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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精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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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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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齐沭却没有陷入沉睡。

  黑暗裹挟了整间木屋,在齐遇倒下的一瞬间,齐沭将他揽在怀里。

  齐沭睁着眼睛,然而什么也看不见。

  人类过于依赖视觉,全然的黑暗会让人心生恐惧。

  怀中人温暖的身体像是一个锚点,定住了他的心神。

  不止是齐沭能给齐遇安全感,齐遇也能给他。

  “你不让我进去。”齐沭开口问道,“因为我很特殊。”

  这句有点自恋的话被齐沭用平淡的口吻说了出来。

  “或者说并不是你不让我进入,而是梦境排斥我。”齐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四周像是非常空旷,以至于他的声音也变得悠远。

  女人没有回话,齐沭继续说道:“第一个梦里,你就觉得奇怪,因为大壮,也就是我活了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梦中,他一个人在黑暗中跑了很久。

  狭窄的山路是七拐八弯,但他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却没有撞上石壁或掉下悬崖。

  他猜测是因为梦的主人,也就是女子,想多看看自己的儿子。

  “第三个梦里,我是你丈夫。这也几乎不可能,因为你丈夫早死了,魂体已经被阴差带走,他和大壮一样不属于你可以使用的‘素材’。”

  “梦中你丈夫的行为,是在镇压勾狁,当然,勾狁没让你看到过。所以这份梦境或者说是记忆,是我带来的,或者说梦境由于我的干扰,显现出来的。”

  “于是梦境排斥了我,它,或者说是勾狁留在你身上的烙印,不愿让我再给你带来更多的消息。”

  女人还是一声不吭,但齐沭知道她就在这里。

  他并不着急,继续说道:“那块玉石本来可以庇佑你们,但你摔碎了它。”

  “然后勾狁找上了你。”

  “你很久没有出过屋子了,对村子的记忆变得模糊,所以除了关键地点‘泥鳅家’、‘村子外的小路’和‘柱子家’是清晰的,其他的地点都是一闪而过。而这些关键地点是勾狁给你‘看’的。”

  “是他传达给你的‘真相’。也是让你最为痛苦的三个场景——大壮爹的死、大壮的死和村长为了包庇自己的孩子而撒的谎。”

  齐沭敏感地察觉到黑雾开始涌动起来。

  他没有管女人翻腾的情绪,声音平稳地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

  “很多村民的性格都变了。”

  “在第一个梦里,泥鳅是个有些胆小的人,而第三个梦里他却能做出侮辱别人的事。”

  “在第一个梦中,我和齐遇都没有自身的记忆,所作所为完全是人物本身的性格。你不了解泥鳅和柱子,但是大壮的反应你也看不出来吗?”

  齐沭虽然外表看着温文,但实际上却是倔强得很,若他有一点意识,就是饿死,他也不会吃那个鸡蛋。

  但大壮再老成,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长着身体却又常年吃不饱饭,一个鸡蛋对他的诱惑是非常大的。

  所以他推测第一个梦中的所有人都是按照原有性情行事的。

  勾狁是极恶之鬼,捉鬼师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只是他消失了近千年,大多数捉鬼师都将它视作是传说。

  然而祁门的核心人员知道它确实存在。

  而齐沭,应该是知道得最多的。

  毕竟……

  齐沭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无名指。

  勾狁以负面情绪为食,每一个被勾狁吸食过负面情绪的人,右手无名指上都会出现比一个针尖还细的小点。

  位置不尽相同,这些人可能只会以为自己多了一颗小痣。

  但负面情绪并不会因为勾狁的吸食而消失。

  反而会使人更加悲观、暴怒、善妒,勾狁会加剧人的情绪波动——将人变成他食物的温床。

  同时,勾狁也可以将负面情绪施加给他人,让他们变得暴怒或者满怀恨意。

  齐沭怀疑,柱子、泥鳅、泥鳅爹甚至村长都被勾狁施加过负面情绪,让他们性情大变,继而造成悲剧。

  而女子,应该也不是对此毫无察觉的,她对村民比如柱子娘还抱有幻想。

  齐遇第二个梦中出现的坐在屋子里戴着蓝色头巾的人正是大壮娘。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期望。

  即使是瘫子,也能交上朋友,几个人一起在下午干活、一起聊天说笑。

  而身边的孩子,是她因为丧夫丧子而臆想出来的。

  再有一个孩子,说明丈夫没死。

  而且,第二个孩子相当于一个自我保护机制,能很好地抵御住失去独子后铺天盖地的悲痛。

  这是她过于害怕失去大壮而产生的期望。

  屋子里的黑气如来时一般迅速褪去了,仅限于这间屋子,窗外依然是如深渊一般无尽的黑色。

  女人斜倚在床榻上,她还裹着蓝色碎花的头巾,蒙着白翳的眼睛飘忽不定。

  “你们是最大的变数。”女人说,她的眼睛无法流露出太多情绪,“你身上有‘它’的气息,所以梦对你的禁锢最少。

  她低声叹息:“少到让我看到了别的东西,那些‘它’不让我看的信息。”

  齐沭也发现了这一点。

  三次梦中他都是关键人物。

  第一次,他是大壮,因为他和齐遇的突然参与,打断了勾狁对梦境的控制,梦中的情节是按照人物本身的性格发展的。

  第二次,他是村长,村子里发生的两件大事需要他的参与,一是大壮爹偷鸡被泥鳅爹打死,村长需要前去主持场面;二就是柱子把大壮推下悬崖,作为一个父亲他选择包庇了自己的独子。

  梦中的麦子暗示着是秋天,而采菌子是在七月,所以排除事件二。

  那么村长前去只能是解决第一件事。

  然而勾狁残存的意识为了不让他知道更多的信息,而让他提前醒来了,并且干扰了他作为村长时能翻阅的记忆。

  第三次,他是女人的丈夫。这是最为关键的一个人物,疯子是天生的阴阳眼,他发现了勾狁,也许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那不是好的东西。

  他用公鸡血增强了石壁上原有的封印——石壁能自己吸走公鸡血,说明那个封印非常复杂,齐沭不认为一个疯子能画出来。

  而且能将勾狁镇压住的封印,绝对是大能所画。

  要知道,一点公鸡血是不可能伤害得了勾狁的。

  勾狁一定受了重伤。

  而这个村子是他复苏的开端。

  然而疯子穷得家徒四壁,是无法获得那么多公鸡的。

  他只能偷。

  他也隐隐察觉到勾狁的强大,他知道勾狁早晚会出来。

  他虽然是个疯子,但还是害怕祸及家人,于是他将玉浸泡在公鸡血里,又放于阳木之下,想要保护家人。

  可天不遂人愿,一场意外让他死去了。

  石壁没有了公鸡血加强封印,勾狁从封印里出来了。

  他得获得更多的食物。

  于是勾狁把目光投向了女人。

  勾狁擅长玩弄人心,他一定知道丧子之痛永远能击垮一个母亲。

  接着悲剧发生了。

  只要那玉一碎,吞噬了女人许多负面情绪的勾狁就能将女人转化为“梦魇”。

  一位捉鬼师笔记曾记载,将人转化为“梦魇”,是勾狁为吸食人类负面情绪的一种手段。

  他操纵着“梦魇”不断重复着最为害怕、最为憎恨的场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食物。

  低级“梦魇”编织噩梦的素材是自己的记忆和想象,而女人,已经属于非常少见的高级“梦魇”了。

  她控制了整个村子的死魂,将死魂作为自己梦境的素材,她日复一日地操纵他们,使他们重复着村子覆灭那天的噩梦。

  而她自己,也重复着最害怕的场景。

  就算有过短暂的美梦,也会在黄昏时打破。

  简单地讲,整个村子都沦为了勾狁的食物。

  村民化为的小“梦魇”好比配菜,而女人则是他的主食。

  在没有看到第四个梦的情况下,齐沭已经将事情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齐沭丝毫不惧地直视着床上的女子:“你该让他醒了。”

  “你的仇人不是我们,而是勾狁。”

  “那又如何?”女人笑出声来,“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多两个人陪我多好啊。”

  二十多年的噩梦将女人原有的善良温柔全数磨尽,她连全村人的性命都取了,难道还在乎两个陌生人?

  齐沭握紧双手。

  他们现在很被动。

  因为是在女人的梦境中,他驱邪的手段都无法使用。

  勾狁留下的鬼息则成为梦境运转的法则,女人是操纵游戏的玩家,玩家虽然不能打破游戏法则,但是能选择游戏的玩法。

  而他们只是素材,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

  对——鬼息!

  他体内的阴气不能用,但不代表这鬼息不起作用。

  实际上,鬼息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许多游戏规则——比如说,让女人看到她的丈夫。

  唯一的问题是,齐沭没有主动使用过体内的鬼息。

  这鬼息就像是蛰伏在他体内的巨蛇,和阴气、戮邪三者互相制约。

  他对阴气如臂使指,然而鬼息却从没有动过。

  因为关于此的记忆太过惨烈,他对鬼息充满厌恶。

  这是勾狁在他身上种下的□□。

  他不得不时刻担心鬼息会作祟,像那次一样占据他的思维,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可是,若不用鬼息,他们怎么出去呢?

  枕在他腿上的齐遇开始不安地动起来,他不时地扭头、蹙眉,然而却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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