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贾代善贪梅病逝,林如海忧心玉童【新】
求饶声此起彼伏,张氏眉头一皱,“快堵了他们的嘴!小心惊扰了大爷!”
“是!”
张氏带来的下人们应了一声,连忙将那些人的嘴一个个的堵上,然后迅速地将他们拖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清静下来。
张氏缓了缓心神,复又去屋里瞧了瞧睡着的贾瑚,摸了摸他额头,见不发烫,这才放下心来,又命大丫鬟绵香在这儿守着他。
张氏带着另一大丫鬟绢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召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亲自挑了些许丫鬟婆子让她们去贾瑚的院子里伺候贾瑚去,又把自己另外两个大丫鬟缎云和纺云调去暂时照顾贾瑚,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十月二十四日,雪停。
园中的梅花无声无息地结了花苞,在雪停的这一天悄然绽放,花香浓郁,弥漫于冰天雪地中,这股花香顺着空气中的寒意飘荡在整个荣国府里。
贾代善晨起时嗅闻到这股子沁人心脾的梅花香,魂儿都快贴到梅花上了,不顾伺候的丫鬟们劝阻去园中看梅花。这一看,就在园中看了大半个白天,直到天色将暗,寒意刺骨时,方意犹未尽地回了屋。
当晚,贾代善就发了高烧,守夜的丫鬟连忙叫来院里的下人们,分派人去叫贾母,另派人去请太医。
原吃着药正调理,不想未过一二日竟是病重,贾代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许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贾代善命人铺好纸墨笔砚,写下了最后一封奏折,派人呈递给皇上,然后躺到床上,也许心事了了,他人一口气就松了,没待人反应过来便去了。
贾珠和贾琏扑在贾代善的床前大哭后抽抽噎噎的停不下来,贾母已哭晕了几回,张氏和大着肚子的王夫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贾母,贾政一边流泪一边安慰贾母,屋子里一时间只有哭声。
一个丫鬟进来道:“老太太,大老爷……没找着。”
“去找!”贾母一边落泪一边喝道:“他老子这么大的事他竟也不在,快叫人去外头寻他去!”
“是。”丫鬟连忙应了一声下去了。
王夫人递给贾母一杯茶,贾母接过喝了两口,对王夫人道:“老二媳妇,去问问可派人通知宁国府和敏儿并林姑爷了?”
“是。”王夫人低眉顺眼的应道,随后走出屋子问院子里的管事:“可派人通知宁国府和四姑奶奶并林姑爷了?”
“回太太的话,已派人去了。”
王夫人应了一声,进了屋回禀贾母。
荣国府挂白,府里上上下下、从主子们到下人们皆身着缟素白衣。
不消一刻,隔壁宁国府的贾敬夫妻和贾珍匆匆赶来了。
林府
恰值梅花盛放,林海和贾敏同游梅园。
尚未进入梅园,林海和贾敏只觉一股清逸幽雅的暗香萦绕在空气中,香味别具神韵,让人难以捕捉却又时时沁人肺腑、催人欲醉。
待步入梅园,只见满园梅花树皮漆黑而多糙纹,其枝虬曲苍劲嶙峋、风韵洒落,有一种饱经沧桑,威武不屈的阳刚之美。
梅花枝条清癯、明晰、色彩和谐,或曲如游龙,或披靡而下,多变而有规律,呈现出一种很强的力度和线的韵律感。
“苍劲嶙峋,形若游龙,遒劲倔强,凌寒傲放……”
“范成大在《梅谱》中说:‘梅以韵胜,以格高,故以横斜疏瘦与老枝怪石着为贵。’”
“又有梅韵四贵,曰:‘贵疏不贵繁,贵合不贵开,贵瘦不贵肥,贵老不贵新。’”
林海正在感叹间,见贾敏折了一支红梅,上面还兼覆了一层薄雪,红梅白雪,两相益彰,不由又道:“古梅一树雪精神。”
微风阵阵掠过梅林,犹如浸身香海,通体蕴香。
细看满园梅花,红梅花形极美,花香浓郁;绿萼花白色,萼片绿色,重瓣雪白,香味袭人;紫梅乃是,重瓣紫色,淡香;骨里红色深红重瓣,凋谢时色亦不淡,树质似红木;玉蝶花白略带轻红,有单重瓣之分,轻柔素雅。
放眼望去,成片栽植上百株梅花,上覆有厚厚积雪,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有的绿如碧玉,形成梅海凝云,云蒸霞蔚的壮观景象。
林海和贾敏正看着这美景时,荣国府派来的下人被引入梅园,一见到贾敏便忍不住哭道:“姑奶奶,国公爷去了!”
“什么?!”
贾敏瞪大了眼:“……你、你在说一遍?”
林海也紧紧地盯着那下人。
那下人面色悲伤道:“国公爷去了。”
林海一愣,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岳父走了?”
下人回道:“回姑爷的话,国公爷去了。”
——走了啊……
林海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忽然想起贾珠来,想道:“这孩子素来同祖父最亲,如今他祖父亡故,还不知他哭成了什么模样!”
贾敏怔了一怔,眼泪忽的落下来。
林海渐渐回过神来,见贾敏呆愣愣地只知道落泪,连忙安慰她:“还是先赶紧换了衣裳去见岳父一面才是。”
贾敏得了他的提醒,方醒过神儿来,悲痛袭来,她禁不住痛哭出声。
林海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肩安慰道:“快别哭了,你身子本就不大好,哭多了仔细伤了神。我们先回屋去换身素净点的衣裳,岳父那边还等着呢。”
贾敏哭得说不出话来,林海只好半揽着她回屋去了,吩咐丫鬟们给贾敏换衣裳收拾收拾,他自个儿往屏风后一转,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身石青色的衣裳。
夫妻二人换好了衣裳后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荣国府。
当强忍着的贾母见到面色苍白、一脸泪痕的贾敏,顿时忍不住抱着贾敏失声痛哭。
“敏儿,你老爷走了!”贾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搂着贾敏哭得不能自己:“敏儿,我的敏儿啊……”
贾母哭得浑身没力气,亏得鸳鸯等几个大丫鬟搀扶着她,她方不至于瘫倒在地。
贾敏惨白着一张脸,脸上泪痕斑斑,豆大的泪珠子往下落,哭得停不下来,只知道和贾母抱头痛哭,嘴里一会儿喊着“老爷”,一会儿喊着“太太”的。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避嫌了,林海和贾政一左一右的安慰着她俩,好半晌,贾母和贾敏才在数人的宽慰下渐渐停住了哭声。
林海松了口气,朝贾政道:“二哥,母亲和敏儿就托二哥照顾了,我去看看玉童。”
贾政点点头,声音里难掩疲惫和悲伤:“你去罢,那孩子方才晕厥了过去——”
听得‘晕厥’二字,林海心头一紧,打断他的话问道:“可要紧?请太医看过了吗?”
贾政丝毫不见怪,毕竟这也是妹夫着急担心他的儿子不是?
“妹夫安心,太医看过了,说这孩子是哭得狠了,一口气上不来,这才晕厥了过去,倒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林海心下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放心,边往外走边道:“我去瞧瞧他。”
出了屋,林海随手抓了个小厮,问他贾珠在哪儿,那小厮忙指路,带他走了一截后道:“姑爷,再后面就不是小的能进的了,您往里直走便是——”
他正说着这话,就见旁边的小道上路过一个年约双十的丫鬟来,那小厮眼前一亮,喊道:“琥珀姑娘!琥珀姑娘!”
琥珀循声望来,见着林海,不敢怠慢,忙走近前来,行礼道:“奴婢给姑爷请安。”
“你是……玉童屋里的丫头?”林海不知道琥珀的身份,但看那小厮忙不迭地招呼她,却也能猜出一二来。
“是,奴婢琥珀,姑爷有何吩咐?”
那小厮陪笑道:“琥珀姑娘,姑爷要去探望珠大爷,小的进不得里头,还得劳烦姑娘带林姑爷过去了。”
琥珀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去厨房说一声,让蒸一碗蛋羹来,要嫩嫩的,再要一碗建莲红枣汤,让厨娘快着些,做好了就送过来。大爷才伤了神,得吃点补补。”
“嗳,小的这就去。”那小厮答应一声,忙不迭地去了。
琥珀朝林海俯了俯身:“林姑爷请随奴婢来罢。”
林海跟着琥珀进了一座三进五间的大院子,方一踏入这座院子,就见简简单单的几丛花木、几簇竹林构出了曲径通幽,颇有些南方庭院的韵味。
再往里,冬季树木萧条,但这院子里的景色显然不符合‘树木萧条’四字,一眼望去,这院子里红的、黄的、绿的、粉的,姹紫嫣红。
冷风中弥漫着腊梅的清幽香气,细细品味,似乎还有山茶花和芙蓉花的醉人幽香。
——这倒也合那孩子的性子,好风雅,爱花成痴。
林海不觉笑了下。
走到主屋,琥珀亲自掀起门帘子,朝林海道:“姑爷进去罢,大爷就在屋里。”
林海点头,当先进去了。
一进屋,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林海只觉得浑身热涔涔的——方才走路没注意,现在才发觉自个儿走得太急太快以至于后背发汗。
屋里是珍珠领着另几个丫鬟守着,一见林海进来了,珍珠惊了一惊,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姑爷,请姑爷安。”
林海点点头,眼睛朝屏风后望了望,问道:“你们大爷如何了?”
珍珠回道:“大爷睡着,还没醒。”
“我去看看他。”
“姑爷请。”珍珠点头,脸上露出笑意来:“一会儿大爷醒了,若知晓姑爷来看过他了,大爷还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林海笑了笑,绕过屏风就看到一张雕花大床,床帐落下,看不到里头。
他上前一步,伸手拨开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