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甘姜皈依&九江旧人
唐暖身子不动,在故事罢了,轻轻斜展开一侧手臂,从宽大的蝶袖里送出一颗红珠落地。
珠子咕噜噜滚在阶下,散出光晕。
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梦境,甘姜竟从那光中看到自己,以及那曾经的过往。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魔幻的事情,一时间失了心神,彻底投入在红珠的光影中。
当看到先皇帝,自己的丈夫,两个儿子的父亲时,那张久违到她自己都几乎忘记的,满面宠溺的容色,甘姜心底涌上悲戚,不禁泪湿眼眶。
一旁,唐暖却道:
‘先帝对你是真的好,都已经明知你心性用狠,怨怒难平了,却还肯不计自家天下,临死都留下遗诏,让太子后世永奉你为国母后位,不逆不废。做丈夫,他算不错。可做父亲,做皇帝,他可不甚称职呢。’
哪知,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竟引来甘姜瞬间恼怒,她横眉道: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不许你说他。’
唐暖一愣,怔忪了下,回道:
‘他既然好,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下觅陀呢?害他早死不算,接着还将与他生的两个儿子,一个继续喂觅陀,一个养成吃喝玩乐的废物。’
‘我,我…’
在甘姜的嗫嚅中,唐暖又道:
‘杀了丈夫,再继续毒儿子。这些都是你的亲人,也是你心中可以随时信手摆弄的性命。由此可见,这陈地王室,你是真真将他们家族恨毒了的。哎,这样说来,我真看不出,先帝哪里好了。’
‘他即没护住妻子周全,更不曾补齐你心中积怨。而你呢,既不肯接受他的歉意和弥补,也全然不将自己生下的骨肉放在眼里。你们两,一个守不住祖宗基业,心中只存小情而忘天下;一个怀揣虎狼之心,怨恨必报,连亲子都不放过。不配君父,不配人母,您二位也算登对。’
甘姜抬头,神色复杂的盯着面带笑容的唐暖,嘴唇哆嗦几下,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
半晌,她的面容变得更加颓然,脸也比之前垮塌的更厉害。
看得出,那些曾经埋在其心底的东西,被唐暖的一番话,无形间击碎成了渣土。
人活一口气,即便身负重伤,路入穷巷,只要那股支撑的精神力还在,人就不会倒。
而如今,政治失败都未能打垮的甘姜,终是被眼前亭亭女儿家,几句入得深肠的真言实句,如抽龙真筋,折鸟羽翼,把她那口气是彻底刺穿,拔干,抽的一丝不剩。
心念崩塌,理智不复。
甘姜颓然如老妪的身躯,低低言语:
‘我,我…我错了,错了…’
殿上脚步再起,粗烛光影被唐暖以响指扩大,了缘素衣袈裟的身影靠近而来。
手执佛礼,道了声佛语,他道:
‘南平王女,你可愿随我往西方佛国苦修,以渡周身罪孽。’
甘姜疲惫的抬眼看他,缓缓道:
‘又是你’
再去看唐暖:
‘你们,是一伙的!’
瞧她眸中颜色忽然渐冷,唐暖眼光一转,心似电来。
她将红珠收起,反手于烛光笼罩的边沿,默念符咒再造出一个画屏般的景象来,在那里面,正是地府的投生井道。一个乱发男人正被拉扯在畜生道前,在被推下刹那,一个侧目,甘姜只觉心肠刀绞。那男人正是她的丈夫,陈地上代君王。
‘为什么?’
唐暖收了符咒,叹口气,道:
‘天下君王为政不仁,为君失职者,死后,都会被罚千次畜生道轮回,不足不可再生为人。’
‘他,他没有…不,不怨他…不能…’
甘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糊里糊涂毫无道理的抢白半晌,才忽地连滚带爬下了阶梯,来到唐暖面前:
‘你,你说,怎样才能救他,我,我都可以去做!’
唐暖退后一步,拉开两人间距离,眸子几番变幻,才若有似无的瞅了眼了缘,道:
‘这大和尚是金刚,他们最会度难化灾了,去问他啊。’
甘姜忙不迭凑到了缘处,噗通跪地,抓着他袍袖一角,道:
‘高僧,高僧,求您了。’
她是个倔强的女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信。所以,从不接收旁人置喙。先代君王用了一世,也未能暖化那颗顽若铁石的心。可他死后,她终还是为他放了骄傲。
了缘看看地上前后态度差异巨大的甘姜,再斜觎了唐暖一眼,才开口道:
‘极乐天中有铁树,只要你日日诵经,以诚侍奉,待得铁树开花,便可还你一个非己善愿。只是,往极乐天的道路艰难,铁树侍奉劳作辛苦更多,不知…’
未等了缘说完,甘姜已经跪地磕头,连声道着愿意。
了缘垂目颔首,道了声佛礼,捻指在甘姜头顶点了下。一瞬,人声再无,甘姜面上神情和缓,全身都好似被初日暖阳熏着般的舒服,连心变得平静下来。
唐暖笑:
‘呦,大和尚,你的定神指不错啊,定神归心,既有如此本事,早早便用了,把这太后如木偶般带走不得了,何必浪费这许多精神的。’
阴影中冒出第三个人来:
‘法术好用,贵在诚心。是不是,了缘师傅。’
说话的正是当日殿中左郎,同时也是龙渊。
此刻,功行圆满,殿中三个也具已放下伪装,各自还复真尊。
三人很快便离了王宫,来至在初次见面的宫墙之下。
甘姜垂首乖顺的跟在了缘后面,不说话也不动作,安静的像极了木头。
鸣鸾则越过龙渊,凑得了缘只一个手臂的距离,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嘻嘻的道:
‘功德圆满,功成身退。嘿嘿,大和尚,咱们先前说好的酬劳,该给我了吧。’
了缘不说话,只是缓缓从怀中掏出宝镜。
鸣鸾想要去拿,可转念间,又收回了手。
龙渊心知她担心宝镜又如之前一样,粘着了缘。于是,便道:
‘了缘师傅,这宝镜认主,想来你应该有法子让它认下新的主人吧。’
了缘看着宝镜,道:
‘世人都知,此金鳞宝镜乃二郎真君所有,却并未曾有人晓得,它第一个主人其实是金仙青帝昭阳君。而二郎真君也是在闯冲阴阵时,意外于阵中得来此宝。通常这等宝器身上都会留有咒文线索,于是通过查看,果然在宝镜背面找到句话…只是,天家都传青帝性情乖张,行止不同。所以,他留下的这面镜子,其咒也…比较不寻常…’
鸣鸾眼睛亮亮的,好奇的问:
‘怎么说?’
了缘尴尬地咳嗽一声,看看龙渊,又看看鸣鸾,慢悠悠的道:
‘叫声哥哥来听。’
龙渊和鸣鸾同时大震,两个不置可否的互望,然后,鸣鸾挑着眉毛道:
‘大和尚,咱们好端端的问你,怎的你还耍不正经呢。小心我告到佛祖那去。’
龙渊却是抬手,止住鸣鸾,踌躇下,道:
‘慢着,我好像明白了。’
鸣鸾不解,心道你聪明绝顶的师姐我都还没明白,你小子还能比我聪明。
‘… …’
‘了缘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那镜子上的咒文刻的就是,叫声哥哥来听!’
了缘点头。
鸣鸾登时只觉得且惊且喜且更好笑。
据说二郎真君是天庭第一正人君子,他对着镜子说出这句轻浮语句时候的窘迫模样,单是想象,都让人觉得精彩。
这么好看的瓜,居然无幸欣赏,实在可惜喽。
也不等那两人反应,鸣鸾过去就着了缘的手,抓了镜子,没脸没皮的说:
‘镜子啊镜子,你那第一手的主子真不愧是仙家上古第一登徒子,还叫声哥哥来听,嘿嘿,怎么不说叫爹叫娘叫姐姐呢……’
在鸣鸾嬉笑的说闹中,那句镜咒已经顺带被她念了出来。于是,金色光波如水纹在镜面闪烁,镜子自动脱离了了缘手掌,稳稳地被鸣鸾握住。
她知道,这次,这金鳞宝镜才算真正归属自己。
龙渊看着鸣鸾欢喜,心里也开心。凑过去跟着观瞧,忽地对着光秃秃的镜背生出疑问:
‘咦,这背面挺光滑的,没有字啊。’
了缘道:
‘是二郎真君觉得此语不雅,便给抹去了。’
言罢,鸣鸾这儿还在琢磨说怎么总觉得这和尚哪里不太对劲,那厢了缘已经在道别。
简言道谢,再施以佛礼后,了缘带着甘姜很迅速的消失在了寒风冷雾之中。
鸣鸾和龙渊仍滞留原地。
拖着下巴,皱了眉心,半晌鸣鸾恍然:
‘哎,我就觉得不对劲,二郎真君的行止,这和尚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说是二郎真君远遁佛地,莫非,这了缘和尚就是…’
龙渊绕在她身后,双手自耳后过来,飞速的做了个帮她撑大眼皮的动作,笑着说:
‘你啊,还自诩聪颖,怎的这次如此迟钝,现在才反应过来。’
鸣鸾甩开他的手,白皙的小拳头在龙渊身上捶了下,道:
‘咿呀,也是,我怎么才反应过来。’
转而看着金鳞宝镜,才又谓然长吁道:
‘哎,财迷心窍,都是你这镜子害的。’
说着,她愤愤地用食指关节在镜子上敲击。
叮—— 声音极响,就好像个还被人弹了脑嘣而发出的痛嚎。
这一动静,惹得鸣鸾不由跟着心疼,她忙用手指划拉下刚才敲过地方,轻轻劝慰:
‘哦哦,不痛不痛,宝贝镜子,跟了姐姐我啊,以后保证你吃香喝辣哦。’
看她财迷模样,龙渊在一侧跟着笑。
… …
那夜之后,鸣鸾和龙渊两个便驾了祥云一路往昆仑回转。
他俩想着师傅去赴酒局,从来没个三两月不能结束。于是,师姐弟这路赶得便不甚着急。
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乐乐,倒也逍遥。
至于那陈地后事,他俩谁都没有兴趣再去计较思量。
所以,这俩并不知道,在那个寒夜之后,陈地良王突发急症,仅两个日夜就魂归地府了。而且,待阎罗鬼捕去锁魂时才发现,这良王魂魄早近一月就已经出了身体,不知是何人手笔,被用个定咒一直定在卧室角落里。等鬼捕发现是,他那离魂都消耗的就剩了半分魂气,若再晚些,恐便要散了。
但据王都土地们证实,这离魂出体的时日中,良王还好生生活着,完全看不出半分魂魄不在的模样。
于是,此事蹊跷,阎罗自然将其上报。只是,后续音信便始终没结果,也不知天家是没当回事,还是另有原因。
总之,上不究下不查,此事便也如泥牛入海,作罢了。
……
这日,两人的祥云先在个俊秀山尖停留,摘了些山果后,才继续赶路。
挑拣着吃了两个酸的后,好容易鸣鸾才找到个甜的,边抚慰自己受伤的舌头,边往云下探看。
但见长空奕奕,山川郎朗。正是处水光潋滟,岸上林木秀美的好地方。
鸣鸾的眼睛闪了闪,便道:
‘这就是九江了吧,九渠入江天下足,说的就是它了呢。十一,咱们落云去逛逛。’
于是两个很快就入了水岸边修竹林下的草地上。
而甫一落地,两人就发现,林中路间熙熙攘攘,行人不少。
他俩于昆仑修习,观微之术早已练入双眸,所以,很快也就发现,这些道路上的行人其实并非真人,而是山中化形的精怪。
瞧着些精怪虽则形貌不一,但却都挎篮提兜,没有一个空手的。看样子,像是要去拜神或祭祖。
鸣鸾觉得好奇,便从后面跟了上去,龙渊虽略有迟疑,但也跟上了。
走的时辰不多,精怪们的脚步停在一处崖坪。
不大不小,一间孤殿的庙宇建筑坐落于此。
精怪们先在外头的香炉里,起火,燃香。之后才依序进入。
鸣鸾两个在外头先做观瞧,只见那殿宇门楣上挂着牌匾,书写宓祠。
心里没来由涌上些古怪情绪,鸣鸾歪头自言自语:
‘宓祠,是这些人的祖先么。’
龙渊摇头,否定了她的判断:
‘不会,这些家伙有野猪,有灰熊,还有狐狸山兔一大堆,根本不可能同宗。’
鸣鸾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然后道:
‘与其在这胡猜,不然进去看个究竟。’
龙渊附和着嗯了声。
周身昆仑仙艺,即便比如今再多几倍的精怪,也不大会被放在眼里。这俩于是便迈步往殿中去。
待一入殿,里面的精怪们正都跪伏于地,对着殿正中一尊美人雕像焚香膜拜。
听见有人进来,他们也不在意。而是很专注的将自己拜美人的仪式,完完整整的走全,直到磕完头起身后,才齐刷刷望向门口来人。
先是两人周身的仙家气息,让人们满面惊异。接着,就是在看清两人容貌,尤其的鸣鸾的后,殿中瞬间便开了锅。
‘宓神娘娘转世了么…’
‘哎呦,好像啊…’
人们先开始还是彼此低语,后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走过来相问:
‘请问,这位仙子来自何方?’
就在这人发问同时,鸣鸾也才从面对雕像的怔忪中脱离出来。
那尊雕像,竟然是…… 她的母亲,宓姬。
‘十一,是你么,小十一?’
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在几个娇俏的小仙俾的簇拥中,一个风华妙绝的有些年纪的女仙走进来。
那女仙过来先一把抓住了龙渊的手,笑呵呵的又捏上他脸蛋,边掐边说:
‘哎哟,还是这么嫩,一掐一把水儿,真好。’
周围人在她入殿一瞬,都表现的极为恭敬。显然,这女仙地位不简单。
那厢豆腐被人吃的明目张胆的龙渊面上苦笑,却并没见着恼。
‘小姨姥,经年未见,您康泰。’
‘哎,乖侄孙,好孩子。’
听着两人对话,才理出他俩关系,原来是姥姥和孙子。
寒暄两句,龙渊的姨姥才转过头,得了空看鸣鸾。
但这一看不要紧,眉头瞬间就锁住了。
‘咦—— ’
不及躲闪,鸣鸾的手就被人攥紧了。
前后上下,左左右右的认真打量后,龙渊的姨姥道:
‘你这孩子,怎么…… 你是哪家的啊?’
龙渊抢白着帮忙回答:
‘姨姥,这位与我是同门,都是昆仑老祖的弟子。’
‘同门 —— ’
姨姥似乎一时间对龙渊的介绍没太听懂,眯着眼睛拉长声调附和着。
而鸣鸾却是吊起一高一低的眉角,跟龙渊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心中只道,这小子要面儿,不愿在人前坦诚自己师弟的身份。怕被人晓得他个大小伙却要对小丫头叫师姐。让人看了笑话。于是,便没有刻意去解释二人身份。
可惜天不从人愿,龙渊虽不说,却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从恍惚中反过味的姨姥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伪装,道:
‘嗨,昆仑老祖就俩徒弟,这位必然是比你先入门的小师姐喽。咳咳,那不就是九颠三娘子么… 哎呦喂,芮莘和玉藻我都见过,就差你了,阿鸾,小鸣鸾,哈哈……’
鸣鸾附和着这阵爽朗的笑声,诧异的问:
‘您认得我家阿姐们。’
那厢郎朗笑声停下,一直挂满金环玉环的手,叮当当地拂上自己脸颊: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我啊,你跟你阿娘模样最像。’
说到这,姨姥似乎才想起今日行程目的。便在鸣鸾手上拍了拍,道:
‘见了你们这些孩子,只顾高兴,害我把今儿正事都忘了。呵呵,喏,你看…’
鸣鸾顺着对方手指,目光重又落回雕像。
‘当年你阿娘仗义出手,帮我九江度难。这便是我们为她设立的祠庙,用以拜谢她的义举。’
听到此,鸣鸾心里大抵对眼前人的来历也有了数。
这位应当就是九江王的王妃,西华州太华境阴皇敏蠡,以及当今天后羲和二人的姑姑,女希氏的素玥上神了。
当年母亲路过九江,遭逢九江内乱,便出手帮忙平乱,还请了风伯陆离引潇湘之风清散毒瘴,并让先代棲梧山主来为中毒的九江臣民医治。
印象中,听大姐好像说过,这位素玥上神虽则同母亲年龄有差,但却是个秉性极为慷阔的女子。后来,她与目前宓姬还义结金兰。
‘孩子,来,你也上柱香吧。’
在鸣鸾这儿默默翻黄历时,素玥已经在宓姬的像前拜礼完成。
理所当然的,鸣鸾没有拒绝。
她接过燃香,先是审视了宓姬的塑像良久,才跪拜下去。只是,她并没跪上蒲团,而是结结实实跪在了青砖的地面上。
认真的三辑九叩后,鸣鸾将燃香插入香炉。
素玥过去拉住刚起身的鸣鸾的手,克制着眼底的水润,道:
‘好孩子,你阿娘若能见着你,可得多欢喜啊。’
鸣鸾望着动情的素玥,面上却是带出些无措。
母亲么。
自己的生注定了她的死。
从她坠地一刻,她们母子便是永别。
鸣鸾从没亲眼见过母亲,所以在她印象中,母亲一直是堂中墙壁上的画儿,是姐姐们口中的声儿,是九颠众人脑子里的追忆。
她,从不曾真实鲜活的存在于鸣鸾的生命里过。
而且,虽则姐妹三人同父同母。可姐姐们和自己终究还是不同。
如果说她们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那么自己呢…
她们母子俩,一生一死,一死一生,死生不复。就好像日与月,水与火,是注定不可同一的存在。
天上那个美人老爹骗了母亲的感情,压垮她的精神,而她鸣鸾便是那个男人摧毁这个女人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夏倾覆,她是那块砖。
湖冰化水,她是那粒盐
生下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母亲,她为什么合上眼,是连看都不愿看这个孩子吧… …
‘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的母亲,尤其这双眼睛…’
耳边,素玥的话音还在继续。可鸣鸾的心里,已是打翻水壶,烫的到处都是泡。
龙渊敏感的察觉到鸣鸾的不对劲,他过来阻住素玥的话:
‘姨姥,咱们就莫在人前叙旧了。’
素玥恍然,忙拭了拭眼睛,双手同时出力,一左一右,把两个孩子都挎着,道:
‘恩,对,走,去我九江宫里,我给你俩摆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