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啪啪啪……

  冯小怜一曲白头吟，听得郑芳华如痴如醉。冯小怜曲毕，郑芳华不由得鼓起掌来

  “小怜女郎果然名不虚传……”郑芳华说道

  “琴声如倾如诉，着实动人心弦。”

  “多谢王妃！”冯小怜见郑芳华如此夸奖，兴奋的站起来给郑芳华行了个礼。

  “女郎不必……”郑芳华说道

  “妾身也只是实话实说。”

  “王妃这两日看起来好多了。”我说道

  “已经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确实是好多了”郑芳华说

  “也多亏了夫人的‘轮椅’，也免了妾身自己走了。”

  “王妃不必如此。”我回到

  “也是想让王妃散散心，这不，把长兄家的小妹寻了过来。”

  “多谢夫人有这份心，”郑芳华说

  “卓文君的’白头吟’，妾身也是分外喜欢。小怜女郎琴艺高超，妾身听起来感同身受。想来当年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相知相守，着实一段佳话。”

  “王妃与殿下感情甚笃，实在是不用羡慕他们，倒是叫我们这些人羡慕。”我说道，

  “这两日殿下不去上朝，日日陪着王妃，可是让妾身好生艳羡。”

  “夫人这是笑话妾身了。”郑芳华笑的甜蜜，可我心中却不由得燃起了一丝悲切。

  “‘白头吟’好是好，只是妾身觉得有些拘泥于小情小爱了。”我换了话题，说道，

  “如今你我身处乱世，世态炎凉，妾身觉得山河破碎，国将不国，似乎更值得哀恸。”

  梅子将琴搬了来，冯小怜立刻让出了位子，坐在了郑芳华身边。郑芳华不明所以，微微坐直了身子，问道

  “这是？”

  “说起来……真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了……”我起身走到琴前，说道

  “看小怜女郎弹琵琶，妾身不觉手痒，就算为夫人安胎，妾身也来一曲。”

  “王妃，我们家夫人可是从来没有在随国公和小姐公子们面前演奏过。今日也是奴婢头回见呢。”梅子说。

  “那真是太难得了！”郑芳华听罢两眼放光，说道

  “妾身不曾想有幸听夫人弹奏。”

  “见笑了……”我笑言道，眼角余光见到庭院角落处，有一人影隐在暗处，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页风云散啊，变换了时空；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1]

  多年不弹，记得有一年暑假突然迷上了三国演义，于是从网上找来了古琴曲谱，便将此曲练了出来。（我只会古筝，古琴只是了解一点嘻嘻）

  我边弹边唱，回想到我所经历种种，已经有那么多人走入了历史，变成墓碑上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名字。而有更多的人早已被遗忘，就好似从没有在这时空之中存在过。悲凉心境，不由得也让我这弹琴之人，心下怅然。

  此曲毕，却是四下无声，只有冯小怜激动的鼓起掌来。只是她发现郑芳华沉默不语，才尴尬的停了手，低下了头，自己往自己脑袋上敲了一记。

  我见她如此，笑着说道

  “谢谢小怜女郎。”

  “啊……我……”她抬起头，又立刻垂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郑芳华，才小心翼翼的问

  “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怜女郎不必忧心。”郑芳华回过神，说道，

  “夫人的曲，词皆是极好。妾身听着，好似身临其境。荒凉大漠，烽火边城，战场之后的残破不堪，以及多年后化为白骨的将士……妾身惆怅，才久久不言，望夫人勿要责怪。”

  “夫人可知，妾身这曲里唱的是什么故事？”我问。

  “……”郑芳华思考片刻，说道

  “请夫人赐教。”

  “东汉末年，天下三分。乱世之中，人情冷暖，随处可见。杀戮，阴谋，背叛……世间最丑恶的一面皆浮现于世，所谓乱世无情，所言非虚。”我说。

  “三国……”郑芳华思忖片刻，说道

  “曹魏，孙吴，还有刘备的汉中，可对？”

  “不错。”我回到。

  “妾身多年前曾读过三国志，”郑芳华说道

  “与其说是一部史书，却让妾身觉得更像是一部权谋著作。阴谋诡计充斥其中，妾身觉得太过血腥阴暗，于是便将之束之高阁，不曾再拿出来研读。”

  “确实，”我回到

  “妾身也不爱那些权谋，只觉得太累。不过，三国之中也不乏真情，其中最为感动妾身的，是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的兄弟情义。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张飞自始至终对刘备不离不弃。当年关羽败走麦城而死，张飞于帐中被刺，刘备悲痛万分。为了给自己宛如亲兄弟一般的挚友报仇，他穷极汉中几乎全部兵力，不顾诸葛亮反对出兵东吴。人们常说刘备愚昧，不听诸葛亮的忠告而一意孤行。可刘备不是曹操，刘备重情。我想以他的心思，纵然是毫无胜算，他也不会任由他的兄弟死去而坐视不管。纵然是粉身碎骨，但是他必定不悔，他过世之时也不会有任何歉疚。毕竟他是个男人，顶天立地。”

  “夫人说得对，有情有义，方为好男儿。”郑芳华认真的看着我，说道。

  “聚散皆是缘，离合总关情；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这几句说的便是他们的兄弟情义，纵然历史千回百转，你我记得的，歌颂的还不就是这份难得的兄弟之情吗？”我说着，神色黯然，

  “只可惜，如今恰逢乱世。然而此般情谊，却再也不见了……”

  “……”郑芳华不言，默然的看着远方。许久，她幽幽的说道

  “不……有的……一定有的……”

  “……”眼角余光扫过，却发现庭院角落早已无人影，只有低矮灌木微微摇晃。

  “这曲子真的不错，”冯小怜说道，

  “小怜也想试试。”

  “好啊。”我应到。

  冯小怜重新拿起琵琶，试着拨动了几下琴弦，很快竟然将这首曲子弹了出来。

  “小怜女郎果然非同一般……”我感叹道。

  她羞涩的笑着，拿起琵琶唱了起来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页风云散啊，变换了时空；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