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冉

  陶冉犹豫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拉起了警笛，完了完了露馅了，要不就直接溜吧？装失忆？磕到头？装晕吧？就在陶冉计划着用什么姿势倒地才不会摔疼的时候，小黑孩却颤抖着的抱住陶冉，然后颇为感伤的开口说到“唉～给你说了好多遍了啊，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我再说一遍就是啦”

  然后一本正经道“我是你哥哥，年满十一岁，姓桃名青玄，你是我妹妹，不足九岁，姓桃名染染，因为战乱，家破人亡，所以只剩下你我兄妹二人到处流浪，相依为命，记住了吗？”

  他神情严肃，居然有种小大人的感觉，陶冉喃喃道“桃青玄，桃染染？”

  只见他顿了顿又说道“无论谁问，你都这么说，知道吗？染染！”

  “嗯，嗯”陶冉很纠结的点了点头，要不要告诉眼前的小孩，自己不是他妹妹？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在上大学的路上被车撞死了，你妹妹已经死了，自己只不过是借用了你妹妹的身体醒过来？

  当然不行！这太荒谬了，她自己都觉得很是荒谬，更何况眼前这个不满十岁的逃难的孩子，估计会以为自己妹妹疯了？

  陶冉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黑孩，多不容易啊，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个妹妹，两张嘴，在自己曾经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这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只见他小心翼翼吃了一半发霉的馒头，然后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和其他的几个霉迹斑斑的馒头包起来，喝完半锅飘着几个菜叶的清汤，收拾好东西藏在神像下面，然后把已经熄灭的灰烬又用他那黢黑的脚丫踩了几下，撒了几把土，直到完全看不到任何生过火的痕迹，拉着陶冉钻到破庙后面由茅草搭成的小窝里，最后，小黑孩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染染，鸡腿！”折了折纸包，“染染，这是哥哥在城里偷的，你太瘦了，昨夜还发烧了，哥哥差点以为你要死掉了，是哥哥不好，连让你吃一顿饱饭的能力都没有”最后几个字已然带了哭腔，小黑孩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看向远方。

  看着那几乎已经长毛的鸡腿，陶冉那深深的洁癖第一次没有出现，陶冉强忍住泪水，小小的咬了一口，“哥哥，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糯糯的女童声从陶冉的嘴里发出来。

  “哥哥长大了，是男子汉，就不吃了，好东西要留给妹妹的！染染吃饱了，哥哥就饱了”小黑孩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壮些，尽管，两人一样的骨瘦如柴。

  陶冉是独生子女，没有哥哥，因而从没有体会过有个哥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在看到那个瘦弱不堪的小黑孩桃青玄和发霉的鸡腿的时候，陶冉眼眶发酸。

  陶冉小心的包起鸡腿，然后故作轻松道“那，哥哥，染染也吃饱了，我们留着下一顿吃！好不好？”

  “好！听染染的”小青玄笑着看着陶冉。

  “染染，夜里会有点冷，趁着天还没黑，我去附近找点树枝和茅草盖一下！你待在这，不许出来，好不好？”

  “好！染染听哥哥的”

  小青玄回来后忙碌的搭着草窝，陶冉也去帮忙，在太阳下山前终于把原来的草窝铺的厚厚的很舒服，两人并排躺了下来。

  看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陶冉终于接受了自己来到一个陌生地方，重新拥有一个陌生身份，并且家破人亡的事实。旁边的小青玄睁着黑乎乎大眼睛看着星空似乎跟自己一样沉思，眉心拧在一起。

  “哥哥在想什么呢？”小小的女声再次响起。

  “嘘～染染不要说话，你听……！”小青玄小心谨慎的往墙壁上贴了贴，刚好有一个小破洞可以稍稍看清里面的情形。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围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哭哭啼啼妇人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瘫坐在地上，然后那些个强壮些的男人便围了上去

  不知谁道“昨天那两个小崽子不知道到哪去了，不然今天不会轮到你们，眼前这光景根本养不活孩子，等到了阴曹地府我们在与你们娘俩赔罪！”

  闻言，那妇人哭的更大声了，却是无力反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陶冉惊恐的睁大眼睛，刚看到一片鲜红就被一双小手挡住了视线，眼前一黑，最后青玄温柔的声音“别看了，睡吧，染染”然后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的陶冉，知道自己昨晚晕过去了，但是再想想昨晚的情形，还是一阵后怕，无比庆幸自己出生在在物质文明的现代，但眼前的处境，令她心中五味陈杂，路白骨，人相食，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道？

  抢与被抢

  道上迎面走来一个骑着毛驴的少女，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神情淡漠，正是予之。

  她在南泽边境开了一家客栈，近年南泽内乱，地方官员趁机频繁征税，先是按年征税，后按月征，最后按日征，越征越高，最终，客栈缴不出税款，被没收，她和客栈伙计一起被驱逐。

  看着哭的哭天抢地厨娘和小二，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如此痛苦？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多少永恒的东西，何故伤怀？

  众伙计：天啊~你怎么能如此不公！你看到了吗！掌柜的都已经伤心的发疯了！你怎么能如此对她！她只是个弱女子啊！

  ‘伤心发疯’的弱女子予之，在一众伙计悲痛欲绝和万分不舍的眼神中，予之骑着小毛驴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一路走来，四处都是流民暴徒，南泽边境不稳，看来三国鼎立的局面要被打破了，这不过百年的和平又要这么轻易地逝去了么？

  为什么自己说‘又要’？予之疑惑的摇摇头，继续骑着毛驴，漫无目的的走着，眼见前面有个茶铺，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准备去吃点东西，坐下便听到隔壁座位上的谈话声，有两个身着白色长衫背着长剑的少年，似乎是哪派的弟子，不知在谈论着什么，她并未细听，但仍时不时的几个字眼蹦进自己耳朵。

  武林大会？见微山？？

  知著山？？？望月宫？？？？、、、

  武林大会，望月宫？不了解，但见微山、知著山？貌似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去看看？于是不认路的她就愉快的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予之并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尾随。

  在她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俩人走了近十里后，那俩人似乎实在是受不了了这种明目的跟踪，直接走到她面前，其中一人作了一作揖，彬彬有礼。

  “姑娘已经跟了我二人近十里了，可是有何事？”

  “无”予之开口。

  “那姑娘意欲何为？”

  予之静静的不说话。

  另一个男子似乎是被予之这种冷冰冰的态度给激怒了，直接跳出来，嚷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跟着两个男子走了近十里路，难道不觉羞愧吗！还是说你是在图谋不轨？说！你有什么企图！”

  另一人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继而开口道：“……抱歉，师弟冒犯了，姑娘不要介意，但师弟所言并无道理，姑娘何故跟随我二人？”

  “我要去见微山”予之觉得好像这样真的不妥，于是开口。

  那师弟忍不住又跳了出来，继续嚷道：“你去见微山跟我们什么关系啊？凭什么跟着我们？”

  “我不认路”予之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不认路。

  两人皆是一愣，那师兄有些纠结的开口：“那姑娘可是要与我二人同行？”

  “嗯”予之点了点头。

  “嗯什么嗯！多说几个字会死啊！哥，凭什么她不认路我们就要带她去见微山？让她自己去！”旁边那师弟很生气。

  “师弟！不得如此无理！”那儒雅的师兄好像也有些生气了。

  “本来就是嘛！看她这奇奇怪怪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那师弟依旧神情愤愤，但到底不再争执了，末尾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予之一眼。

  予之疑惑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鞋子，裤子，外衫，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毛驴，恰巧毛驴打了一个喷嚏，叫了两声，声音响亮。

  嗯，很平常，哪里奇怪？予之有些不解，疑惑的目光淡淡的扫向两人。

  那古井无波的的眼神盯的两人一阵慌乱，明明只是个毫无威胁的少女，为何有一双这么这么冷漠清冷的眼睛，对，就是泠漠绝情，冰冷沉寂，尤其是盯着你看的时候，那眼神，让人感觉无处遁形，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两步。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后退了两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那目光，那师兄定了定神的开口道:“姑娘还是不与我二人同行的好，我二人此番上山，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剧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周围扬起一阵尘土，等到尘土散尽，看清楚这群人的面貌时，两师兄眼角一阵抽动，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