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爸爸不相信的爱
四雪几乎以为太宰治被什么人假扮了。
因为这个平时除了坑她就是捉弄她的糟糕上司，这个随心所欲的跳河上吊自杀手段层出不穷的上司，居然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她只觉得会是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的前兆。
“四雪，最近一直加班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为了爸爸做出的必要的行动。”
本来就捉摸不透的太宰治，这么一笑让四雪更伤脑筋了。鬼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耍她玩的。
“今天下班之后我们去殉情吧。”
“太宰先生，我是不会在爸爸之前死去的，请不要再说这样任性的话了。”
虽然从年龄来看太宰治还是个少年，但是四雪可是比他还要小两岁，现在却不得不教育比自己年长的不靠谱的上司。
四雪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想升职。
“那就这么说好了哦，地点就在三号仓库，今晚不见不散哦。”
太宰治没有管四雪说了什么，自顾自的通知了她之后就带着游戏机出门了。
没有约束自己上司行动的权利的四雪只是看着他离开办公室，然后继续低头擦刀。之前和中也的战斗中她的刀断掉了，这次她换了个更坚硬的，试刀的时候发现能划开织田作家的防盗门。
是把好刀，可惜中也那之后也在忙，两个人一直没有再碰面。
龙头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横滨各方势力呈现出胶着的战况，四雪的工作逐渐从打打杀杀转换为替太宰治盖文件的章，下班时间得看最后一批文件什么时候送来。
不过听太宰治刚刚的话的意思，她今天能按时下班了。
四雪对劳动合同什么的不了解，所以就算让她一天到晚加班，她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反正左右，都是为了爸爸的胜利。
五千亿，要是能够掌握这笔巨资，就能够称霸全横滨的地下组织。到时候爸爸想要的一切，都能紧紧的握在手里了吧。
结果直到下班的时间，也没有人再送文件来。四雪把刀擦了又擦，心满意足的带着它走出办公室，然后和广津撞了个正着。
“四雪大人，您这就准备走了吗。”
四雪听得一头雾水。
“因为到了时间都没有再送来文件，所以我准备回家了，还和织田约好了他给我读书……”
途中想起这个人已经是自己的下属的四雪，后知后觉的闭上嘴。
“太宰大人不是约了您吗？”
广津想起那个一边玩游戏一边和自己说，晚上有一场殉情的少年，他的脸上带着不常见到的放松的笑容。
“哈？他约我了吗？”
四雪仔细回想了太宰治走之前说的话，非常肯定的回答广津。
“他说要和我殉情，我没同意，就这样。”
广津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似乎已经有了要秃的迹象。
“太宰大人是在约您。”
“……约我到三号仓库吗，你确定我到那里不是去被迫和他殉情的吗。”
广津也不敢保证太宰治不会搞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四雪还要找他算账，想起来他的胳膊都会隐隐作痛。
但是如果四雪不去，太宰治又会搞他，这边更加不好受。所以思前想后，广津昧着良心点头。
“太宰大人在这方面很认真的。”
作为一个弱小可怜的黑蜥蜴百人长，广津能做什么呢，只能祈祷自己的顶头上司不会临时起意拉着四雪殉情了，不然他可是真的会掉脑袋的。
四雪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去看看也不会少一块肉，就暂时相信了广津的话。
“那我就过去看看。”
得到了四雪的肯定回答，广津觉得自己的脑袋至少稳住了一半。
四雪离开港黑大楼，无聊的走向三号仓库。那里很少有人去，也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太宰治打的什么主意，居然约她到这种地方。
经过一条没有人的小路时，四雪毫无征兆的开始唱歌。
“竹笼眼，竹笼眼，笼子里的鸟儿……”
这是小孩子玩游戏时唱的童谣，也是四雪难得的关于江户的记忆之一。虽然她也只是听别的孩子唱，自己是在一边看着的。
不管玩什么都会轻易取胜，稍微放松就会被畏惧，如果没有跑到流星街，四雪的童年一定是充满了寂寞和无趣的，只是一个人的时光。
“仙鹤和乌龟滑倒了，你身后的——”
92FS发出三颗子弹，全部打偏。四雪学会了不上来就取人性命，一定要在得知对方身份之后再做行动。
她很聪明，学得也很快。
“被发现了呢，没办法。”
阴影中现身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看不到他的外貌特征，气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谁？”
对方没有采取强硬的动作，四雪也就举着枪等他自报家门。
“初次见面，四雪小姐，我是一个对你很感兴趣的无名小卒。”
男人优雅的行了一个欧式的鞠躬礼。
“不报上名字是失礼的行为，你的首领没有教你这点吗。”
92FS已经蠢蠢欲动，四雪的耐心很有限，而男人并没表现出应有的诚意。
“小姐误会我了，实在是贱名不堪入耳，如果小姐一定要知道的话——”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银发和在黑暗中闪烁不明的红色眸子。
“可以称呼我为涩泽。”
四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发问。
“从我刚出港黑大楼就盯上我了吧，你有什么目的？”
她的反追踪能力不是吹的，在流星街练就的一身本领若是连这种平凡的跟踪技术都识不破，她就真的可以和太宰治去殉情了。
对方似乎也没想刻意隐瞒跟踪的事实，所以四雪找了合适的时候和这位跟踪人打破沉默。
“我只是对‘港黑的红姬’很好奇，世上竟会有如此的组织，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在港口黑手党里插钉子。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离奇操作层出不穷的你，居然活到了现在。”
被说成是离奇操作的四雪感到很头大。
“我是为了爸爸，和你这种跟踪狂不一样。”
“对，就是这里。”
涩泽张开双臂，像在感受空气中的什么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你对森鸥外的爱。这是我最好奇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洗脑才能塑造出这样的人格。”
92FS应声响起，子弹擦过涩泽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四雪气的发抖。
“才没有人洗脑我，我对爸爸的爱是真的，我一直爱着爸爸，就算和他分开，一个人在垃圾堆里寻求生存之路，我也没有一刻忘记，我是爸爸的女儿，我的一切都要献给爸爸，这个世界上只有爸爸是珍贵的生命……”
对上涩泽嘲讽一般的笑容，四雪意识到，她刚刚的发言，和被洗脑的教徒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啊。不是什么人给她洗了脑，才会诞生的感情，这份爱是一直存在——
“四雪……”
蜜糖一样，不断在耳边重复的声音。
温柔的，残酷的句子。
“我真的，真的爱着爸爸啊……”
涩泽就这样看着四雪迷茫的看向虚空，海蓝色的眸子凝住，光无法反射的深邃。
他那个时候确信了，四雪是被过去的什么束缚着，才会这样爱着森鸥外的。
“你的这份感情不是假的，是错误的。”
涩泽露出笑容，正要说出“我来为你纠正”这样的话时，突然感到一阵危险。同时，四雪的刀穿透了他的侧腹。
“胡说八道。”
四雪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样子，眼神无光，倒映出一片黑暗。
这是类似于本能反应一样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份感情，谁都不行。
“哎呀，不服气吗。那就只好断那个人的一条胳膊了，你说对吗，四雪小姐？”
四雪把刀拧了个圈，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迅速跳远。
“你要做什么？”
她不好的预感，即将成真。
涩泽用手压住流血的侧腹，苍白的笑容充满了阴谋得逞的意味。
“有人在等你，不是吗。”
四雪的脚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涩泽在四雪的身影消失之后倚墙坐下。
“这可真是……可怕的力量。”
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毫无笑意。
真的可以说，是个怪物。
“太宰！”
四雪一脚踢开仓库的门，踏着黑蜥蜴部下的尸体奔跑，在可以说是尸堆的地方找到了太宰治。
如果她在场，尸堆的比例绝对不会是双方一比一。
是她的错？都怪她被涩泽拌住了脚步？
“喂，太宰，振作一点，太宰治！”
在四雪用力拍了几下太宰治的脸之后，对方终于有了一丝气息。四雪的手上占满了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这场景和她屠杀过的地方没什么外观上的区别。
有人，出卖了他们。
四雪把这件事报告给森鸥外的时候，十分萎靡不振。
太宰治正在接受抢救，仓库里其他的人全部死亡，袭击者是国外的佣兵集团，背后的主使居然是三天前已经被捣毁的组织。
像是一个被迷雾包裹的森林，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这样啊，那四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难得森鸥外问四雪的想法，但是她并不太想说话。那个叫涩泽的男人不是这一切的背后人，一定还有更加精于谋算的人在算计他们港口黑手党……
“那我来替你说，差不多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不需要发号施令，已经有人钳制住了四雪的双手。
“爸爸？”
四雪不明所以的看向森鸥外。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露出狐狸尾巴，没想到第一个下手的居然是太宰君吗。”
“爸爸？你在说什么……”
面对四雪不可置信的表情，森鸥外漠然的回答她。
“你是哪里派来的人，我之后会查明。先把她带下去吧。”
四雪听得懂森鸥外的话。
四雪听不懂森鸥外的话。
“爸爸？我，我没有，我不是什么背叛者……”
四雪挣脱开一只手，拼命伸向森鸥外，但是指尖触及的，只有他冰冷的眼神。
“爸爸对不起，四雪没有做好工作，不管是什么惩罚四雪都接受，只求求你……”
别不要我啊。
直到门在四雪眼前关上，她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