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锻刀
和叶也不是第一次跟着付丧神们出阵了，所以迅速过完流程之后他们就到了京都本能寺之外。
到达的时间点这正是政变发生的前一天晚上，而这个日本史上最大也最著名的政变即将在凌晨发生，而那时，也是时间溯行军最有可能出现的时候。
隐蔽在山林中的一行人原地休整，和叶看他们商量作战计划也不插话，只是认真地听着，记下自己需要做的工作。
另一边，侦查组派出去的是药研和宗三，两人已经看到了本能寺那飞翘的檐角，心情沉重而复杂。
幽幽地看着那在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建筑群，宗三左文字低垂下眼睑，“那个男人，总是这么张扬跋扈，所以最后才落得这个下场吧……”
“但是，这就是信长公的魅力之处不是吗？”药研轻叹一声，接着说，“可惜了。”
他们的前主人此时就在里面，或许正在高谈阔论，或者饮酒高歌，但是历史的齿轮滚滚前进，那场大火终将吞噬这一切。
“历史是不能改变的，维护历史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意愿，”一期一振从阴影里走出来，拍拍药研的肩膀，笑了笑，“我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么理智，过会儿，再好好看一眼信长大人吧。”
“比起那个男人，我更关心和姬大人的状态，”宗三轻嘲一句，深深凝望着那片建筑，“这个地方，也埋葬了姬君最后的爱与恨啊。”
“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还记得她突然向大和守询问的问题吗？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
大和守安定，在历史上记载是冲田总司最后的佩刀，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把刀是属于冲田的，但事实是大和守安定真正的主人是那个冲田君的青梅竹马才对。
近藤叶小姐，一身剑术是为守护而学，最后还将自己的佩刀赠送给了她的小总哥哥。然后告诉所有人，大和守安定是冲田总司的刀，是一把好刀。
关于这件事，是大和守安定自己提起的，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又背着主人偷偷开会的时候。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憎恨她的，并且也是一直这样做的，不是说我是冲田君的刀吗？那就是好了。”大和守安定平静地叙述着当初自己的心理状态，“然后，我见证着冲田君越来越强大，看见了她被人排挤、敌视，最后死亡……”
“看啊，我的主人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剑客，而她只是依附于新选组的近藤小姐——”
话语戛然而止，是他被加州清光狠狠揍了一拳。
红着眼睛，加州清光对他的伙伴低吼道，“你个混蛋，居然是这样看待叶小姐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泪流满面，加州清光泣不成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每次冲田君把你从战场上带下来，都是叶小姐偷偷给你治疗。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觉醒的？是叶小姐一点点用自己的灵力喂养出来的！”
“我以为，你只是在闹别扭而已。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有承认她是你的主人！”加州清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叶小姐用自己换了你回来，真是她做过的最蠢的事情。”
摸了摸破了的嘴角，大和守安定沉默了，这些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清光谈起。虽然他已经后悔了，但是这些话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被爱着的吗？
机械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混蛋，也是个笨蛋……像我这样的刀，根本就不值得她来救的……”
从大和守安定坦白，到挨了一拳，再到加州清光的控诉，差不多更详细地勾勒出了近藤叶的一生。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髭切细细摩挲了一番手中的茶杯，低头看向茶水倒映着的自己。
眼里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悲哀，几乎化为实质，但他还是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笑得十分苦涩。
您是多么狠心啊，交付善意和宠爱之后就是永久地抛下我们，留我们在痛苦中浸泡。可偏偏，您又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让我们只有心疼而无法升起怨恨。
难怪，这些记忆都被你丢下了。那我们呢？我们该如何从愧疚和痛苦中走出，面对失去记忆的你，我们做再多的补偿又有何意义……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觉得，主人的记忆要恢复了。”木然地说完这一句，大和守安定也不看众人是个什么反应，径直回房间去了。
回忆结束，宗三忧郁地看着本能寺的热闹喧哗，心里想到，这样的记忆对您来说无疑是又一次伤害，平平静静地过着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和叶站在山坡上，望着下方城池燃起的熊熊大火，有些感慨，“战国一代枭雄啊，就这样泯灭了……”
身后众人不管之前是个什么心思，这时也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场大火上，耳边听到的是一个男人气势恢宏的和歌唱和，自唱自和之中这场大火反而成了陪衬。
他们曾经那位惊才绝艳的主人，至死也满是狂傲，没有恐惧，不惧死亡。这才是信长公，逐鹿天下的“第六天魔王”大人。
看着看着，和叶微微有些出神，满怀遗憾和敬仰，心里还带了一丝空落落的茫然。
回到本丸，大家默默观察了几天，发现自家主人好像没有怎么被影响到，吃得好睡得好，还时不时地和他们一起上个战场，精神状态越来越好。
都松了一口气，警报暂时解除。
然后就在他们日子恢复悠闲的时候，时政的新指令发了下来。
“锻刀？”惊讶地再扒拉了几下新下来的文件，和叶仔仔细细地接收时政想表达的意思。
同时又有几分兴奋，这可是她第一次锻刀啊。说起来也是无奈，由于他们这个本丸的特殊性，自从上次地下大阪城活动之后就再也没有新刀过来了，这次是要自己亲手锻出新的刀剑吗？那她是不是需要好好学习一下锻冶的技术？要是自己拎不动锤子怎么办？高兴过后突然愁眉苦脸起来，和叶想到自己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感觉要糟……
然而，等她真的进了锻刀室，却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的这么复杂。这年头，式神还能打铁了？难道不会一头栽倒在小火炉里就化为灰烬了嘛！
看着在锻刀室一角恭敬站立的小刀匠，和叶严肃地想自己果然还是见识太浅薄了，还需要多多学习。
“所以，我只要把资源给你就可以了吗？”招呼她今天的近侍帮忙整理锻刀所需资源，和叶捏着文件纸看了又看，还是觉得十分神奇。锻刀这么简单的吗？还是说时政特地做了简化处理？
大俱利伽罗沉默地跟进来，沉默地打下手，然后就站在一旁等候，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说到本丸的近侍安排，近侍就是主公当天的全职秘书，在有审神者之前当然是没有这个位置的，上川音在任时偏爱任命压切长谷部，到了和叶接手时她一度以为近侍就只有长谷部而已。
结果，在她询问过后，大家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主公只让长谷部先生做事，哭笑不得，然后开始正式排起了近侍表。
除去大部分孩童貌的付丧神不在近侍名单里之外，其余刀剑就按照来到本丸的顺序轮流当值，今天正好，轮到了大俱利伽罗。
“好了，那么我需要等多久呢？”眼巴巴地看着小刀匠，和叶期待地询问。
“需要看您与这位大人的缘分了。”微微躬身，这个小小的式神继续手下的工作。
“嗤——”锻刀炉熄火。
沉默……
“这是……失败了？”盯着刀炉里的一团灰烬，和叶转头求助地望了望她的近侍。
“……再试试吧。”大俱利伽罗承受不住主人全然信任依赖的目光，低声说道。
转头眼神凶恶地瞪着刀匠，说，怎么回事？！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啊！！！刀匠式神表达不了这么复杂的情绪波动，但它的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于是，继续投入资源，一次，两次，三次，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之后……
“又失败了……”欲哭无泪，和叶无精打采地看了看没有丝毫动静的刀炉，“可能他不想来我们本丸吧……”
“叶大人，请不要放弃。”小刀匠严肃地站在她面前，“如果您不能成功唤醒新的刀剑本灵，那么所有的审神者都见不到这位殿下的分灵了。只有在零号本丸存在的刀剑，才有可能出现到其他普通本丸里。”
然后艰难地补充了一句，“或许……您可以休息一下再来，好心情才有好运气吧。”
“唉，”和叶拉过来小板凳，乖乖坐在旁边，“伽罗殿先去万屋吧，去把答应给烛台切的东西给买齐，我在这里再继续试一试。”
“主人，这里太辛苦了，”大俱利伽罗迟疑地回复，“还是我……”
“没事没事，我反正也很闲，还是你更累一些吧，我就坐在这里而已。”
“那您注意安全。”仔细想想主人说的也对，大俱利伽罗顺从地走了。
头疼地看了眼这个好像跟她犯冲的刀炉，和叶振作起来，嘿！我今天跟你杠上了！
一次又一次放资源，然后化为灰烬。气鼓鼓地敲了敲炉子，和叶低下头仔细盯着这个高冷无情的大家伙。
“审神者大人，衣服——”
“哎呀！”快步后退，和叶迅速扑灭衣服上沾染的火星，头发也被燎了一缕，“吓死我了。”
还好她站得还没有多近，衣服和头发都只是一点点受损而已。
“叮。”
这次锻刀炉稳定地燃烧着。
“成……成功了？”和叶愣愣地看了它一眼，显示时间一小时三十分。
“是的！恭喜您了，终于得偿所愿。”要不是式神没有眼泪，刀匠都能现场表演一个喜极而泣。
还好还好，没有搭上本丸的全部资源，不然，它怕本丸的大家拆了他的锻刀室啊。
什么？明明是审神者锻刀浪费资源怎么会怪它？呵，你们不知道刀剑付丧神是一种很双标的生物吗。
千错万错都不是主人的错!
开心～～和叶回过神来激动地转圈，呜，太感动了，不锻不知道一锻吓一跳，套用她在论坛里看到的说法，原来自己这么非的吗？
留下了悲伤的泪水.jpg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这个时间并不是很长。”说完这句话，刀匠式神就消失了，等待下一次的锻刀召唤。
只剩和叶一个人守着锻刀炉，看熊熊火焰燃烧，杵着脑袋想新刀会怎么出现呢？
砰地一声本体出现在火焰里？还是烧完之后本体刷地变出来？或者是直接以付丧神状态出现在房间里？思维天马行空，她还觉得挺有意思。
看着看着，和叶全部心神逐渐被这些火吸引了，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一下。
火焰，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眼神有些迷离恍惚，站起来，往前一步步走过去，近一点，再近一点，只是想感受一下……
站定，伸手。
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的感觉缠绕上她伸出去的手指，摸一下，一下就好……
“这可不行啊。虽然很高兴主人这么热情地迎接我，但是，火焰是很危险的呢。”
“您娇嫩的肌肤可不能来触碰这些罪恶……”
缱绻低哑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室内，明显是一名男子的手温柔又不失坚定地包裹住和叶的手，将她带离那片烧灼的区域。
体态修长、气质高洁的付丧神黑衬衣外搭白色小马甲，马甲同色短披风随着男子走动扬起在身后。樱粉色的短发服帖地自然垂下，几缕过于调皮地搭在了他的眼镜上，镜片挡住了男人过于灼热的目光，只留下了一片温柔。
优雅地单膝跪地，男子脱下手套执起和叶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了怜惜的一吻。
“贞宗之刃，应您的召唤而来，为您献上忠诚。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