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兴许是昨天太累了，这一夜沈千知倒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迷迷糊糊间，嗅觉先一步被一阵沁鼻的饭菜香唤醒。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一看，没想到都已经快一点了。
沈千知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微微撑起上半身，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了个厚实的小毛毯。她循着饭菜香又瞥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宋晨苗。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明明她才是昨天那个烂醉如泥的当事人。
算起来沈千知和宋晨苗已经快一个半月没见了，要不是昨天晚上宋晨苗的那通电话，估摸着她两现在还僵持着。
“你醒啦？赶紧去洗漱，饭菜马上就好了。”宋晨苗催促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身子倒是没有探出分毫。沈千知都怀疑宋晨苗是不是背后长眼睛了。
沈千知嗯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去，略大一码的拖鞋在地板上啪嗒作响。
宋晨苗家的卫生间里一向有种清新的薄荷香，每次一进去总能把沈千知那残余的睡意给侵吞干净。
沈千知慢吞吞地走到洗漱台，虽说意识是清醒了，但身体总是比之慢半拍的反应。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镜子，惊奇地发现自己那红肿的半边脸已经消了肿。
鬼使神差地，她又用手指戳了戳。回馈的痛意很微弱，看来是真的好了。
沈千知满意地笑了笑，脑海中不经意间浮现起昨天顾音给她抹脸的画面。
还真的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啊。
等到沈千知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宋晨苗也已经将饭菜上齐，正手托着碗筷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好香啊！”沈千知搓了搓手，坐了下来，夹了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送，嘴里忙不迭地夸奖着。
宋晨苗看了一眼沈千知，微微笑了笑，神情似是有些释然。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理我了呢？”要是沈千知铁了心不理她，她也是没辙的。
沈千知嘴里含着东西，费了好大劲吞下去，才应道：“你啊，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总归是不好的。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好朋友。”语调在落到“好朋友”三个字上的时候，略微重了一些。
宋晨苗眼里的希冀退去了些，转而深吸了一口气，状似俏皮地说道：“对啊，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来，尝尝我最新研究的菜式——方便面炒鸡蛋。”说罢，就夹了一坨颜色不明的东西准备放到沈千知的碗里。
沈千知端着碗疯狂地躲避着，不时地还抽空往嘴里夹其他的菜。
一顿饭就在两人这么打闹间愉快地结束了。
饭毕，两人交叠着腿，各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聊天。
宋晨苗：“你都不知道你那会儿多讨人嫌，整个弄堂里的孩子都被你欺负了个遍。除了我，根本没人愿意跟你玩。”
沈千知：“还是您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我不是凡品。精准投资。”
宋晨苗：“那可不。那你还不喜欢我？”
话音刚落，沈千知挂在嘴边的笑容一僵，顿了顿后，将身子坐直，眼睛定定地看着宋晨苗说道：“晨苗，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宋晨苗垂下眼皮，声音微弱：“只能是朋友吗......”
其实自上次宋晨苗无意间对她告了白之后，沈千知回去想了很久。虽说沈千知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却也没想到宋晨苗也跟自己一般。
从小到大，宋晨苗因为精致的外表和热情乐观的性格桃花运一直不错，但不知怎的她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别人，只说不是那个对的人。沈千知只当她是没看到对眼的。
要不是上次宋晨苗酒后失言，沈千知怎么也不会料想到宋晨苗原来一直喜欢着自己。
沈千知抿了抿唇，末了，还是低声回道：“对不起。”
比起假装若无其事，她认为还是直截了当拒绝更加负责任。
空气中一瞬间弥漫着静谧与尴尬，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
不多时，宋晨苗抬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我早该料到的。你这么个书呆子怎么看也是配不上本仙女的。”
沈千知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悬着的心也随之一放。
兴许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宋晨苗的问题也更加直白了些：“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
这倒也是实话。沈千知虽说知晓自己的取向，但她倒是没想过自己会和什么样的女生在一起。
宋晨苗身子往后懒懒一靠，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千知了一圈。
沈千知看着宋晨苗一副选秀评委的模样，手指摩挲着下巴对着自己又是摇头又是笑的，一时间哭笑不得，也懒得理她。
这时，旁边的手机不停地震颤起来，沈千知便顺势接起。
宋晨苗看着沈千知拿着电话面色逐渐沉郁下来，也收了调笑的心思，担心地坐直身子。
“是沈家打来的吗？”待沈千知放下电话，宋晨苗轻声问道。
沈千知点了点头。
“沈国成让我明天回老宅一趟。”
“这次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宋晨苗没好气地道。如果她有能力，宋晨苗巴不得把沈千知从沈家那个泥沼里拉出来。
“不知道，只说明天回去了就知道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千知抿了口茶，语气淡淡。
宋晨苗知道沈千知一遇到沈家的事，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都会立马恢复到平常孤僻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良久，她试探地问道：“千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沈家？”
沈千知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整个人略显疲惫。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想，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当年沈千知的母亲陈谷琴明知沈国成已经结婚生子，还坚持与他相好，并且固执己见地生下了沈千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嫁入所谓的豪门，为自己日后的生活增加竞争的砝码。
只不过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沈国成在得知陈谷琴生下沈千知之后，竟一怒之下切断了与她的联系。陈谷琴寻路无门，只能靠着之前沈国成留下来的一些钱在S市租了一间弄堂里的小屋，辛苦地拉扯着沈千知长大。
贫穷的生活并没有抑制住陈谷琴的贪念，她依旧渴望豪门，不过她将希望转嫁到沈千知的身上。在沈千知14岁那年，陈谷琴私底下联络了媒体，准备拉着沈千知演一出投海自尽的戏码逼沈国成现身。
可是沈国成似乎是铁了心不准备现身。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镜头前，陈谷琴骑虎难下，竟直接真的拉着沈千知往更深的海水里走去。
最后她的目的终是达到了，自己的命也是丢了个干净。
宋晨苗察觉到沈千知陷入阴郁的情绪当中，便使力摇了摇她：“我们出去逛逛吧，家里的冰箱又空了。”
说完，不待沈千知反应过来，便拖着她从沙发上起来，催着她换上了衣服。沈千知就这么被她半推半拉着带下了楼。不过，经她这么一打岔，沈千知因回忆衍生出来的阴郁也消了不少。
“你看今天外面阳光多好，快出来感受感受。”宋晨苗像是在拍洗发水广告一样，原地转了几个圈。
沈千知刚一踏出单元的门，就被呼啸而来的狂风吹成了犀利哥。
“哈哈哈哈你这样太像个表情包了。”宋晨苗笑得前仰后合，殊不知她自己现在的形象与沈千知也相差无几。
沈千知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头发飞舞着，拉起笑成一滩烂泥的宋晨苗往车那儿走。
周末的超市挤得水泄不通，一来大家都有了时间，二来逢到周末总有些区域的产品开始打折。
宋晨苗驾轻就熟地拉着沈千知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地往购物车里丢一些零食。
沈千知看了眼车里满满当当的零食，忍不住出声道：“你都不买点蔬菜水果之类的吗，全都是零食？”
宋晨苗闻声大力地晃了晃手里的薯片，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得意地说道：“零食就是力量。那是主食给予不了的。你懂个......”
“哎，小心！”
沈千知看着宋晨苗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影，刚出声提醒，下一秒，就听见“砰”的一声，宋晨苗与身后那人精准地碰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出声。
沈千知推着车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先一步走了，她拍了一下还愣在原地的宋晨苗，说道：“看什么呢？让你嘚瑟，看你以后还不好好走路。”
宋晨苗将薯片丢到购物车里，嘴里念道：“这人我好像昨天在酒吧里见过。”
沈千知四处望了望，不置可否地挑眉道：“谁？刚才那个跟你互撞的那个？您昨天都喝成那样了，还能记得清人啊？”
“不是，你别打岔。”宋晨苗白了沈千知一眼，无意识地拉着购物车微微摇晃着，“我记得她好像是那里的调酒师，还劝我少喝点来着。”
“那您真是喝得挺‘少’的。”沈千知顺势调侃道。
“好啦，别老翻我旧账了。我宋某人发誓，从今天开始滴酒不沾。如若不然，”宋晨苗假模假样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就再也不吃零食了。”
沈千知失笑：“行啊，零食和酒戒哪个都不亏。你都不知道喝完酒后的你有多沉。”说完，沈千知还特地复盘了一下昨天的情形。
“沈千知！”超市里瞬间充斥着宋晨苗的河东狮吼。
最后的最后，以沈千知喜提宋晨苗女士爆锤一顿为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