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乌铭
一把刀，像是有些年头的古物，大概二尺多长，端端正正地架在几案上。深黑的刀拵仿佛蒙了尘，没有丝毫光亮，铜镀金的镂空刀镡也是黯淡无光，但鞘上精致古朴的花纹显示这应该是一把贵重的刀。刀身含煞，这是一把见过血气的刀。
破破烂烂的白幡在风中晃了晃，枯叶落了满地。和叶惊讶地环顾四周，森林深处居然有着这样一个神社，而自己来来往往这么多次居然都没有发现！和叶给夏目递了个疑惑的眼神，也只得到一个不知道的回答。
在和叶一行人踏进神社的瞬间，案上的太刀轻微振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一丝微光闪过刀身，铭文隐隐显现，旋即又隐没。
“我们到了。”古伽放开两个孩子，和蔼地笑了笑，轻推了一下和叶，“去吧，你的‘礼物’在里面了……”
“古伽爷爷，这个神社一直在这里吗？”和叶收回打量的目光，扭过头询问着老人，“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到？”
老人感叹了一句，“很有些年头了！我刚搬过来的时候它就在了。”又催促了她一下，“快去快去，晚了就拿不到礼物喽！”
带着满腹疑问，和叶慢慢推开神社的门，一样破破烂烂的木门要掉不掉地掩着，“吱呀—”和叶放轻了脚步，小心跨过门槛。
走进来后，先是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拜正中央的已经辨认不出面容的神像，做了这么多年的巫女，和叶还是有这么一点素养的，拿东西之前总要敬告一下这里的神明大人。虽然是个废弃神社，但礼不能废。
不知道古伽爷爷为什么把礼物放在神社里，也不像是在供奉着的样子啊？妖怪不是和神明一直合不来么？和叶在心里小小地嘀咕了两句。
行完礼，和叶才直起身仔细寻找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神像身侧几案上的刀架，两尺多长的太刀就静静躺在那里，几案上都落了灰，好像这把刀已经在这待了许多年月。
好长啊！唔，还有点重。和叶双手捧起刀，惊奇地发现其实刀拵上并没有灰尘，而且还有简单又不失精致的鎏金流云纹和叶纹，好漂亮啊！和叶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随即又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这刀灰蒙蒙的，应该有些年头了吧。本身就是这个颜色吗？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看上去挺名贵的刀这么朴实无华吗？自己虽然还不会用刀，但还是认得一些的，这刀拵的材料明明就是珍贵的古物，只怕有上千年之久了！
抱着刀再次向着神像行了一礼，缓缓退到门口，才转身抱着刀走出去，一样小心翼翼地关住门。呼！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这门撑不住了！
和叶把手上捧着的太刀拿给老人看，“古伽爷爷，是这把吗？”
旁边夏目凑过来看了两眼，“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放在这个地方呢？”
点点头，古伽又像刚才进来那样准备送两人出去了，“就是这把刀了。走吧！我先送你们出去……”
回到森林水潭那里，和叶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问老树精。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古伽顿了一下，“这就涉及到神明的问题了。我只能隐约感觉到，这把刀里有灵的存在。”
“灵？付丧神吗？”和叶有点惊讶，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灵力的波动啊？夏目哥刚刚也没有什么反应……
“总之，不管刀里的那位神明大人是消逝了还是沉睡了，反正现在是你的刀了，拿着就是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无赖似地最后说完这句话，稍微暴露出了点大妖老顽童似地本性，树精开始赶人了，“走了走了，天都要黑了，你们该回去了。”
“诶？可是……”和叶还想多问点什么。
“走吧，和叶。我们回去再说。”刚刚一直保持安静的夏目伸手拦住了和叶，安抚地说道，“反正现在是古伽爷爷送给你的礼物了，我们可以回去慢慢研究。”
又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古伽爷爷不想说我们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回去找猫咪老师想想办法……”
“好吧……”和叶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夏目的。
“那我们走了，古伽爷爷。下次再来看您！”冲老人挥挥手，夏目拉着和叶说了再见，两人就此离开这个“秘密基地”。
傻丫头！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古伽老人重重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你的刀啊……希望你这一次能过得轻松一点……
转身回到树林深处，古伽关上神社的院门。眨眼间，眼前这间破破烂烂的建筑干脆利落地消散于空气中。命运这东西啊，是很难改变的，神明大人啊，您是为此而来吗？眼睛看着空气中的一缕青烟，古伽的思绪似乎也已经随之飘远了……
呼哧……呼哧……啊！
小少年喘着粗气奔跑在密林中，一时不察脚下拌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会儿耽误的功夫，后面的怪物已经追了上来。蛇形的身躯快速移动过来，欺身而上，眼看就要被吞噬掉，少年狠狠心死死盯住对方准备自爆灵力来个同归于尽……
“咻……咻咻……”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死死钉开蛇头，撞向一边。后面又有接二连三的羽箭出现，将怪物和少年隔开来。箭上应该带有灵力，怪物不断哀嚎挣扎着，渐渐消散了。少年出神地看着蛇怪消逝的地方，得……得救了……
“嘿——你还不快走？”身后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关心地絮絮叨叨着，“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惹上这东西的，不过还是你以后还是避开这块地方活动吧。这个地方被污染了，像你身上这样纯粹的灵力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了，你在这里很危险的。”
少年正是年轻时的古伽，这个时候他还很是弱小，才刚刚化为人形不久。
小古伽还没有回过神来，女孩子轻巧地跃下栖身的大树，宽大的衣摆在空中扬起，带起一缕红白相间的色彩。担心地走过来，不是被吓傻了吧？不会吧，毕竟也是个妖怪，胆子这么小的吗？
她早一眼就看出少年不是个人了，虽然不知道本体是个什么东西，毕竟他人形状态也没有什么特征……不过这么弱的话一看就不是本地妖怪了吧，平安京可是妖怪聚集啊，一个大妖怪们都喜欢经常光顾的地方，什么魑魅魍魉都有，这么弱还敢往京外深山里来，只怕是个傻的……今天的少女也在为这些没有眼色的小妖怪们操碎了心呢！
伸出手指在人家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你该走了。”
“谢……谢谢你……非常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小古伽不好意思地道谢，羞愧地低下头，只看到少女黑色的发丝在眼前飘着，红色的发带随在一旁。有些恍惚，啊！一种自己还是太弱了的感觉，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能轻轻松松解决掉那个怪物，自己却这么狼狈……
“没事没事，我刚刚说的你都听到了没有啊？以后不要来这里了，很危险的。快出去吧！”少女摆摆手，背好自己的弓，再次叮嘱了一遍末了还不放心又改口道，“算了算了，我送你出去吧。出去之后往南边走啊，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这边都搞定了你就可以到处玩了……”
吧啦吧啦又是一阵叮嘱，小古伽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林子边缘，少女推推后面跟着的小古伽，“去吧去吧，我要走啦。你也快走吧！”
小古伽走出这个困了自己好多天的林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准备离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停下转头，认真地询问:“那个……巫女大人，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说完看人家没有什么反应，又怕她误会，又尴尬地补充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想记住您，不是……我的意思是真的非常感谢您……”越急说得越乱，太失败了，小古伽心里失落，自己真是太笨了！又有些遗憾，名字毕竟还是个重要的东西，巫女大人不会告诉我的……
“噗嗤……你别急啊，话都说不清了。”少女眉眼弯弯，被小妖怪的单纯逗笑了，哎呀还是外地妖怪呆萌一点，太可爱了吧。
“呐～你可以叫我，叶。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啊！”
这位叫“叶”的巫女大人，真的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大人呢！小古伽这样想到。
回忆结束——
古伽挥挥袖摆，抹去这里的空间波动。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就听说那位巫女大人死了啊！眼中显露出一丝冷意，多么可笑，平安京的人，那么多人都只是一群懦夫罢了！
又想到那位神秘的神明大人，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最终记得您的反而是那些以冰冷凶煞为名的死物吗？
命运的轮回已经足够了，您累了吗？我终于找到您了，巫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