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黑白
我的世界，没有颜色，也没有光明……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
甚至身体上的疼痛都离我而去……
他们都走了，大殿里空无一人……
阳光也走了……
所有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有多暗呢……
伸手不见五指……
呵……
带着墨色，带着血……
难得，今夜有月亮……
那幽暗的光洒下，我看着大殿门口惨淡苍白的月光，却觉得，自己周遭简直冷若冰窖，墨色如海……
月亮起起落落，幽闭的大殿上，我只能看到随着月色移动而移转的柱子的影子……
阴影绰绰，只觉得孤独，只觉得冷……
我的眼睛看不清了，头痛欲裂……
我闭上了眼睛……
脑袋好像要炸了一样，我想思考，却不能思考……
我冷冷的笑着，甚至庆幸这剧痛难忍，至少我没心思胡思乱想……
我不用想象他和另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缠绵之景……
我浑身都是细密的疙瘩，我冷的发抖，痛的发颤，又热的发烫……
我好想摆脱这个躯壳，想遗弃自己所有的记忆……
……
我不如，就这样走了……
哒哒哒……
寂静的夜，落针可闻，可远远地，我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带着回音，空旷寂寥……
海秀小心翼翼的踏进了大殿，我缓缓睁开眼，原来太阳已经出来了。
还未到旭日初升，只是有些微弱的光景，海秀伴着那淡淡的光亮走了进来。她的身影被拉得有些长，她的脸隐在阴影里，我看不清情绪。
我突然有一丝惧怕，我怕看到她的脸，是那样的紧张和举棋不定。
我害怕听到那个消息，我拒绝着那个会伤害自己的消息。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把我击溃。
我能崩溃么？
现在的我，连这个自由都没有……
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我不能就这样被击溃啊……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用手支颐，觉得这样用手挡住了脸，便好似一层盔甲，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娘娘……”海秀的声音空灵，幽幽的砸在我的耳边，我浑身一战，感觉胸口温热。
我没有说话，海秀上前，径自跪了下来，
“奴婢，请死罪……”
海秀的声音鲜有的，没了平日里的俏皮戏谑，她很认真，下了必死的决心。
这一字一句，皆如利刃，直刺我心.我用强大的毅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我的嘴张了张，最终，蹦出了一声，却沙哑又沉闷，
“说……”
海秀重重磕头，道
“皇上将咸亨殿防备的水泄不通，黑衣打不进去。奴婢只得直接去寻了尉迟子……”
海秀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她的声音抖了起来，道
“奴婢等到后半夜，她才来见奴婢……告诉奴婢……她和皇上……到了后半夜才安寝……因此才有时间来见奴婢……”
海秀说着，终是哭了。她低声抽泣着，低下了头，死死的抓住了胸前的褵带，
“奴婢失职，求娘娘赐死！”
海秀悲愤，她哭着磕头，一声声，咚咚的砸在我的心头。
咔嚓……
我听到什么东西裂了……
碎了……
粉碎……
不可能再拼回来了……
我的头快炸了，胸口快炸了，我整个人要爆炸了……
呕……
我猛地心间恶心，身体向前，一口殷红的血迹砸在身前的几案上。一朵血莲，在我面前绽放……
好美……
好绝望……
我幽幽的笑了，映在海秀的哭泣声中，显得怪异又违和。我不解，问道
“你哭什么？你觉得本宫要杀了你，你害怕？”
海秀见我如此问，摇了摇头，她强忍着，抹了把眼泪，道
“奴婢自责，更替娘娘委屈！”
……
委屈……
我委屈么？
我笑着，回想着……
秀竹……
尉迟炽繁……
还有谁？
呵……
不管还有谁，都被我解决了，被我毫不犹豫的处死了……
可是，她们只是爱慕罢了……
我却那么愤怒……
可是今日，他们有了夫妻之实，我怎的浑身没了力气了？
“娘娘，奴婢愿以死谢罪！”海秀哭着，叩头如捣蒜。
我头疼，疼的厉害，我开始烦躁起来，道
“你死了，她就能死么？”
“……”
海秀应声停了下来，哭着，却不在说话。
我的声音暗哑，没说一个字，就感觉藏在喉管里的血在渗进我的身体。我感觉我的手，我的四肢，渐渐的麻木，好似这血有毒，能腐蚀人……
“皇上保护她，你都查不到她，你何必自责？”
我的声音没了灵魂，淡淡的，幽幽的。
“娘娘……”海秀只能唤我，我第一次，看到她哭成了个泪人。
“她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在你面前便承认了？”我笑着，看向海秀。海秀被我如幽冥般，好似冒着冥火的双眸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我嘴角勾着，仍然挂着血。太阳升起了些，火红色的阳光照了进来，映在我脸上，却没有温暖，只有恐怖。好似地狱里幽暗的恶鬼在业火中重生，横扫大地。
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眼睑，侧过头，收去了一切的锋芒
“等皇上上朝了，你去咸亨殿把她给本宫请来，本宫想和她好好聊聊。”
“是。”海秀神色骤冷，坚定道。
“还有，给本宫梳妆。”我眼里逐渐有了魂，可是那股魂，已然和昨日的不同了。昨日的我，还有一丝生活在爱人庇护之下的温存。
而今日起，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从今日起，我希望自己无坚不摧……
这世上，再也不能有什么，可以打败我了……
不能了……
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