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望的苦想念的酸
二零零八年夏
那天下着雨，我惦记着跟林茂的约定，催着妈妈开车送我上学，每次下雨她都会送我，晚上我会撑一把特别大的伞打车回家。
高一快要过去了，都没有在上学放学遇上糟糕的暴雨天气，这样大的雨还是第一次。
就算我撑了那么大的伞，到达食堂的时候还是打湿了鞋子和裤脚。我很害怕雨水，湿漉漉的衣服总让我回想起那年爸爸的离开，虽然我尽量不去想，却还是有些微微发抖。
可是看到早就端坐角落的林茂，我忙赶走所有的不适跑过去，还没跑到他身边，就被班长张晓晓拉到一边，“余小鱼，王老师找你！”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林茂，低声下气地说，“我去跟他说句话，马上就去。”
“不行，王老师说了，见你就带走，不许你跟他说话。”她指了指那边的林茂，“你还真是胆大，才高一就早恋！”
“你别瞎说，我可没有！”
张晓晓不给我辩解的机会，直接拉着我去办公大楼，把我推进王老师办公室。
“余小鱼，前天你是不是带着高二的林茂在学校附近打架了？”王老师的脸色铁青，怒气冲天，似乎要立刻把我废了！
“没有，是两个混混欺负我，抢我的钱，林茂就是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你知道他是谁吗？伤了他你就吃不了兜着走！没事离他远点！保持距离！”
“老师……”
“余小鱼，你能不能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你看看林茂，才高二，已经有很多一流大学向他抛橄榄枝了，你呢？还跟那些小混混扯上关系，如果再这样，就给我回家去，别来上学了！”
我不敢再做辩解，点点头说，“知道了。”
“老师也是为你好，像林茂这样的人，你是惹不起的，躲他远远的知道吗？”王老师的神情缓和了很多，她一直都挺照顾我，因为我的语文成绩很不错，上学期的一篇作文还拿了个市级一等奖。
“你也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别让这些事干扰到自己，安心学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回去上课吧！”
我低下头，满脸歉意退出办公室，想到还在食堂等着的林茂，忙放下书包去找他。
到了食堂，只见桌上的粥和包子，却见不到林茂了。我独自一人吃完了早饭，孤零零地回班上课。
向阳惠子知道这件事后，忙跟樊秋商议，最后锁定了嫌疑人，张晓晓！
“小鱼，你不用管了，这件事交给我们。”樊秋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你只需要每天去陪林大公子吃早饭就行！”
向阳惠子摇摇头，“小鱼，不能去，再被那些大嘴巴告状，王老师一定会叫你妈妈来学校的！”
“王老师不会知道的，”樊秋笑了笑，“今天早上那个拉着你去办公室的张晓晓，一定不会再去告状了。”
虽然满腹疑虑且担惊受怕，可我还是每天早上准时去食堂享受林茂的‘爱心早餐’。不管吃饭的时候我们有没有说话，他有没有给我好脸色，我就是认为那是‘爱心早餐’，并且不接受来自向阳惠子和樊秋的任何反驳。
不仅如此，我发现张晓晓每天早晨都会被罚圈，而且放学都会被安排在校园各个角落打扫卫生，过得十分凄惨。
直到暑假快来了，我才鼓起勇气对林茂说，让他别再罚张晓晓了。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听话，真的没有再罚她跑圈和打扫卫生。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们早上一起沉默地吃饭，下午一起沉默地回家，略有进步的是，我在路上离他越来越近，现在已经能跟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了。
今天他们老师又拖堂了，我假装不经意走过他们班，应该是在考试，诶……惨了，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余小鱼，你还不走吗？”
高三的秦天，团支部书记，像我这种晨跑不行的跟他实在是太熟了……
“学长，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找老师问个问题，哦，对了，你跟林茂在校外打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学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他会知道？
“白琪琪说的，说是你在校外勾搭了小混混？我怎么看你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白琪琪？是谁啊？”我心里诅咒了她一百次，不仅口无遮拦还乱说一气！
“林茂他们班的宣传委员，也是团支部的。”
“她怎么能乱说啊！明明是我被抢劫，林茂见义勇为了。”
“真是这样吗？可是今天团支部会议上，林茂没有否认她说的话，大家都以为事情就是这样。”
我像被人淋了一盆冷水一样整个人都蔫了，林茂为什么要这样？我有点懵了，他每天都会跟我一起吃早饭，放学也会有意跟我一起啊！
“学长，真不是白琪琪说的那样，我是被抢劫了……你看，”我拉起裤腿，“我腿上的疤，还有胳膊上的，都留上疤痕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女孩子留疤不大好吧……”他笑若星河，蹲下身来帮我把裤子放回去，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没关系，小疤而已。我是相信你的，这些过去了的事你也不用计较了，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夜路，我们一起回家吧！”
“学长……我还要等人，你先走吧！”
秦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也是傻乎乎的，林茂都不愿意为你说一句公道话，你还这么死心塌地啊？”
我笑得很尴尬，意识到自己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了，“呵呵，学长你慢走啊！”
我话还没说完，林茂就从教室走出来了，他写得也太快了吧，我刚才在窗口听到了才读完听力呢！
我赶紧跟上去，不近不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数着他的步子，他今天走得特别快，快得我都有些跟不上。
林茂家的车还在老地方，我正想着明天要不要问问他为什么不说实话，做污蔑我的帮凶，就被四个高大的男生拖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还被直接摔在地上，真是旧疤没消，新伤又来！
“小姑娘，上次你们挺厉害啊！骗我们说报警了！你今天再报一个我看看！”
“兄弟们不用客气，狠狠打！怎么不叫啦！叫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来救你啊！”
为首的那个男生冷笑一声，“害得我进局子住了那么久！他今天要是敢来，我一定弄死他！”说着拿出身后的钢管。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被人暴打，那真是钻心的疼，可是我并不敢叫，我怕林茂又会来，他们人多，林茂会吃亏的！
“你们在干什么！再不住手我要报警了！”
再看到秦天之后我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林茂。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子！”
“你好，我在向阳高中到玉华路口的巷子里，有几个社会青年在殴打女学生。”
在一记飞脚和一阵咒骂之后，他们又想逃。
“学长……谢谢你……”
“你们！警察一定会把你们抓住！你们跑不了！”秦天拉住其中一个死抱住。
“给老子放手！”那个拿着钢管的男生，举起钢管，就要敲在秦天的头上，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过去，趴在他的身上，用手臂硬生生的挨了那一棍子。
好疼，这跟妈妈的巴掌、老师的戒尺完全不同，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秦天也急了，这才放了手，抱住我，“余小鱼，你没事吧？”
“没事……”
“你是不是傻？你干嘛替我挡棍子啊？”
“你是为了救我，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啊，我用胳膊挡的，没大事，要是打在你头上还得了！”
“那你为什么不喊啊？哪怕有路人走过也会帮你报警啊！就这么闷声挨打？”
“我怕林茂会来，他可不像你，会跟他们打架的……我会连累到他的……诶哟……”我想自己的胳膊是不是断了，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还是等救护车吧，你靠着我别动……”
警车很快就来了，却仍旧没有抓到那几个小混混。
秦天跟着救护车陪我到医院，接着妈妈和惠子也来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进急诊，除了痛、很痛、钻心的痛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感受。
小腿骨裂，胳膊骨折，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最可气的是脸肿了，巨丑无比！
可这些都比不过林茂完全不在乎我有没有去上学来得痛，我好像是一阵烟，悄悄在他身边散去，不留痕迹。
秦天和惠子几乎每天放学都会来看我，“惠子，你今天看到林茂了吗？”
“看到了。”惠子对我布置的这个观察任务十分抵触，“他好得很，该上课上，该吃饭吃。”
“他应该不知道我住院了吧！”
“他知道！”秦天带着明显的愤怒埋怨道：“余小鱼，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那天我们上救护车我明明看到了他就在路边。”
“他看到了？糟糕！你们说他会不会去找那些小混混的麻烦？”
“都不来看你，怎么会为了你去找麻烦！”惠子也有些不高兴。
“不去找麻烦就好哈……”
大概只有我自己能体会那失望的苦和想念的酸，接下来的两周我都不敢去学校上课，我希望林茂能来看我，可结果当然是他没来……
两周之后，我坐着轮椅去学校上课，因为手和腿都打了石膏，连拄拐都做不到。秦天光荣地受到我妈妈的委托，每天推我进学校，再推我回家。
我本想躲着林茂，却没想到在学校门口就碰到了他。我极不自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次也盯死了我，根本躲不掉，只得苦笑一声，“林茂，早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目光特别有杀气，害得我都不敢看他。
见他一脸不满，秦天为我打抱不平，“你知不知道，她被打了都不敢喊救命，怕会连累你！她伤得这么重，你好歹也去医院看望一下啊！”
“伤得重还来上什么课？赶紧回家！”
我没想到他会回答地这么坚决无情，看着他的背影，我第一次偷偷流泪了，觉得自己长达一年的明恋也许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