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浪剑客（中6）
七
我第一次见小天的时候是冬天。
特别冷的冬天，他还穿着开裆裤。
他偷走了我的钱，那是父亲让我打酱油的几枚铜钱。
那个时候他虽然是个几岁的孩子，但是手脚很麻利。
我追了他几条街才算追上他。
他的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想哭，但没有哭出来。
他看上去好像很委屈。
我觉得受委屈的应该是我，因为我才是受害者。
我本来想揍他一顿，然后再骂他一顿的，可现在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看到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几枚铜钱。
我说：“把钱还给我。”
他低下了头，不说话，也不动。
我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本来就属于我的几枚铜钱。
他不说话，还是不动。
我扭头就走，可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回身看着他脏兮兮的脸，然后又看了看他身上那破了好几个洞的开裆裤，忽然感觉好难受。
我说：“你是不是很饿？”
他点了一下头。
我说：“想不想吃碗面？”
他又点了一下头。
我把心一横，拉着他就走。
老张面馆只是一家小小的面馆，里里外外也只有老张一个人。
但是他的面我感觉是世上最好吃的。
因为每年父亲都会带我来吃一次。
每年只来一次，就是我生日的那天。
父亲说，吃长寿面就要吃味道最好的，在咱们这个镇子上，老张的面就是味道最好的。
我手里的几枚铜钱勉强可以买一碗面，于是我看着他吃，看着他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
我说：“吃饱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容很灿烂。
他说：“哥，我吃饱了。”
他叫了我一声哥，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了兄弟。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我用一碗面就换来一个兄弟，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事情了。
虽然我回到家的时候因为没买来酱油被父亲训了一顿，但还是感觉很值得的。
小天很听我的话，从小都是，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小天不听我的解释。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和她一起喝酒。”
小天不说话，只是看着那快要被暮色淹没的夕阳。
那少女听着不乐意了，道：“本大小姐什么时候是他女朋友了？”
我说：“咋还不承认了，不是你自己对他说的他只要能追上你，你就做他女朋友？”
少女道：“是我说的，他追上我了吗？”
我说：“做人要诚实，现在他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你怎么不承认了？”
少女道：“本大小姐今天早上就到这里了，要不是你说你帮我杀了他，我会陪着你等到现在？”
小天忽然转过身，道：“哥，你说你要杀了我？”
我愣了一下，道：“我什么时候说了？”
少女道：“好啊，你自己说的，这么快就不敢承认了，你们男人真是，真是……”
我说：“哦，是，是我说的……”
小天忽然转身就走。
我连忙叫道：“小天，那时候哥也不知道是你啊！”
夕阳留下的最后一点余辉也已经看不见了。
暮色彻底的淹没这个人间。
我朝着小天追了过去，可是转眼间就看不到了踪影。
小天的轻功真的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在江湖上能追到他的恐怕是没有几个。
他如果不想让我追到他，我也只能望尘莫及。
我在心里说：“小天啊，哥真的不知道是你，哥是个人，可不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