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148章抵死一战
不归洲。
“诶，我的丹药呢？我记得明明有带来的，哪儿去了？”
隐修找遍了全身也没找到对症的丹药，又把随身布袋里头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仔细找了找也未见到，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突然一拍脑袋，惊叫起来道，“哎呀，你看我这脑袋，年纪大忘性也大！那瓶百髓丹落在客栈里了，天奇，你快去取来，童心吃下后就无碍了。”
尹天奇赶忙应承，突地风云变色，乌云压顶变化莫测，尹仲灵敏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被什么抽走了般，白衣猎猎，从地上一跃而起。
“有人破了客栈的结界，月牙定出了事。”尹仲目光冷冽下了结语，隐修自然也感觉到了，眼底忧色一览无遗，喃喃望向昏迷的童心，“没有百髓丹洗尽他体内的羁绊，只怕……我们想救也为时已晚啊！”
尹天奇看他们面露不善，着急问道，“怎会如此？隐修和二叔在此，岂会救不了童心？那百髓丹是何物，再制可否？”
隐修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道，“黄口小儿，说得简单！且不论百髓丹有多金贵难调，一旦恨天魂归，童心必随之断气，我们连救的时间都没有！”
“恨天早就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仿佛一瞬间醍醐灌顶，尹仲面容铁青，背脊升起一股凉意，恍然道，“……他根本没打算活着出来，他做了两手准备：成，他和所有人同归于尽；败，他还有童心垫背，让龙博童战痛不欲生。他真的疯了！”
残阳如血，暗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幻境。须臾之间，血月高挂天际，天地间风云变色。
“哈哈哈哈——”
恨天近乎疯狂的仰天狂笑，伴着绝望的悲戚，目光凛冽看着众人，展臂鄙夷道，“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龙博，你和你爹一模一样，一样的不自量力，一样的愚蠢至极！本尊变成如今的模样，正是拜龙氏所赐，今日便送你们所有人魂归黄泉。这世间，便再也没有龙氏血脉！”
墨芍忘去前尘，他不再有丝毫留念，低沉浅吟，召唤出强大光芒的血球在双掌间盘旋，黑袍下的身体笼罩在森冷杀气中，血球中飞出无数可怖的冤魂恶鬼，在天际盘旋，叫嚣着张狂着朝他们扑去，一瞬之间，天地间宛若地狱修罗。
“你妄想！”
狂风飒飒，两柄短剑腾飞而上，在空中合二为一，龙神剑迸射出锋锐刺目的金光，剑神金龙显现，光芒大甚划破长空。
龙博展臂凌空，稳稳握住神龙剑柄，剑魂凛凛，不为复仇血债，只为守护深爱的人，守护童氏一族，守护天地万物生灵。
风沙怒号，暗红色的血月吞噬了整片天际，冤魂恶鬼扑面而来，脚下土地震动，天地为之变色。
龙博手执神龙剑，以开天辟地之势，剑气横劈前方，金光所到之处，冤魂化为乌有。
众人看着这一幕，触目惊心，童战扬袍而起，宛若白刃呼啸击出，与龙博并肩协战，掌风凌厉，一同撕裂这可怖阴森的血夜。
“爹，我来助你！”桑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身影从竹屋里纵横而起，掌法绵密，招招狠厉，朝博战二人扑出。
三道人影在血空下纠缠，忽而分忽而合，剑光在周遭乍现，只听掌风飒飒，三人斗作一团。
恨天阴沉沉笑了，双目充血猩红，在狂风中展开双臂，把全身的黑暗力量凝聚于胸前的血球，血球越发耀眼刺目，无数恶鬼张着血盆大口从中跃出，张牙舞爪地朝众人袭去。
打吧，杀吧！龙泽，孙清言，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着，看着龙氏兄弟是如何自相残杀，血刃手足！
神龙剑锋芒大盛，博战二人步步紧逼，桑月一时处于下风，方才受过恨天一掌，体内真气倒腾紊乱，险险避开童战的掌力，谁料神龙剑紧逼其后，他被凌冽的剑气震退了好几米，喉咙一甜，嘴里吐出一口腥甜的鲜血。
龙博拧眉，高声道，“你已知他并非你生父，却还要助纣为虐？”
桑月笑得张狂，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咬牙道，“龙氏余孽，休要挑拨本座和爹的关系！他永远是本座的父亲，只要是爹想要的，本座不择手段、不问缘由也会帮他得到！”
“桑月，你真是爹的好儿子。”恨天仰头狂笑，面容愈发疯狂，手中血球发出一道黑色光柱，直冲入桑月的体内。他感觉体内紊乱的真气平稳下来，连身上的痛楚也消失了，全身力量如日中天，法力更甚从前。
“爹，这是……”桑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双手掌心涌动的法力，抬眸看向恨天，恨天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蛊惑道，“爹已把血球中的法力皆赐于你，去吧孩子，杀了龙博，杀了他们所有人！”
桑月听完，喜不自胜地单膝跪下，“孩儿跪谢爹！定不负所望，取回龙博首级！”
说罢，桑月再次面临博战，疾风吹乱了他的黑发，他双手合十，掌心灵力势如破竹，张狂呼啸的冤魂将整个幻境笼罩，天际雷声阵阵，白色的闪电砰然朝博战二人劈下。
千万道雷电交错劈下，博战险险躲避它的攻击，扑空的闪电打在冰冷的地上，轰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豆雪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眼，掠进卷起的疾风中，加入这场雷霆之战。孙清言、墨芍衣袖挥洒，专心对付那群可怖的恶鬼冤魂。
雷霆之光在掌心绽放，映照出桑月幽深的目光，“受死吧——”
雷电震耳欲聋，巨大的黑暗之力自他身体而出，将这一方天地染成血红，所到之处黑暗无光，血光击中众人的身体，袭得他们齐齐仰面倒地，血溅满空。
血月当空，狂风交织。
紧扣剑柄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一分，龙博以剑执地踉跄着站起身，沾血白袍在风中摇曳，脖颈间的龙骨发出淡淡金光，与眉心一点红相互呼应，仿若有一股巨大的龙族能量注入他的体内。
龙博深不可见的眼底闪过戾气，与旁侧的童战眼神示意，两人毫不犹豫地同时揽过佳人急退，把她们交给孙清言和墨芍后，两人足尖轻点，似决定不再留情，双双朝桑月逼近。
桑月缓缓抬起手，点点黑光在掌心凝聚，召唤出无数黑色阴魂，交织成网，将三人牢牢围困其中，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血球中。
豆豆目光灼灼盯着战局，手指紧紧掐住房柱，眉宇间充满焦灼和担忧。
“放心吧，博儿和龙魂融为一体，他不会有事的。”身后响起温润的声响，豆豆转头看到孙清言，豆豆粉唇轻启欲言又止，然后她眉眼复杂地点了点头，又再次把目光落在悬空的血球中。
她并非担心龙大哥，即便他没有龙魂相助，桑月也不会害他性命，这一切不过是做给恨天看的。她担心的是，龙大哥一心把桑月当敌手，下手毫不留情，若当真做出骨肉相残之事，日后龙大哥知道真相，一定会受不了的。
不行，她必须阻止他。
豆豆眼神凌厉，举步还未走出两步，就被人从后点住穴道。穆楠雪早看她神色有异，如今战况未明，豆豆冒然出手必定坏事，干脆点住她，免得博战分心。
“楠雪，快解开我！”
豆豆被点住动弹不得，有些气急败坏，穆楠雪上前与她并肩，眼神直视前方，沉声道，“你去无益，在这里待着。”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不。”唇瓣轻启，穆楠雪侧耳听风中传来的刀剑声响，抬头望着天际被金色剑光劈开的血球，嘴角微微上扬，“他们胜负已分。”
神龙剑光一道纵横划过，金光破球而出，将漫天飞肆的冤魂恶鬼尽数斩断，血球被劈成两半，疾风卷起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金色光柱下，龙博双手紧握神龙剑，体内灵气翻涌而出，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剑芒凌厉直冲云霄，撕裂了血色天际。童战白衣飒飒立于废墟中，垂眸盯着倒在血泊中痛苦颤栗的桑月，慢慢收回了手。
肆虐了一夜的冤魂，在金色剑光中消散殆尽，窜入鼻尖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幻境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剑光在天际刺破一个大口子，明媚的光线透了过来，血月显得些许黯淡。
恨天仍站在原处，望着地上满身血污的桑月，看着他勉强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他没料到自己苦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棋子，竟然战败而归；自己苦炼数年收集的阴魂之力，被这逆子消耗过半，甚至误打误撞催动了龙博体内的龙魂，使他们融为一体！
恨天胸腔徒然升起一股怒意，大步上前就是一巴掌，厉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
桑月不闪不躲，被他的掌力再次打趴在地，恨天怒不可遏，凌冽的恨意直逼向在场所有人。
桑月躺在冰冷的地上，额头的鲜血流进眼里，眼前一片血色模糊。他睁开双眼看着决绝离开的那个模糊背影，静静看着他，体内翻腾不息的气血发着巨烫的痛楚，越来越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但是他紧咬牙关握紧双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楚的声响，像在维护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终究，他仍是问出了口，“爹，你可曾、可曾待我有过一分真心？纵然只是片刻？”
恨天背对于他，邪祟之气将他的身影覆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冷之气，身后一句低喃的话令他步履稍顿，又再次背脊挺拔的踱步向前，仿若从没有听到过。
桑月眉眼依旧，慢慢闭上了眼，不再说什么话，眸眼湿热的，有一抹晶莹从眼角淌过。
龙博单手执剑，看着对立面的恨天，高声道，“恨天，只要你就此收手弃恶从善，过往恩怨，龙某既往不咎，绝不会为难你和桑月。”
“荒谬！纵然那逆子不敌你二人之手，你以为本尊会怕你们？别忘了，本尊已和童心性命相连，你们想杀本尊就尽管来吧，黄泉路上有童心垫背，本尊又何足畏惧？”
恨天笑得张狂，环视在场所有人，像看一群卑微的蝼蚁，突地目光定格在人群中那一抹鹅黄清悦的身影，他眼神变得温和而悲恸，朝她伸出了手，“墨芍，你也要与我兵戎相见吗？过来，来楚灏哥哥这里。”
声音淳淳温润，一下子被拉回从前，那个没有泠崖，只有他们的时光。过去的记忆太过鲜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如何能忘得掉。
墨芍茫然地看着悲恸望着自己的男子，那双眼复杂而深切，汨汨流露出的情感令她胸口压抑万分，却莫名涌起一抹熟悉感。
她脑中闪过一个场景，小小的桂花树旁，一个清冽的鲜衣少年，嘴角总是噙着温润的笑意，看着稚嫩可爱的鹅黄少女。
「楚灏哥哥，你说它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这么高？」
「等你长大的时候，它就能长到那么高了。」
「是不是我嫁给你的时候就是长大了？」
「对，所以你要快一点嫁给我。」
耳畔听到少年的轻笑声，由近至远，墨芍想去抓时，风一吹，就散了。
记忆中的少年英侠不在，庭前桂花树高大挺拔，只余眼前冷峻诡谲的黑袍老者，历经世事沧桑。
儿时记忆朦朦胧胧的，墨芍脑中浮现了些许画面。她不自觉地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囔道，“不，你不是我的楚灏哥哥……楚灏哥哥是未来的武林盟主，是世间最善良的人，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她从小崇拜的楚灏哥哥，一袭白裘轻马江湖，清风月华名扬天下，绝不会变成作恶多端的魔尊！
恨天抑制不住冲动，揪心道，“我变成这副模样，都是拜那个侍从泠崖所赐！若不是他横刀夺爱，我何至于众叛亲离。我们会像从前一样，画船听雨，烹茶对弈，儿孙满堂！若没有泠崖，你早就是我的妻！”
“泠……崖……”墨芍痛苦低泣着，愧疚在她眼中弥漫，不住地喃喃道，“不，我爱的人是泠崖，我的夫君是泠崖，不是楚灏哥哥……我不要嫁给他，对不起，楚灏哥哥，对不起……”
孙清言不忍，一把抱住陷入回忆无法自拔的墨芍，转头对恨天说道，“你别再逼她了，痴缠过去放不下，又有何益？楚灏，趁一切都还来得及，收手吧，回俗世好好过你的日子。”
恨天微颤，死死盯着状若疯狂的墨芍，随之而来是膨胀的恨意和怒不可遏的杀气。
“你们加诸在本尊身上的耻辱，本尊绝不会忘！墨芍，你既然执意背弃本尊，本尊就让你知道背信弃义的下场，今日便送你们的儿女一同下黄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风云变色，沙风猎猎，黑袍下的邪祟之气大甚，恨天双掌凝于血球，无数黑气从掌心进入他的体内，阴魂之力在体内呼啸吞吐，宛如被巨大神秘的能量驱使，幽深双眸迸射出猩红的光芒。
黯淡的血月在瞬间恢复光芒，更甚从前，残阳如血依旧笼罩着整个幻境。
风云诡谲，激起暗云腾飞，随风飘扬的黑袍之下，凝聚起足以毁天灭地的阴魂之力，在恨天周遭涌动着，咆哮着，寸寸溢出。
恨天双目猩红，双掌间黑气腾腾，凛凛杀气直逼龙博而去。
神龙剑锋芒大盛，剑光在血月中纵横而起，龙博动作变得迅猛无比，每一次出剑都快如闪电，锐利的剑芒切割开了猩红的血夜。
其余众人迅速加入战局，围绕恨天站成一圈，把他围困其中，风沙猎猎，血色幻境中只余刀光剑影，人人招式连绵凌厉，每一招都蕴含杀气。
恨天目呲欲裂，扬掌在虚空中催动全身的阴魂之力，掌心凝结出可怕的闪电，乌云盖顶，凌厉的闪电从天劈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劈碎了整间竹屋，院落的挺拔桂花树被生生劈断，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众人为躲避道道惊雷，展臂齐齐朝后急退，战雪却还是闪躲不及，被雷电劈中胸口，狠狠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一口血水。
龙博反应极快，一手牢牢揽过豆豆的腰肢，在空中迅速转了一圈，反手举起神龙剑抵挡迎面的雷霆之力。
他目光一凝，幻化成白色飞龙盘桓在天，白龙一鸣掀起周围的狂沙烈风，神龙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召唤吸引，剑身金光闪闪腾飞，在白龙身边环绕。
众人齐齐凝神遥望，白龙在血空中回旋，体内灵气汩汩汇聚到剑锋，神龙剑幻化成五尺巨刃，把闪电汇聚成球，耀眼的剑光如辟天之剑紧随其后，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把恨天凝聚的血球尽数斩断。
恨天喉中一腥，鲜血溢出嘴角，身子微动，勉强避开雷霆之怒，却闪躲不及那凌厉的神龙剑光，只见一道金光宛如流星飞快穿过他的身体，一时之间，猩红的鲜血溅满了天空。
与此同时，陷入昏迷的童心面色苍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土地。原是盘腿而坐的身影，胸口渐渐渗出血迹，白衣沾染血迹，他像被抽干了血气，苍白无色地缓缓倒在地上。
“童心！”
尹仲和隐修齐齐惊呼，隐修探向童心的脉搏，又探看他胸口的血口，脸色丕变道，“他内息紊乱，体内真气乱窜，受了极重的内伤。而这伤口……像是被神龙剑所伤。”
闻言，尹仲面色凝重地扶起童心，在他身上几处飞快点了穴道，待血止住后，他双掌立于童心后背，沉声道，“他们已经动手了，如今只能先封住他的各大要穴，把他身体机能降到最低，以你我二人之力，勉强护住他的心脉。”
“就按你说的办。”隐修颔首，在尹仲身后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掌贴近尹仲后背，把自身灵力通过双臂传送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