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开
林夕背着师父走出密室，回到书房，杨伯正拿着药等林夕和师父。
“你师父……”杨伯犹豫开口。
“杨伯，师父去世了，他离开我们了。”林夕忍不住流泪。
杨伯叹气：“以前你师父活着，却困在十四年前的仇恨里，走不出来，他这些年活得很累。今天他走得可安详？”
“师父是笑着离开的。”
“那就好。”杨伯转身，林夕瞥见他的后背，一愣。杨伯一向挺直的背竟有几分佝偻，原来杨伯也老了。
“跟我过来吧。”杨伯叫醒愣在原地的林夕。
书房外摆了一副棺材，这是王叔和刘叔几个月前受师父嘱托造好的。
当时师父还跟林夕开玩笑：“万事要提前做好准备，像你师父，我很早就看上了书房前的那棵树，大小刚好给我造一副棺材。”
林夕连忙摇头：“师父，你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会好的。”
“可是，林夕呀，人固有一死，师父去世了，你不要太悲伤。”说罢，师父冲林夕挑眉，笑道：“棺材当然要自己挑，别人选的总是不比自己选的合适。”
杨伯轻轻拍林夕的肩膀，让林夕放下师父。他抱着，把师父放进棺材。林夕站在一旁，看着杨伯缓缓合上棺盖，师父的面容慢慢消失在眼前。
林夕笑着，哭着。师父，这个棺材真的很合适，不长不短，刚刚好。
林夕守灵三日，第三日晚上杨伯来送饭。
“杨伯，我想离开。我要完成师父的遗愿，这样师父地下有灵，才可以真正安心。”林夕看向杨伯。
杨伯沉默片刻，说：“你去吧。不过你在林村长大，对外面的事情不了解，明天来找我，我给你整理江湖旧事。顺便告诉其他村民，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一定想给你准备东西，如果你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我们不放心。”
杨伯正要走，林夕叫住杨伯。
“杨伯，我还有一个问题。师父那天带我去的密室，为何而修，里面还有什么？”
“你大了，也是时候告诉你了。”杨伯回头坐下，“林村，每个人都有秘密，有忘不了的过往。我们共同修了这个密室，用来存放我们的回忆。林村，每家每户都有去密室的暗门，而那里面存放的东西只有自己知道。”
林夕震惊，回想起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村民们，实在是无法想象大家都有一个无法放下的过去：“那么，那些回忆里有和师父一样的仇恨吗？”
杨伯摸了摸林夕的头，道：“傻丫头，回忆有苦有甜，放不下的不只是仇恨。我们既然一直生活在林村，就代表我们不再追究过去，只是留恋，才想建一个地方存放留恋而已。但你师父，回忆太苦，仇恨太深，放不下的。”
林夕看向师父的灵柩，坚定了查明真相的信念。
次日，林夕在大山深处将师父下葬，抱着令牌来到袁家祠堂，将师父的灵牌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
林夕跪下，磕头：“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然是袁家后人。今天，先祖在上，我发誓，我，袁氏，林夕，一定会查明真相，手刃仇人。到了那天，我会回来告慰逝者。”
林夕久久凝视师父的灵牌，许久，起身，合上门，离去。
下山来到杨伯的药园，杨伯早在房里等待林夕。
“我隐居于此二十年。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几千年。想必江湖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但我猜那几个重要的武林门派应该还在。
江南凌云阁，阁主袁衡，擅剑；西南药谷，擅药理；东方杀楼，是杀手组织；北方天梧城，修体术；最后一个是情报组织，浮云门。”
“杨伯，凌云阁十六年前被灭门，无一人生还。”
杨伯惊愕：“怎么会，凌云阁当时是武林第一门派。”
杨伯抓住林夕的手臂，盯着林夕：“你师父是袁家子弟？”
林夕点头。
“难怪，难怪……”杨伯惘然若失，“我只知道你师父满门皆亡，却不知你师父是袁家子弟。如此仇恨，难呀。”
杨伯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林夕。
“这里面有一块布，是你师父的哥哥临死时手中紧握的，应该是凶手衣服的一角。它也是你师父这些年苦苦追寻的唯一一个线索。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药和银子，世人买卖交易需要给付银子。最后要提醒你，江湖不比林村，你要时刻小心，切记不可暴露你袁氏后人的身份。”
杨伯走到桌前，背对林夕，低头好像在整理药材。
“你走吧，其他村民在村口等你。”
林夕向杨伯深深鞠躬，离开。
林夕走后，杨伯抬头，怅然：“这林村究竟有多少可怜人。”
走到村口，村民们围住林夕。
石大娘塞给林夕一个装满干粮的包袱，说：“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回来。你向来喜欢大娘的饼子，我为你做了很多，足够路上吃了。”
秀姨哭着给林夕几套衣服：“你女红不好，秀姨专门给你做了几套方便你行走江湖的衣服。”
刘叔挤了进来，交给林夕一柄剑：“你擅剑，之前的木剑不便打斗。刘叔连夜给你锻造了一柄剑，此剑名望归，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王叔牵来一匹漂亮的枣红马，说：“这马可日行千里，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伙伴，你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既然可日行百里，唤它追风吧。”
说罢，林夕也向村民深深鞠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林夕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林夕收拾好村民们给她的东西，背剑，上马。
“驾。”林夕策马，没有回头，担心一回头她就舍不得离开。
直到穿过林村外的那片迷林，林夕才停下。回头望，看不见丛林掩映中的林村，也看不见师父的住所，这一别，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林夕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