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师不利
一口一口地啜饮，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宇文中看了下手表，已经过去15分钟了，一边庆幸自己来的足够早，一边又有点儿后悔怎么不用再小一号的杯子给她做。
终于，一杯见底。
宇文中暗自舒口气，正襟下，做好了目送她离开的准备。
“实习生？”突然一句没来由的发问，惊了宇文中一下。看着对面人不似发问，更似嗔怒的表情，宇文中的脑袋被迫转动起来。
怎么这么问？因为动作生疏？不会啊。反应慢？是有点儿但也没到痴傻呆的程度吧。做得不对么？焦糖玛奇朵的制作步骤再次重复，也没有啊。一番思前想后，最后宇文中好像找到了答案，是因为没佩戴工牌吧！每名员工的左前胸上都会佩戴带有店标的名牌。写了部门和英文名字。因为昨天才办的入职，所以只给了宇文中更衣柜的钥匙，门卡和工服而已，名牌大概还在制作中。被认为是实习生也在所难免。
找到了原因，宇文中跟找回了自信一样。微笑道“不是实习生，我叫May，饼房Sous-chef。”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Sous-chef是内部常用的称呼，来源于法语，意为副厨师长。不明所以的人总会听成soup-chef，误以为是做汤的师傅。
所以又加了一句“饼房副厨师长，很高兴认识您。”
宇文中双眼注视着她，一是因为起码的礼节，二是想看到些反应。没错，反应。相处了二十分钟之后，宇文中了解她冷冰冰的原因了，就是因为说话喝东西都面无表情。但接下来的事又否定了宇文中的自信。
依旧是冷面孔，冷话语，这次更听得人心惊肉跳。
“饼房Sous-chef的水准等同于实习生，真是让人...”停顿了下，不知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还是为了什么。在这时间滞空的几秒钟，宇文中用面部表情充分展示了从惊异到不解，再到诚惶诚恐的全过程，到底还是个没城府的人啊。
慌乱过后，宇文中眉略蹙，打算洗耳恭听她的评价。半晌，对面人探了下身子，放下咖啡杯，转身之时嘴角上浮，留给宇文中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精挑细选出来的形容词儿“印象深刻。”
宇文中跟遭电击了似的，浑身的骨骼肌又不自觉颤动了一下。好勾魂的笑啊。还有那句让宇文中摸不着头脑的话“水准等同于实习生，让人印象深刻。”这是神马情况啊！乱了乱了，宇文中发现自己如同被她搅乱了分寸的那杯焦糖玛奇朵一样，混沌又狼狈，一天之计在于晨啊，宇文中的大好清晨啊。
等吃了憋的宇文中来到饼房事，刚好是上班前30分钟。她郁郁着将手洗净，甩了甩头开始熟悉操作环境，宇文中慢慢踱步，把使用的机器设备，各种原料的产地品牌，以及墙上贴的操作要求产品规格都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就进了冻库和冷藏库。查看储存西点的品种和数量。
尽管心情不好，但宇文中还是利用最短的时间熟悉了工作环境，暗自记下每日消耗的种类数量，为了解整个酒店餐饮部运营情况打下基础。
做完这些个事儿，王师也回来了，其他同事也陆陆续续开工。对于宇文中的介绍，王师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这是我以前的学生，来这儿学习，大家多帮助。”对此番介绍，宇文中倒没介意，之前的留学经历，工作经历，包括拿过的奖项，把这些如数家珍一般地侃上半天实在是毫无意义。树大招风，特别是宇文中这种心智不成熟的小树儿，还是低调点儿好，况且要过完试用期才会任命宇文中为副厨。
之后宇文中也表示了下，抱着谦虚的态度。再之后就是熟悉的忙碌了，宇文中倒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言不语不停手。作为一个酒店的饼房，它主要负责几个部分的甜点——自助餐厅，零点餐厅，咖啡厅，一般还包括酒会、宴会以及外卖店。总体来说这是个很忙碌的岗位，身兼数职。
再抬头，已经接近两点。看到工作台上贴着一张便条“第一天别太拼，2点之前务必去员工餐厅吃饭，我去开会”熟悉的字体，隽秀又充满力度，王师果然宝刀未老。等等！两点？这马上就两点了啊！！！慌忙做了好收尾工作，宇文中奔向员工餐厅。
忙碌之后，大脑当机，当路痴的宇文中找到餐厅时，已经闭餐了。宇文中仔细研究了开餐时间，早饭6~9点，午饭11~2点，晚饭5~8点，另外深夜还有次夜宵，看来能错过吃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宇文中不禁有点儿佩服自己。一上午了，只靠一杯特浓咖啡就完成了如此高强体力的工作，佩服不能当饭吃。忙碌的时候没觉得，闲下来她才发觉胃一直在隐隐作痛。无奈地想着回饼房吧。吃个面包挨一下。
宇文中暗戳戳地用手抵住胃，慢慢移动，想从原路回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路痴升级到路障水平了，她居然忘记了来时的路！
S酒店面积很大，整个B和B1层都是员工区，这期间穿插着工程部，洗衣部，倒班宿舍，地库甚至还有若干员工活动室。一条接一条走廊的让宇文中晕头转向。
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到电梯间。宇文中心想着再见到其他员工一定拉住问路。瞎走着，终于看见了一个让宇文中能喘口气的地方——员工吸烟室。
迈进吸烟室，宇文中感叹着，大酒店果然不一样啊，吧台，沙发甚至还有饮料柜。桌上的烟缸里也只有寥寥几个烟头。看来清洁工会频繁来此，抽根烟，等清洁工来了请她带路吧！打定主意。宇文中从饮料柜里拿了瓶矿泉水，一口冰凉下肚，扎得胃连续痉挛，抗议宇文中对它“饥寒交迫”的虐待。忍一下，忍一下，宇文中跟自己说。放弃了吧台，不得已歪靠在沙发坐上，颤巍巍地吞云吐雾。
续上第二根烟的时候，宇文中听见有人推了玻璃门进来，上座，掏烟，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响，不是Zippo，宇文中心想。
“呼~”轻巧的吐烟，像是一声叹息。好吧，就算不是清洁工阿姨，宇文中也拉下脸来问问吧！第一天上班下午就旷工可不成。转过身，摆出一副可怜相。
“麻烦您我想问一下...饼房怎么...啧”
“走”字还没出口，宇文中就惊呆了。翘腿在吧座儿上抽烟的，竟然是上午点咖啡的冰女人！！！
这下可尴尬了，一天之内两次被来自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刮过。
瞬间吸烟室里的温度降到冰点，宇文中持续石化，而那个女人，依旧带着非一日之寒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抽烟。黑色的烟，加上强烈的味道，闭着眼都能知道是黑魔鬼。很少看到有人抽黑魔鬼，甜腻腻的，跟早上的咖啡一样把宇文中甜得噎住了。
女人手旁一抹银色的闪光，果然不是zippo，DUNHILL窄版，过于生硬的玩意儿，宇文中不感冒。话说...这是神马情况啊。也是员工么？呃...宇文中现在不只是语塞了，简直是脑塞。
虽然逃避不是宇文中惯有的行为模式，但是对着她，宇文中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起身，抬腿~~ 跑啊！她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冰窟窿，但慌乱之余不忘告诫自己，腿脚一定要下的稳，下的慢，不能表现出脱逃的意思。故作自然地起身，经过吧台前，宇文中猛吸一口还有半根的烟，然后戳进烟缸里，错身，加快步伐，大门越来越近，胜利在望！
就在宇文中的手离门把还有0.001厘米的时候，寒流来袭“实习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一个寒噤...怎么回答？扭头走？纠结啊纠结。思来想去不理人肯定是不对滴，都是一个单位的员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了不废话了，接招！
“这么巧哈~ 我只是不太熟悉地形，还有，我...”我了半天，宇文中还是保留了话语权，是不是实习生这事儿就随便吧，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
“嗯”哼鸣下，算是对宇文中寒暄。
“走吧”话音将近，宇文中的腕子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纤细而有力的手指，跟她的话一样不容反驳。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人像拉宠物一样地拉过员工区，路上三三两两的员工都不禁侧目。宇文中觉得如果她那惨白的脸还能涌上血色的话，自己肯定憋红了脸。
那女人步伐不大，只是走起来很有气势，哒哒作响，宇文中试着放慢脚步，慢慢扭动手腕试图挣脱。
“别乱动。”这三个字悄然从她嘴里飘出，带点戏谑味道。之后宇文中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直到那女人把宇文中放在饼房门口，没说一句话就匆匆离去了。而宇文中也没反应过来，说一句谢谢。
回到工作岗位，先是被狂轰滥炸了一番，王师的火爆脾气不减当年。她发火儿的原因宇文中不得而知，也许跟宇文中吃饭吃了一个小时，回来还啃面包有关。好吧。好吧。宇文中心里默念“What a f**king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