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光明正大
在上台之前，迟城最终还是在休息室重新折腾了一遍。
他把领带解开，西装外套留在休息室，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子挽到小臂中间，露出肌肉均匀有力的半截小臂。
这样看起来没那么正式严谨，那股距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微微淡化，显得休闲平易近人一些。
也显得年轻一些，不那么有辈分差。
先是自我介绍，迟城简洁的介绍完毕，开始进入正题。
说是讲座，其实并没有什么正式主题。
差不多算是座谈会，坐在那谈话，分享他公司的创立过程，现在的业务类型，还有行业前景。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声音在礼堂中环绕立体，偶尔言辞幽默调节气氛。
如果眼神可以实体化，那迟城衬衫的扣子，可能都被扯得崩掉了。
本以为迟城是朵不可高攀的高岭之花，没想到声音这么苏，竟然还具备谦虚幽默的品质。
底下坐的女孩子们，目光如有实质，化成无数双手，落在迟城的身上。
他有条不紊的照着安排的环节进行，终于要到最后一个环节，是学生提问。
前面的这么多都是铺垫，迟城就等着最后一个环节。
校方把问题给他看过了，如果他觉得哪些不妥当就直接挂掉，避免正式提问时双方尴尬。
林奇在问迟城对安排有什么意见的时候，提了简析的名字，见缝插针的想要简析在大佬那里留下印象。
简析很漂亮是真的，但让林奇喜欢和尊敬的，永远是她的人品和能力。
让人忍不住的想帮帮她。
迟城心情不错的等到最后简析的提问，心里是想着简析提问他那些私人问题时该如何回答。
结果上来的人是戚宛童。
妆容精致，举止得体，她一上来先对迟城微微一笑，矜持有礼。
气场是个很微妙的东西，迟城面色不变，却明显的感觉他周身气场冷下来，嘴角原本就不明显的和煦弧度，彻底平了下来。
他在国外独自拼搏，又在商场跟一群老狐狸较量，识人向来没有出过失误。
眼前的这个女生掩饰的很好，但总会有痕迹，她看过来的眼睛里有藏起来的算计。
最重要的是，迟城觉得她抢占了本该简析过来的提问。单这一点，就不可能让迟城对她有好印象。
她的行动带有目的性，迟城不是良善之辈，自然可以理解，他也不会和在校同学较劲。
但是，她不该在迟城期待简析来提问时上来。
简析这会也是懵逼的，心里还隐隐产生一丝别扭。
刚才她一只脚抬起来准备迈上台阶的时候，戚宛童突然从旁边挤过去，说，“我先上去问吧，暖暖场。”
这哪里需要暖场。
简析本来单脚着地，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情急之下就近抓住一个人的胳膊想要稳住。看着戚宛童整理裙摆昂首过去，背影窈窕袅娜，简析内心有些懵。
旁边的男生稳稳地扶住她，“没事吧”，清润和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道声音很熟悉。
“哥”，简析语气惊喜的扭头看，看清来人嘴角的笑意迅速扩大，灿然一笑。
刚才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全都被看到沈忻意时的激动冲走了。
“哥，你怎么来了”，在沈忻意面前，简析还像个小孩，仰头看着沈忻意声音软软。
沈忻意突然过来她是真的开心，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简析从小跟在沈忻意后面，沈忻意走哪都带个小跟屁虫，两人一起长大，除了父亲之外，他算是另一位亲人。
沈忻意抬手放在简析头顶就是一顿揉头毛，动作仿佛早已做了成百上千遍的自然亲昵。
“想见你了”，沈忻意说，“一个暑假都没见面。”
“别揉别揉”，简析虚虚地整理头发，“有发型呢。”
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丸子头，早上出来匆匆挽的，哪里有什么发型。
沈忻意又揉一把，光明正大的。
他是存了私心，故意做亲昵的动作，眼睛余光看到旁边的男生神色黯淡，他不着痕迹地勾唇，放过简析的头发。
在简析心目中，沈忻意永远是温良恭俭让的代名词。
小时候乖巧懂事，长大后温文尔雅，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而这样的沈忻意，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只是这私心隐藏的很好，简析根本察觉不了。
“刚才怎么了，没站稳吗？”沈忻意明知故问，“还是被人撞的没站稳？”
他已经来了一会，在旁边看着她，看她胸前挂着牌子，在台阶口准备上台，也就没有过来，以免她情绪激动影响发挥。
结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看到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从她旁边挤过去，把她冲的一个趔趄。
这小傻子是个死心眼。
认准人就掏心掏肺的对人家，沈忻意眯了眯眼，以前觉得她这朋友还可以，今天见面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他可没错过，戚宛童挤过去的时候，简析是完全没有预料和防备，被她用胯骨撞了一下。
被沈忻意一问，简析站在台阶往台上看，只能看到戚宛童的侧影，看不到迟城。
想到刚才的事，简析心里有些堵。
尤其是现在，她听出来戚宛童并不是按照她们分好的一人一半的顺序，而是挑着问题问。
原本戚宛童抢先上去，问了简析的问题，简析还可以按顺序来。
但是现在戚宛童跳着问，简析有点慌，刚才她和沈忻意说话，没仔细听提问，等会上去问重复了该怎么办。
“怎么了？”沈忻意温声问道。
简析垂着脑袋，看起来委屈巴巴，沈忻意食指戳戳她的脑袋，“不开心？”
沈忻意几乎比简析高一头，简析仰头安静看他，想了想，声音闷闷的说，“饿了。”
知道事实是什么情况的沈忻意没说话，只轻叹了口气。
“饥饿使人丧气”，简析解释说，“所有能量都在维持生命体征了，没工夫分泌激素使我快乐。”
她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搭搭的。
沈忻意语气故作轻快，哄她：“等会忙完，请你吃饭。”
“为什么最近的我疲于思考，是脂肪堵塞了我智慧的大脑”，简析悠悠的说，兴致高了一点。
既然她不想说刚才的话题，沈忻意就顺着她岔过来的话题聊，两个人都没再提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戚宛童是怎么在简析之前，现在站在上面强行尬聊的问题。
事实上并没有脂肪堵住简析智慧的大脑，她虽然看起来软糯，但她不傻。
说的直白戳心一点，都是成年人了，能考上国内顶级的学府，哪个是傻子呢。
戚宛童的言行根本是毫不掩饰,简析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这种感觉无异于背叛。
这会儿她的委屈生气都是真的,但是她心里知道,她们两个还会是朋友。
一起长大的情谊，不可能轻易放的下，她只是失望难过，却也没想真的跟戚宛童从此绝交。她们之前也有因为各种原因吵架闹别扭，最后还是和好如初。
简析心里还留有一丝侥幸，戚宛童这么反常是有原因，等会她会有一个解释。
这种可能性不大，简析自己明白。
她不想跟沈忻意说，现在情绪不稳定，正憋屈的档口跟他说，怕是会让沈忻意对戚宛童有意见。
过段时间，她想到戚宛童以前的好，可能会原谅，但沈忻意不会。
迟城从来不缺耐心，他能成功，必然不是毛躁的人，但现在眼前这个女孩把他准备好回答简析的问题都问了，心里一股无名火顶的一口气堵心口。
多少年了，迟城没有过年少冲动的想法了，这个女生再不下去，他下去。
“迟先生，您真的很厉害的人”，戚宛童声音把握的精准，甜而不腻，前面问了不少公事，接着便说，“方便问您一些私人问题吗？”
不方便，再见。
如果不是迟城从小的教养不允许他如此不尊重人，他真的想这么说，不方便，不可以，别问。
刻薄直接，又过瘾。
礼堂里不止眼前的一个人，还有那么多学生，迟城可以给戚宛童冷脸，但做不到不尊重热情满满的学生们。
耐着性子，迟城右手放在左手腕上，摸到个空，刚才觉得表也显得成熟，就也摘下来放休息室了。
干脆在空空的手腕上揉两下，他需要做点别的，随便什么，来分散一下注意。
按照迟城平常的修养，不会对一个女学生失了风度，他自己也察觉出，今天格外的不绅士，对眼前的人极没耐心。
这也不能怪迟城，戚宛童在说话或者说话的间隙，微微低头，眼睛欲语还休的望向迟城，似有千言万语眉目含情。
嘴角挂着浅淡羞涩的笑意，怯生生，羞答答，娇滴滴。
在发现迟城往她那个方向看时，眼睛垂着，愣是眨出慢镜头的感觉，眼梢勾人媚眼如丝。
迟城最受不了的，就是矫揉造作。
天地良心，迟城看她那个方向，只是在跟人对话的时候，礼貌性的回视对方，在视线跟戚宛童在空中相交之后，迟城才有了刚才的冲动。
你不走，我走！
戚宛童用实际行动演示了，什么是对偏瞎子抛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