是小人行径。”
“女郎恕罪。”
隔壁传来了窸窣的布料摩擦之声,两个男子起身到了我的雅间门口施了一礼
“只是身在隔壁,不慎听到了女郎与小郎君的谈话,我等自觉颇为有趣,不慎失笑,万望女郎见谅。”
独孤陀转眼看着我,询问道
“七姊,这……”
我倒是没注意别的,只是这两人站在帘外我才发现,此二人身量皆足。
虽然声音仍然略显稚嫩,但是一看这身形就知道我和独孤陀二人绝非他们的对手,顿时刚才欺负弟弟的气势就荡然无存。只是直接认输又显的自己很没骨气,心里很不甘心。
“七姊……”
独孤陀试探着拉着我的袖口,道
“算了吧……”
我咬着牙不说话。
什么算了,这不是很没骨气吗?我就算跟他们杠上又能怎样?我还有一个八柱国之一的爹呢!有这样的爹不坑白不坑,我就不信这大魏境内有几个爹能大过我的爹!
“尔等方才笑语,明显是轻慢之声,应是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既然尔等不赞同,又为何要向我道歉呢?”
我仰起头,隔着竹帘遥声问道。
呵!这有靠山的感觉确实不一般,难怪在现代有那么多不怕死的纨绔子弟。
“我等却实没有轻慢女郎之意。如此这般只为让女郎消解疑虑,勿要因此而伤了和气。”
对面的男子同样朗声回答。他身材高挑,看起来年龄尚轻。只是回答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年轻人的轻狂,倒是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从容淡定。
此人气质与众不同,让我产生了好奇。
“七姊……”
独孤陀又拉了我的袖口一下
“这声音……倒像是……‘天人’的呢……”
“恩?是那个人的?”我也有些许惊讶。
“这样吧,二位郎君如果觉得我所言有何不妥之处,何不进来与我相辩,一争高下?”
我突然扬声,把旁边的独孤陀吓了一跳。
“七姊……”
独孤陀好像把我的袖口当成了玩具,拼命地扯来扯去。
天知道我穿的是胡服,袖口短,整条胳膊被他扯得快飞上了天。
于是甚是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
“七姊,你不会又想胡说八道吧?”
“什么胡说八道?”
这个臭小子竟然如此看不上我这个阿姊,让我很是不爽
“就算我胡说八道,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你怕什么?”
“这……”
个子稍矮的男子略有犹豫
“这样与女郎在雅间单独相见,似是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
让我像他们这样文绉绉的瞎扯两三句倒是无妨,可若句句如此,我可真是受不了。我是一个没有多大耐心的人,于是决定脱去伪装,以真面目示人
“哼!本女郎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两个大男人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让人耻笑!”
“女郎怎么出言不逊?……”
“既然女郎如此说,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没等矮个男子说完,“天人”已经大步掀开了竹帘走了进来。
呃……
这么果断……
我顿时泄了气,很快就怂了……
本来还打算开口再损他们几句,但“天人”的这一举动却把我的话全部都堵回了肚子里。
而且……
让我说不出话的还不止这一点。
这个“天人”真的不愧为“天人”。
此人身形挺拔,高大却不显得魁梧;皮肤白皙,却不显的阴柔;年岁尚轻,但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气质。
至于他的面庞,他的双眼……这双眼却与他的气质相违,有一种慑人的气息。
他浑身上下都是矛盾,却出奇的没有违和感。如此之人,无论放在何处都是最为瞩目的一个,难怪会把独孤陀这个小孩震得说不出话。
男子走进房间,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呵,这小子倒是坦荡,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另一个男子在门外愣了一下,略觉尴尬,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对我施礼一番,坐了下来。
“原来女郎并非汉人女子,所以才有此言论。”
男子温文尔雅,看起来倒像一个读书人,比“天人”平易近人了许多
“正义方才多有得罪。”
“额……无妨,无妨……”
我被这个“天人”震得神魂颠倒,一时又没了底气
“啊……陀儿,你也坐!”
我赶快拉了独孤陀给自己打气,一起坐了下来。
“据正义所知,虽然胡人婚姻制度与中原大不相同,但却仍有一夫多妻甚至子霸父妻之事。女郎为何对中原男子纳妾一事耿耿于怀?”
这个自称为正义的男子倒是开门见山。
“呵呵……”
我莞尔一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胡服,当初只是觉得胡服相较汉服更为方便,也好隐蔽身份,没想到却被这个书生拿来嘲讽,
“郎君只凭我身着胡服就认为我是胡人,看来眼光甚是短浅啊……”
“这……”
正义有些尴尬,
“女郎并非胡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我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无法移开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坐在一边径自喝茶的“天人”。
他全然未曾理会我们,而是嘴角微翘,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两人一眼,别过了头。
说回来这个“天人”倒是很奇怪,方才是他昂首阔步的冲了进来,而这会子反倒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喝茶,任凭自己的同伴在这里和我打嘴仗,似乎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男人是否应该纳妾跟我是什么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回转了思绪,对着正义正色道
“与妻子相濡以沫这是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无论国家、地域、人种都是如此。”
“女郎此言差矣!”
正义打断我,放下手中的茶杯
“男子是否纳妾与对妻子忠贞与否并无直接关系。男子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人丁兴旺,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正是如此。”
我一听他给我说这些三纲五常就光火,顿时火冒三丈的怒道
“哼!去他的开枝散叶!你们根本没有把女子当人看,女人对于你们这些男人来说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吧!因为跟她们没有感情,所以也没有责任,对吗?”
这些受封建社会荼毒的古代男人认为传宗接代就是他们最大的责任,从来没有把女人放在心里。
在现代社会,女人至少得到了一个融入社会的机会。而在这里呢?我连我自己的老妈崔夫人的闺名都不知道。纵然这个时代是民族大融合的时代,民风相对开放,但是封建社会的束缚怕是早已根深蒂固。
我内心瞬间涌起了一股责任感,纵然我以一己之力无法撼动整个历史的潮流,我也要想办法帮女性争取到一点应享有的权利。
我气不过,往自己口里猛灌了一口茶
“咳咳!”
灌得太急,呛了几口。我拿袖口擦了擦嘴,道,
“你不是女子,你根本不会知道。若是与夫君有感情,怎会任凭他于其他女子结婚生子?就算是阴丽华当年因为刘秀另娶而与之休离,在你们男人看来或许不识大体,但在我看来却为自己保留了作为一个妻子应有的尊严,我反倒会更尊崇她!为了所谓的礼教束缚而忍痛割爱,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不,这简直是泯灭人性!”
“女郎……”
正义看着我愤愤不平的口不择言,想是对我的言论感到震惊
“女郎此番言论,确与圣人之言大相径庭。大度宽宏才应是女子应循的本分,女郎此论倒像是为妒妇所做的诡辩。”
这个正义想来对我的言论也有些愤愤,虽然语气平和,但是话语之间却多了几分刻薄。
“圣人之语就全是对的吗?”
我反讽了一句
“圣人是男子,站在男人的角度约束女人本来就不公平。而我是女子,我所说的都是人之常情。不过这夫妻之道重在感情,如果夫人可以放任丈夫纳妾,那恐怕这夫人对丈夫也没有多少真心。当年吕后与高祖即是如此,既无感情,这吕后日后诛杀高祖之子也就不能说绝情,反倒是为了政治利益,情有可原了。说到底,你觉得谁更可悲?”
“这……呵……”正义嗤鼻一笑,觉得我强词夺理。
“女郎此言,岂不是将圣人也否定了吗?”
那个“天人”终于放下了茶杯,把头转了过来,一双如火般的双眸紧紧的盯住了我。
“……”
这突如其来的压迫将我瞬间震住,一时无话。
我不自然的别过了头,总感觉他对我不太友善。
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啊?
他这隐隐的犀利算什么?
“女郎所言确实很有趣,”
他的炯眸一闪即逝,那震慑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反倒是噙了一丝捉摸不透的晦涩,
“只是女郎,无论你说的是否有理,这样的男子怕是可遇而不可求。”
他深沉的眼眸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好似有些疑惑,又有些欣赏,还有些惊喜。
他的眼睛很美,好似星辰大海,点点星光让我有瞬间的失神。
“恩,两位郎君……”
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陀看气氛尴尬,终于开口解围
“家姊大病初愈,脑子还不甚清醒,请二位见谅。”
“什么脑子不甚清醒?”
我听自己弟弟又揶揄我,瞬间清醒,转身朝他敲了一下。
这臭小子刚才不说话恐怕是觉得方才氛围紧张,这会儿逮到机会就又胳膊肘朝外拐,不由得我不教训他!
“人无完人,圣人也有错的时候,而那些遗臭万年之人也同样有令人敬佩的地方。”
我一脸认真的对“天人”说
“我相信郎君一定能理解,否则也不会有为窃国大盗平反的言论了。”
“呵呵……”
他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很好的用微笑掩盖了他的惊讶
“女郎知道在下?”
“郎君一番振聋发聩之论与小女子相较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只敢在这里对着两位郎君大放厥词,而郎君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讲与天下之人。小女子佩服。”
我学者电视剧里的样子,对着他抱拳行了一揖
“或许我的想法为天下人所不容,可那又怎样?我说的,就做的,也绝不会改变!”
“哦?”
“我不嫁便是不嫁,嫁便要嫁这旷世英雄。谁能对我百年如一,便是我要找的真正的乱世英豪!”
我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骄傲的讲出了这一番豪言壮语。
上一世,作为小靖我活的失败。可是这一次,我是独孤伽罗,我有举世无双的家室。就算在这个时代要求男人始终如一更难,那我也要试一试。
否则,岂不是白来一遭?
果然,两厢无话,没了一丝声响。远处只有说书先生继续着他的故事,只是正讲到精彩之处,楼下传出了一阵一阵的喝彩之声。
许久,“天人”举起了茶杯,正义也随即举起了茶杯,“天人”认真的看着我,眼中没了犀利的压迫,取而代之却多了些许钦佩
“方才是在下轻视了女郎,在下失敬,女郎之心,在下佩服。”
他言毕,潇洒的一甩袖子,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
“佩服,佩服。”
正义见状附和着,也将茶水一饮而尽。
我见他们态度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我是吃软不吃硬的。
人家都笑脸相迎了,我总不能继续横眉冷对吧?
这天人这态度……
是对我所说认同了?
不一定……
不过至少不反感吧?
嘿嘿,不反感就行。这已经难得了!
想到这里,我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也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侃侃而谈。
什么男女平等,什么婚姻自由,什么女性独立自主,我把这些21世纪新女性的先进思想统统摊开在了这三个古代男子的面前。“天人”面容恬淡,但是我看得出,他对我所说的话饶有兴趣,这让我更有了兴致。
我说道开心处,一甩袖子,道
“当今天下虽为乱世,但是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我看二位气质不凡,不由得想到了一首诗。”
“哦?什么诗?请女郎赐教。”正义问道。
“咳咳……”
我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朗诵起来
“大鹏一日同风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
犹能簸却沧溟水。
时人见我恒殊调,
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
丈夫未可轻年少。”[1]
我言毕,“天人”和正义皆放下了茶杯,略带吃惊的看向了我。想必是被我出口成章震慑了吧?
哈哈哈哈……
让你们瞧不起我,你们可是不知道我背的诗可多了!
我颇为得意,插着腰骄傲不已。
“天人”垂目轻笑,纤长的睫毛让眼里的金光影影绰绰,反倒更加的魅惑。他轻轻一笑,问道
“女郎这诗,是出自何人之手?”
何人?
李白啊?
这都不知道。
我心里得意,想着你们这些所谓的郎君,书读的不少,连李白都不知道?
……
等……等……等一下,李白……
李白……好像是……唐朝人啊……
嘶……
笨蛋……
我突然追悔莫及……
你个笨蛋,李白现在连个液体都还不是呢!
“我……我……”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说不出。
一旁的独孤陀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我想来想去,只得编谎话道
“是……我爹说的!”
独孤陀看着我,道
“爹爹什么时候写过这诗?”
这臭小子,就知道拆我的台,我踹了他一脚,道
“爹写的时候,还没你呢!”
独孤陀见我总是打他,不乐意道
“切,那七姊你也是个小毛头,怎会记得?”
“你!”
我生气,抬起手就要揍。
“天人”见状,垂目,却是眼角也爬上了些许的笑意。
而正义则是扶额掩面,好似方才对我的惊讶敬重只是他一时看走了眼。
独孤陀吓得急忙往“天人”身后躲,嘴里吼着
“郎君救我!”。
那“天人”也不知道怎的,竟是为了那臭小子出头,站起来挡住了他,向我作揖。
正义见状,也站了起来。
独孤陀看这架势,像是他们要离开,看来是有点舍不得“天人”,于是开口问道
“郎君打算告辞吗?”
“是的,多谢女郎与郎君的招待。能与独孤女郎和郎君在席间饮茶畅谈,是在下的荣幸。如今茶尽,在下与郑兄也该告辞了。”
正义一惊,脱口而出
“独孤?”
“等等!”
我也万分惊讶,立刻站了起来,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独孤?”
“天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缓缓而谈
“女郎虽身着卡夫坦,但是一看女郎雅间之中的大红袍即知女郎绝非平常百姓。这大红袍乃是茶中极品,一般人家无福消受。再者女郎腰间所配香囊之中麝香,取自雄麝,这也是香中极品,绝非常人所有;而郎君腰间的玉佩,乃是和田玉中的顶级籽料,色泽圆润通透,价值不菲。”
“这……”
我和独孤陀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配饰,心中惊讶。
“天人”观察如此仔细,怕是一进来他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了。
“郎君方才说女郎大病初愈,未曾出门。据我所知,京城之中只有独孤将军的千金一月前受了杖刑。而女郎与郎君的容貌与独孤将军有七八分的相似。所以在下才会有此推断。”
他彬彬有礼,将这一番言论娓娓道来。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惊恐。
这个家伙比我想象中的更为敏感精明,以静制动,不知不觉之中,所有的一切皆收入眼中。可最令人恐怖的是,他竟是一言不发,看着我在这里耀武扬威了这么久。
如此好像我是个傻子一般……
我心里立刻对他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什么意思,故意给我难堪吗?
“独孤女郎,独孤郎君。刚才是在下无知,如有冒犯,请女郎和郎君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正义一听到我们的身份,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慌忙向我们作揖谢罪。
我面色不快,也不想理这个正义,总觉得他有些小人之态。我冷眼盯着“天人”,问道,
“那你们是谁?”
“在下普六茹坚,这位是在下在太学同窗郑译”,普六茹坚回过头,朝我微微一笑。
“普六茹?”
这个姓听起来挺熟悉……
“七姊!”
独孤陀突然使劲拉我的袖口,把我拉到他身边
“这个普六茹坚就是普六茹那罗延!”
“啊?”我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普六茹坚。
“没错,女郎烧了在下师傅的寺庙,烧掉了在下的住所。”
普六茹坚语气淡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天哪!既然这家伙早就知道我就是独孤伽罗,那他当然早就知道我就是烧了他家的那个罪魁祸首!那他还坐在那里听我吐沫横飞的胡扯了那么久?
啊啊啊!!
我这回丢人丢到家了!
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气上心头。
这个家伙早知道是我,所以才坐在那里看我的笑话。
再者我已经因此得到教训了,我有什么好羞愧的?
而他一个大男人,却害得独孤伽罗白白丧命,拉我做替代品。就算是为了我这副皮囊,我也应该讨回一下公道吧?
于是我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口,怒道
“你早知道是我,那你也应该知道,因为这件事我差点丢了命!”
我让他面对着我,虽然我的身量刚及他的下颚,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或者说是因为怒火而冲昏了头脑。
我竟是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逼问道“
纵然是我不对,可是为了安抚你父亲如此这般,你不觉得你们家也有点过分?”
独孤陀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反映如此激烈,跑过来拉住我
“七姊……”
普六茹坚轻轻一弹就挣脱了我的纠缠,仍然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淡淡的说
“女郎错怪在下了。我看女郎如此有主见,在这件事情上怎么就泛糊涂了呢?毕竟家父下属独孤将军,独孤将军怎会为安抚在下下如此狠手呢?女郎细想如今形势,就知答案了。”
说罢又向我作揖,不等我多言,便转身离去,郑译随着普六茹坚一起退了出去。
“诶……”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思考起他的话。
如今形势……
什么形势?
我和独孤陀面面相觑,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