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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段清，整个车上撇去驾驶座的赵诚不谈，后座上就又只剩下沈千知和顾音两人。

  没了段清的段子，沈千知单独面对着顾音倒是又有些拘谨，完全没了之前的口若悬河，嘴唇嗫嚅了半天，连一个合适的话题都想不到、说不出。

  还是顾音先行出声道：“今天很开心。”

  沈千知局促地搓了搓手，也应道：“嗯是的。”

  话毕，两人又瞬间恢复了之前那副安静的模样，空气中只听到导航偶尔的提示音以及转向灯的咔哒声。

  得亏赵诚的车技精湛，这么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到达了顾音的学校。沈千知如蒙大赦地打开车门，冷冽的空气顷刻间灌进衣领，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连带着之前缺失的灵感也随之上涌进了大脑。

  今天上午的时候天气比较好，谁料下午狂风大作，倏地降了好几度。顾音是一早便被剧组通知过去拍戏的，仓促之下便没有带多余的厚外套，这会儿的她针织毛衣外面只套了一件薄外套。

  沈千知在顾音开门的瞬间，快速地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覆在顾音的身上。顾音还未感受到空气中肆虐的凉意，周身就被沈千知身上的暖意覆盖了。

  顾音顺势揽紧了大衣，看着沈千知在风中抖索的样子不禁失笑：“千知，你这些套路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千知第一个反应想说是之前上网搜的恋爱经验贴，但眼珠转了转，扬起嘴角道：“仙人为我指路，特赐予我精妙秘笈。”

  见沈千知这副调皮模样，顾音轻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拿她没办法。

  这时，刚巧一阵强风裹挟着更为冷冽的寒意袭来。刚刚还一副天选之子模样的沈千知冷不丁被寒风扑了个满怀，一下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千知交叉着两手在手臂上快速地搓着，谁料刚产出的暖意瞬间就被冷风吞噬了个干净。

  下一瞬，顾音轻轻上前一步，敞开大衣将哆嗦着的沈千知包裹住，温柔地调侃道：“你的仙人倒也不怕冻着你。”

  沈千知感受着周身的暖意，狡黠地笑了笑：“因为我有你啊。”

  顾音嗔了一眼沈千知，轻拍了沈千知一下，笑道：“好了，外面太凉了，你先回去吧。别感冒了！”

  沈千知闻声乖巧地点了点头，在顾音要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勾住顾音的手。

  顾音疑惑地转头。但沈千知只定定地看着她，并不言语，轻轻晃了许久才放手，模样像极了玩具店门口求取玩具的小孩。

  顾音只当她又是孩子气发作了，便噙着笑意，任由她晃着。

  “好了，你进去吧。”末了，沈千知松开手说道。

  顾音点了点头，转身缓步向学校里走去，每走出几步总会回头再看看沈千知还在不在。当看到沈千知坐在后座，隔着车窗冲她招手的时候，她又雀跃地转头继续走。

  沈千知趴在车窗上，看着顾音的背影，突然想到上一次从斯汀餐厅送她回来的场景。彼时的她们还不算熟悉，沈千知对她更多的是客套。谁能想到，如今的她却非顾音不可。

  想到当时顾音单薄的背影，沈千知看向顾音的眼神更加柔和。

  那时的她是否也曾多次回头看自己是否待在原处呢？

  待看到顾音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沈千知才将目光收回来，缓缓放下车窗。抬头不期然迎上赵诚犹豫的目光，沈千知不自然地直了直身子：“想说什么说吧。”

  赵诚嗫嚅了一会儿，继而模样担心地说道：“小姐，您和顾音小姐是在谈恋爱吗？”

  沈千知品着“谈恋爱”这三个字，不禁有些出神。

  她们在谈恋爱吗？是，也不是。

  见沈千知有些出神，赵诚又补充道：“小姐，虽然以我的身份并不能说什么，我也并不是反对这种感情。”说到这儿，赵诚脑海中不禁掠过常峰的影子。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且不说顾老爷子那边怎么说，光是少爷和老爷这边，您就会走得很艰难。”

  沈千知知道赵诚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她和顾音如果走下去，何止是艰难，根本就是绝无可能性。

  她无意识地向车窗外头看去。此时的窗外已经刮起了更为强烈的风，远处悬挂着的旗帜被狂风往四面八方撕扯。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天沈千知本来想问顾音是否知晓顾老爷子与沈俊的来往，但问询的话到了嘴边到底没有说出来。顾音无论给出哪个答案，沈千知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索性就把今天当成一次普通的约会好了。

  沈千知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示意赵诚开车，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一处正堵得慌。

  第二天，顾音主动跟程昱和常峰沟通，要求吻戏全部借位。常峰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看着顾音一副我懂的的表情。因着导演都同意了，程昱那些私藏的小心思也只能被迫打消掉了，暂时规规矩矩地拍戏，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一切赵诚已经提前转告给了公司里的沈千知，沈千知满意地笑了笑，心情大好地转了转笔。

  因着沈千知没有一直待在片场的理由，她便只能回到了公司继续处理事务。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冗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沈俊那油腻的声音，语气里隐隐有着压抑的怒气。

  沈俊砰地一声推门而入，紧接着吼道：“沈千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话音刚落，沈千知手中的笔冷不丁地掉落，脑中迅速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但面上假装淡定地看着沈俊，等他继续说完。

  沈俊烦躁地一挥手，将包括赵诚在内的人全都给轰了出去，一屁股坐到沈千知办公桌前的座椅上。

  “顾音在拍我们公司的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千知听罢心里松了一口气，将掉落的笔捡起，语气淡淡地应道：“你不是不干涉星晨的事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音是星晨的事吗？这是关乎沈氏和顾氏的大事！”沈俊翘着二郎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沈千知。

  沈千知将大衣敞开，斜靠在座椅上，回望着沈俊：“顾音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对顾音的事这么大包大揽的呢？”

  感受到话语里的嘲讽，沈俊面色沉郁，嘴里瞬间也没了什么好话：“顾音早晚会名正言顺地进沈家的门，我只是提前承担起丈夫的义务。倒是你，沈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名义上我也是你哥哥，尽是跟我对着干！”

  沈千知听罢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我的好哥哥，你倒是说说我之前帮你处理过风流韵事还少吗？要是顾氏知道你的恋爱史，你觉得顾老爷子还会愿意把心爱的小孙女嫁给你吗？”

  话音刚落，沈俊猛地站起身，拿起一旁的一份文件就往沈千知脸上砸去，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要是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沈俊脸上浮起一抹狞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千知：“别忘了，我的那些事可都是你帮我处理的，跟我可一点儿关系没有。”

  沈千知机敏地接过飞来的文件，将它稳稳地放到办公桌上，交叉着双手，对沈俊的威胁视若无睹，淡淡地道：“你又怎么能保证我没有保留后手呢？”

  说罢，沈俊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有些皱起的西装，立起身道：“沈千知，记住别忘了本。”

  沈俊提步向门口走去，突然又转过身补充道：“当初你那个当小三的妈可是死都要把你送进沈家。你可别亲手毁了你妈的心血啊，千知！”说罢，冷哼一声推门而出。

  待沈俊离开后，沈千知倏地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推落在地，眼睛瞪着沈俊离开的方位，双手死死地扣着手心，直扣到双手没了知觉才松开。

  本以为这几年自己的心性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但沈俊的一句话还是深深地戳破了沈千知自以为坚固的防护墙。

  赵诚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正怒视着门口的沈千知。他知道沈俊肯定又说了什么刺激到了沈千知。

  “小姐，你还好吗？”

  沈千知深吸了一口气，回转过身，微仰着头眨着眼，不愿意让赵诚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赵诚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默默地立在不远处。

  窗外不知何时下了毛毛雨，像雾似的。沈千知很讨厌这种天气。它不像雷阵雨，来时虽然总会激起一阵喧闹，但去时也快得像是要逃离人间。

  而它，细细密密的，像是要把人困在这里。

  良久，沈千知出声道：“你说，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多的贪念？”

  赵诚闻声顿了顿，说道：“因为这是人生来就有的欲望。”

  沈千知将手触到沾着雨的窗户上，感受着侵入皮肤的湿冷，轻笑一声：“是啊，人总是想要的更多，即使是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诚，你知道吗？”沈千知转过身，看着赵诚笑道：“我从小到大愿望一直没有变过。我想住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去，最好谁都找不到我。”

  赵诚看着眼中隐隐泛着泪光的沈千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比较合适。现在的沈千知就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泡沫，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你还有顾音小姐。”

  听到赵诚的话，沈千知的瞳孔微微晃了晃，紧绷着的身子倏地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周身弥漫着的绝望也消去了些许。

  是啊，我还有顾音。

  我也只有顾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