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彼生泉
太行山地势险峻、长谷幽深，山间泉水激石、泠泠作响，看似仙气笼罩雾茫茫，云游其间无所踪，确实是静修圣地。只是这次没了润玉相伴，却是寂寞清冷不少；环山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处，再呆上三两时辰，还是寂默了了。
“唉……”
叹一口气，回了山顶别院，就这满心相思，哪能悟出道来？一番打量后，寻到桌案上的静心咒，那就先行静下心来再言其他。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一连阅了三五日的静心咒，总算能安心宁神。再慢游细观这太行别院，才觉布置雅致绝伦，专为静坐禅悟的内堂更是别具用心，——修心阁，满满一屋各家修身养性，论道天地书籍应有尽有，想必润玉也是费了不少精力，省经阁也是搬来不少书物。
“你也曾坐在这里心绪飘走吧！”
重回静心阁内，望着案台上独自摆放的静心咒，我仿佛看到某日润玉侍弄完书物后，坐在此处，同样的满腹相思，同样的归心似箭，不得不以看着静心咒才能安下心来的样子。
嘴角上扬泛起微微笑意，虽是心里融融暖意，却未生波澜。从满满摞摞的书架上取下几册书籍，又轻轻将静心咒挪至一旁，参道悟法还是从古章文集中开始。
《通玄经》、《洞灵经》、《大乘妙林经》……一同参阅后，我开始运气打坐，捏着子午决，盈身唤法，丹通周天…
灵力推动着气韵运行于一体，却在通往最后脉冲的关头时，终是运行不过，所修道法功亏一篑。
“心法没错，口诀也没错，……怎就是修不上去？”频频受阻后，我不免心生疑虑，思来想去归咎于，心中杂乱纷纭，未摈除殆尽，绕了心神，以致修心失败。
连着几日，此种情况还是一样，修行当真是个苦差事，这日我放开心来，走出修心阁，去山里走游一番，全当是另一种修心。
路程终点在山巅之上，途中山势陡峭，悬崖峭壁，极难行走，半徒步半仙法总算是到了山巅，山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却又美得难言叹。难得见此美景，郁郁几日的我释然开怀，畅谈大笑起来……
忽地，山巅一奇观引起我的注意，只见厚厚的积雪上悬空安着一塘泉水，泛着闪闪金黄之色，泉水正中，滴滴水珠至天上落下，仔细观之，并非天空某处云朵上滴落，而是凭空落置，当真玄呼！
我近前身一探究竟，确实尤为惊叹，伸手欲触碰，却只能触到泉水边缘，点滴泉水润在指尖，便觉所感非同，竟似有纯净的灵力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神仙宝贝？仙气灵力这样强大？”我不禁惊叹不已。
回到院中我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对白日里的所见甚是挂怀，隐隐的觉得这可能是个我需要的绝世宝贝。再难静等，我怀揣期待飞离太行山。
——
“无问，我问你一事；”
我藏着小心思，回到天界，未踏进璇玑宫寻润玉以解相思，而是悄悄找来知无问。
“梅灵上神，有何疑问，尽请说来便是。”知无问跟从润玉有些时日，此刻已不是胆小怯懦的稚样，说话也是从容淡定了些。
“那个，我在太行山顶寻到一方清泉，那泉水衡温，色泽金黄，居然凭空搁置在太行山之巅，不知从天空何处起落下，日夜不停，却又只能汇集一小塘，我曾试着接近触之，便觉身姿轻盈，神清气爽，可知道这泉水是何宝贝？”
“太行之巅，无起无终，无限无极，水泽成黄，凡人食之一滴，便可寿命延长，想必上神所说的应该是传说中的彼生泉。”
“啊！这是什么宝贝，居然能让我遇到，那它可是能助仙家增添道行，延长仙寿？”
“倒也有这功效。只是梅灵上神还有所不知，这彼生泉本就置身在太行山巅，灵力聚集天地所孕生，只是此泉水非等闲之辈能取，上神之身也就只能触及边缘，非得更高仙阶尊位，灵力倍深者能取之。邪祟妖魔、凡尘俗人恐怕连泉身都不得见。”
“哇，原来如此！”
没成想如此宝贝，竟然放置千万年，无人敢问，若是真如所说，能增长道行延长仙寿，我倒不妨试试，也许这就是解决润玉仙寿的关键所在。
得了满意解答，我没在天界多做逗留，怕遇见润玉又不忍别离，仓皇之际又回到了太行别院。
整整一夜未眠，都在思索取水之方，又得仙阶上乘，又得灵力深厚…我有无上师尊所箴印元君之位，仙阶倒是尚可，可提及灵力…如今我连小小的周天都不能运气通达，哪能一时聚集更深的灵力。烦恼萦绕在心，在黑夜里就这么飘散开来。
灵光一闪，我倏地睁开眼睛，天已然大亮，刺眼的光芒由窗照射在脸上，突感不适，抬手遮去，但脑里闪过的良策倒叫我兴奋起来，起身稍事打理，便来到山间寻索。
“不是要灵力吗？我便找个聚集灵力的伙计。”
我窃喜的拿起手里的法器，拂袖浅笑。
对，就是伏天昆仑镜，待我收回法器后，细细的专研了一下，原来这法器不仅能随身前去战斗，遇强则强，以克劲敌；亦能在静置状态下，敛收敌将挥散出的灵力，据为己用。
此处是太行山灵力涌动最为强烈之处，我将法器置于此中，见它一遇灵力，镜面透亮蓝光，便也知道它在吸纳周着的灵力了。一切如我所想，我甚为满意。施法设下结界，我便安心的回别院等着。
不过短短三日，已是让我如渡三秋；再难压抑自己情绪，早早起身便来寻回法器。
到达法器所在之地，见镜面已经浮起薄薄的一层光雾，想必那就是这三日里敛收到的灵力，我颇为期待的拿起镜身，抬手收入了镜中灵力，顿时感到体内一瞬间灵力满满，我毫无耽搁，一展衣袍，便再踏上山巅之行…
金黄的彼生泉仍搁置在那里，泉水一滴一滴徐徐滴落，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冷漠，俯瞰一众，不晓红尘。
我将所有的灵力聚集在手间，面对着彼生泉，深深吸下一口气，此举也不知能否成功？但绝对值得一试。遂施法将灵力逼近泉身，随即，泉身结界受击的一面炸出光来，缓之整个泉身开始轻轻微动，似有泉水被激荡出来，我快速收回灵力，以手心乘接，零零点点的泉水就这样握在我手中了；我取出随身带来的琉璃杯盏，将泉水倒置其中，好生珍贵的收藏起来。
渡下山巅，怀揣杯盏，心里又泛起疑问，这泉水离了泉身便不再金黄，与一般泉水无二，不知道其效果怎么样？那么就再上天界试它一试。
而后，我兴致勃勃的再回天界，悄悄的回到璇玑宫，本想突然现身于润玉身前，给他一记惊喜，却不成想，才踏进院内，便看到了酸楚的一幕。
——润玉安坐在七政殿内，也不知道勤于政务几时之久，连我径自从院中走到殿门，居然都未成发觉；我站立门边静静凝望，他面色已然有几分憔悴，却还专注于笔下所有，其间是乏力之意、疲倦袭来，只见他闭上双眼，皱起眉头，整个头磕在握笔的手上，缓了好一会，才见他重睁开眼，此时才瞥见门前的我，一霎间笑容浮上，匆匆搁下笔豪，起身向我走来。
“灵儿，你回来了？”
润玉近我身前，双手抓着我的臂膀，上下打量着，像是担心我是受了什么伤害回来。
“小神仙，已是月余没见你了，心里甚是想念…所有…”我避过泉水之事，只回他相思之情。
“嗯，我也甚是挂念你。”润玉满面的笑意盈盈，“回来就多呆上几日，与我细说说你在太行山的近况。”
“嗯，好！”
近夜时分，我与润玉在鲤鱼池边闲谈；白日里他公务未完，又有天将文仙报来种种事务，我便陪着他一起在七政殿中忙碌，有我的陪伴他心绪畅然许多，没见他倦色再起。处置完一众事务过后，才有了我们单独诉衷肠的时候。
“这大周天，为何通不过？仙家疗养气息，修仙修法必过大小周天脉冲，灵儿，你不会又是偷懒，记错了法诀？”
“没有，没有，真没有！心法口诀我早已烂熟于心，绝不会错。”
“别急，修心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如若烦了，便先回来小住一久，我助你开解一下。”
润玉听我一通诉苦修行难处，不免有些心疼。
“不行，”我当即一口回绝，“回来哪是小住歇息，怕是回去又得多念几日的静心咒了。”
润玉明白过其意后，低头一笑，没再多言。
“对了，这是我从太行山带来的晨露沏的茶，你尝尝。”我将带来的彼生泉水沏了茶水，只说成太行山的晨露邀润玉品尝，润玉不曾怀疑，手持琉璃杯盏，饮下一口，细细品尝。
“此茶入口醇和、味有甘甜，尤其这水质细腻，犹韵在喉，平常可见的清茶，竟能沏出这般味道，实属难得，灵儿道心修得不如人意，这泡茶的功夫倒是见长啊。”润玉难得如此赞赏一番，看来这泉水且不说功效怎么样，反正味道是绝对一流了。
“那你就全喝了吧，待我下回再给你取……采些来。”
“灵儿心意，我自当全数收下；只是，只此一次就够了，山里露寒深重，又得起得大早，只为这葭荼之物，灵儿还是不必再为我费心了。”虽是觉得此茶泌著醇雅，却也不舍让我再劳碌奔波于山间，润玉将饮尽的空杯搁下，手心握向我。
本来一切就是为了你，怎么能说不采就不采呢，我没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
“唉，灵儿几时能听从我的话啊？”
“额，这个…再说吧！”
……
翌日清早，我再见润玉之时，他神清气爽，体态轻盈，面色也红润不少，笑意盈盈，目若秋水。
“灵儿，今日起得这样早。”
昨晚在鲤鱼池边相谈过晚，本以为我这日会晚些起床，却不知我早些起来只为早些见到他。
“嗯，在太行山习惯了，早些起来…可以给你采露水啊。”我嬉言；
“说了不必了。”
“今日你气色神韵巨佳，多饮些晨露茶水，有益无害。”
“那是今日见了灵儿你。”润玉眼里温柔泛起。
“不不不，还是晨露的功劳，采露也不止是劳碌，也有情趣。”
“若灵儿不觉清苦，那改日我带你再去天河，采撷一些星辉凝露可好？”润玉又记起天河处我与他相处时光，再去一次也会更富诗意。
“啊？”
他哪知我想采的此露并非此露，想去的也不是什么天河啊。
“对了，你这是要去九霄云殿吗？”我从寝殿才出来，润玉这样子也是像刚刚从寝殿出来，以为他是依常律去处理政务。
“不是，是…旭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