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星晨娱乐公司是沈氏和顾氏共同投资的公司，算不上是纯粹的新公司，毕竟之前也拍摄过一些小众的网剧，但名气跟从零开始的新公司也差不到哪儿去。
所以顾氏才会不遗余力地请常峰操刀电视剧的拍摄，也是为了给新公司打出名气。
下午三点，星晨娱乐公司五楼办公室。
沈千知特地卡着点进来，一来是给顾氏一个小小的下马威，二来想看看常峰与顾氏那边是否是串通好的。
一进办公室，沈千知就看到常峰与顾氏的人坐得相隔甚远，戴着耳机眯着都快睡着了。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常峰就是单纯的替莫菲儿出气。
“沈总，真是大忙人啊，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见到姗姗来迟的沈千知，顾氏那边站起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他的整个面孔仿佛搽了一层油，油腻腻的。
赵诚在耳边小声提醒沈千知：“小姐，这是顾氏在本公司的负责人顾斌，是顾氏的旁系亲戚。”
沈千知将目光投到顾斌的身上，面上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假装歉意地说道：“顾总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不过一定要原谅沈某，这几天为了请常峰导演回来，真是寝食难安。这不，在办公室眯了一会儿就差点误了事。对不住！”
顾斌被沈千知的话噎了一通，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毕竟是为了公司利益，今天看到常峰真真切切地坐在办公室，他也吃了一惊。
“沈总哪里的话，都是为了公司，沈总您真是辛苦了。”顾斌也假装体贴地笑道，肚子上的赘肉都快从衬衫中溢出来了。
沈千知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几不可察地掠过不远处依旧眯着的常峰。
得亏他在睡觉。
“那就都请就座吧，准备开会。”沈千知边说边往座位上走，经过常峰的时候，手指重重地在他桌前敲了敲。
常峰闻声惊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副刚从梦里逃出来的样子，四顾了一圈，待看到始作俑者沈千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恨恨地把耳机拔下来往桌上一甩。
沈千知对常峰的反应并不在意，咳了一声说道：“今天是来商讨本次电视剧的选角问题的。各位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我推荐最近当红的影后周淼和老牌男演员曹南进。对于后半段的职场商战的剧情演绎起来会比较合适。”顾斌先行说道。
沈千知对娱乐圈并不是很熟悉，只是默默将这两个备选方案记录了下来，吩咐赵诚之后将这两人的资料搜集给自己。
常峰虽然性格单纯顽劣，但提到电视剧方面的事情脸上也有着少见的认真。
“周淼和曹南进还可以，但校园恋爱期间这两人显然就不是很合适了。我建议前半段选择两个新人，一定要有青春感和灵气。”常峰沉吟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认为有必要举行一场海选，我要亲自挑选。”
“不行，这样太费时间了。”顾斌听罢立马就不乐意了，“前半段对表现人物没有太大的作用，我们应该更多的突出之后男女主成长后的对手戏，完全可以缩减前半段的剧情......”
还未说完，常峰立马站了起来，不客气地反驳道：“你难道是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吗？还缩减剧情！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在场的有些人憋不住轻笑出声，连沈千知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你！”顾斌几时被人这么当众取笑过，当下气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
还是沈千知出来打圆场，对着常峰和顾斌摆了摆手：“既然男女主后半段的人选是由顾总选择的，那前半段的人选就交由导演选择好了。一个人物是否刻画得饱满，缺少不了前期经历的铺垫。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
常峰自是没什么意见，顾斌本就骑虎难下，沈千知送来的台阶他还是识相地下了，忿恨地坐了下来。
会议至此其实已经差不多了，顾斌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很快，整个办公室就剩下了沈千知和常峰，外带一个赵诚。
“你不要以为我来这儿是向你屈服了！我是为我的作品负责！”常峰突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道。
沈千知自是知道他对沈氏还是怀着成见的，也不反驳，转移了个话题：“海选的事情赵诚会帮你一起处理，你负责挑人就行，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他。”
常峰嗯了一声，把耳机戴上，插着兜就先出了办公室。
沈千知又吩咐赵诚去着手准备资料。不多时，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沈千知一个人了。
她行至窗前，缓缓将百叶窗拉上去。不知何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交杂着各种艳丽灯光的城市夜景陡然映入眼眶，沈千知不禁一阵恍惚。
以前住在小弄堂的时候，社区里的人总是很有默契地九点前就关门睡觉了。他们可能以为关上门就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宁静，但殊不知，每个人都是躁动的本体，只要家中有人，就会有各样的噪音。
沈千知从小就很喜欢安静，但为了不让陈谷琴担心，就只是在家中戴上耳机，默默地经营自己的小世界。
就像弗洛伊德所说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一样，年幼的沈千知总会和脑海中的另一个自己对话。但其实就是大脑在思考、在消化情绪的一个过程，不过沈千知乐在其中。
手机一阵震动，沈千知将目光从眼前的景色中移开，看了一眼显示的名字，嘴角升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喂，你在忙吗？”顾音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是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顾音的声音落到沈千知的耳中格外地动听。沈千知轻手轻脚地挪动一个椅子放到窗边，缓缓坐下，一边看着景色一边身子向后躺。
沈千知：“不忙。怎么了？”
顾音：“我其实就是帮方童问一下明天能不能约你一块儿吃饭。你明天有时间吗？”
沈千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的把手：“是她约我的还是你约我的？”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顾音笑着说道：“嗯，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饭。那你有时间吗？”
沈千知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倒是没想到顾音这么坦然，心跳竟不自觉地漏跳了半拍。
末了，沈千知也笑了笑：“荣幸之至。”
之后她们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沈千知还保持着刚才接电话的姿势愣着，半晌，才将手机放下，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顾音的尾音。她抚着自己依旧跳得很快的心跳，感觉很不真实。
但很快，沈千知就回过了神，嘴间的笑意渐渐收起，眉间也不自觉地皱起。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表现意味着什么。
沈千知，你真的喜欢上顾音了。
可是你谁都能喜欢，就是顾音不行。
这时，刚被冷落了一会儿的手机又疯狂地震动起来，处于天人交际中的沈千知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明天约顾音回老宅吃晚饭，爸想见见她。”
沈俊的声音在这时的沈千知听起来格外刺耳，沈千知差点儿直接挂了电话。但最后她还是忍耐着回了句好。
她从沈俊的声音中察觉到了隐隐的喜悦，像是被人施了糖果的孩子。沈国成倒真是不遗余力地给沈俊牵红线。
沈千知不相信沈国成不知道沈俊在他住院期间做的那些事，不过他全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俨然一副父爱如山的模样。
想到这里，沈千知自嘲一笑。对沈俊如此，而她沈千知却要事事做到完美，否则就是配不上沈家这个头衔。
毕竟是她母亲豁出性命也要给她冠上的姓。
沈千知按了按涨得发痛的太阳穴，脑海中顾音、沈俊和沈国成的脸快速地交替闪现着。她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张口问道：“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宋晨苗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在非独酒吧。怎、怎么了？”语气里似是有些不自在。
心绪烦乱的沈千知并没有察觉到，直接说了句马上到，就挂了电话。
“朋友吗？”
宋晨苗看着眼前正在给自己调酒的短发女生，笑容略显苦涩地说道：“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我一直喜欢着的朋友。她马上过来。”
“算了傅迪，不要调长岛了，换成莫斯科骡子。”宋晨苗又补充道。她不能让自己醉醺醺的，要不然自己指不定又要对沈千知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傅迪点了点头，依言重新调制。
沈千知很快来到了酒吧，第一次理解了大多数酒客寻酒喝的缘由。
用酒精催化灵感，给自己酝酿一场迷离的梦，起码这场梦里没有现实的烦忧。
宋晨苗这次是坐在吧台，一头红色卷发不知何时染回了黑色，再配上一身黑色长裙，整个人显得特别落寞。
沈千知眸光暗了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宋晨苗的肩膀：“可别喝太多了。”
“哎哟，你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宋晨苗被拍得一激灵，没好气地捶了沈千知一拳。
“哈哈哈就吓你这个胆小鬼。”沈千知转过身对傅迪又说道：“您好，一杯莫吉托。”
傅迪点了点头，打量的眼光不经意间与沈千知对上，但很快便避开了。
宋晨苗打趣道：“今儿个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沈副总都开始喝酒了？”
沈千知笑了笑：“您戒酒的誓言都是想破就破，我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宋晨苗就知道沈千知要说她这个誓言，假装咳嗽了一声，只管低下头喝酒。
“发生什么事了吗？”在抿了几口酒后，宋晨苗看了一眼大口喝着酒的沈千知担心地问道。
毕竟和沈千知相处了这么久，沈千知一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闻言，沈千知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将酒送向嘴边，感受着甘冽的酒液经由食道一路烧至腹部，才觉得心中舒畅了些。
“没有，就是想到了我们之前在小弄堂里的日子。”沈千知面色酡红，无力地撑着脑袋，回忆状。
“也是，你那时候可是弄堂一霸。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劲儿那么大，连大胖都敢打。”宋晨苗也跟着回忆起来，调侃着沈千知。
沈千知闻言又抿了一口酒，嘴角淡淡地笑着。
“不过我之前回去过一次，现在那儿的房子全变成民宿了，人来人往的，比我们那会儿还吵呢！”宋晨苗略带惋惜地道。
沈千知轻轻晃动着酒杯中的残液，不置可否。
时间总是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等到迟钝的意识反应过来，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令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