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车里的温度好像变得灼热又滚烫。
阮黎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脑子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上一次他亲的时候是用力而带着怒意的。
但是这一次,他的动作要轻柔许多。
梁逊温柔地在她的唇边上辗转流连,动作轻柔,像是一片羽毛划过。
阮黎的身体僵硬得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他也非常有耐心地停留了几秒,循循善诱地在她耳边蛊惑:“放松,嘴巴张开。”
阮黎的身体连同整个的意识都已经不受控制,听话地把嘴巴微微张开,他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却不真的用力,只是加重了这个吻的力道。
上次亲吻他就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很清新好闻。这一次品尝得更加确切。
那是玫瑰混合了柚子的香气。
阮黎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
她的脸滚烫滚烫,烧成一团,整个脸颊到耳后根都浮现出嫣红的色泽来,像是要渗出血来。
大团大团的烟花,在她的眼前炸开,绚烂得像是一个梦境。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阮黎渐渐觉得呼吸不畅,下一秒就要窒息。
被她这副样子逗得发笑,梁逊松开她,却还是靠她很近,头抵着她的额头,在她的跟前低笑:“呼吸。你要把自己憋死了。”
他低哑的笑声里透着发自内心的愉快。阮黎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鸵鸟。
梁逊发觉她这害羞到甚至不敢看自己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梁逊的手轻划过她的脸颊,把她耳边落下的头发替她又重新撩到耳后。
她那双澄澈如碧潭的双眸里,透出些许懵懂的迷茫来,如同是迷了路的小鹿。
她的脸染上桃花一般的粉红色。
梁逊的眸光也跟着深邃起来。
阮黎回到家,都觉得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
就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第二天阮黎睡到十二点多才醒过来,她看了下手机,有一条信息是梁逊发来的。
“出差去深圳,三天后回来。”
发信息的时间是早上的九点半。
他居然还特意跟自己说了行程。
阮黎捏着手机,把十来个字的信息又看了一遍,脑中又出现昨天晚上那个叫人面红耳赤的吻来。
一想到那火热的叫人心脏狂跳的碰触,阮黎就觉得整个人都飘起来。她把自己卷在了被子里面,又忍不住打了个几个滚。
最后阮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非常冷静又客套地回复了几个字:“一路顺风。”
发完之后又觉得这信息回得有些傻,这会的功夫他多半已经到了深圳了。
结果信息发出去没多会,梁逊的电话就跟着打了过来,阮黎正在穿衣服,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把裤子穿起来,按了接听。
那边梁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醒了?”
阮黎觉得他每次压低了声音说疑问句的时候,声音都性感得要命。她的耳朵跟靠在熨斗上一样,忍不住把手机拿出几公分以外,这才尽量平静地回复:“嗯。”
“我刚到深圳机场。”
“好。”
“我大概三天以后回去。如果杨世轩再去找你的麻烦,你就给唐尧霖打电话。”
阮黎说:“他来了我也不怕的。”
那边梁逊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总不能真的靠你的防狼棒和辣椒水吧。”
“他在你手下连续输了两次呢,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梁逊很受用地说:“好像有点道理。不过还是小心一些。”
“好。”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是阮黎还是点头。
那头有声音好像在叫“梁总”,阮黎又说:“那你先忙吧。”
梁逊说:“好,那你自己小心。”
挂了电话,阮黎用手背靠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发现那里的温度高得惊人。
她从来都不敢想过有这一天。
能够和梁逊这样地通电话,好像离他很近,一伸手就够得到的距离。
阮黎洗漱好,黎月已经把饭菜准备好等她一起吃饭了。
一整个暑假,这好像还是母女俩第一回一起吃午饭。
黎月说:“隔壁李阿姨家刚生了个小孙子,李阿姨忙不过来,就想请我去帮忙带孩子做饭什么的。”
“你别去了。医生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你马上要去学校了,我也不能总呆在家里,坐吃山空的。带带孩子烧烧饭也不辛苦,一天就工作几个小时,我还是能做的了。”
阮黎还是不同意:“你别去做那些。我马上就要开始实习了,到时候就稳定一些了。”
学姐们之前就告诉过阮黎,做建筑设计师,哪怕是个新人小白,收入也还算不错的。就是加班多,会很辛苦。
黎月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上次的医药费是谁给的,我问过迟言,不是他借的。”
“是我一个朋友。”
“你怎么会有那么大方的朋友?十来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给你。”
“你别问了。再说,人家也不是给我的,要还的。”
见阮黎始终不愿意说是谁,黎月的脸色沉下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借钱给你?你是不是答应人家什么了?”
阮黎眉头蹙起:“妈,你别乱想,真的就是个普通的朋友。”
“是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人吗?”
阮黎没说话。
她的沉默就等于证实了黎月的猜想。
黎月激动地推开面前的碗筷,声色严厉:“我拼死拼活,为了让你读书,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爬上有钱人家的车?”
越说越难听。
阮黎忍不住打断:“你别胡说行不行?”
“你是跟谁学的这么没脸没皮了现在?”
阮黎一下子站起来,椅子被推到了地上:“我没跟人家怎么样,人家估计也就是瞧着咱们可怜才帮忙给的钱。我也是去结账的时候才知道别人把钱垫上了。”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你以为我愿意欠别人钱?每次跟人家说话我都低着头小心翼翼,你以为我好受吗?可是我能怎么办?你在里面躺着做手术,我去哪里给你凑钱?”
“我就算是死,也不要你去干那些龌龊的事情。”
阮黎瞪眼看着她。
这么些日子以来日夜颠倒的摆摊赚钱,仅有的空闲时间都还要画图完成暑假作业。
黎月生病时,她担惊受怕,无助极了。
但是这一刻,却被黎月通通否定掉了。
阮黎停了几分钟,终于软下来,沉默地把被推倒的椅子扶好,无力地说:“你别激动了,我没干那样的事情。钱我会还给别人的。我下午就回学校了。”
说完她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要带。
几套衣服,加上带回来看的几本专业书和图册,一起都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阮黎收拾好东西出来,黎月又坐会餐桌边上吃饭了,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阮黎心里难受:“我回学校了。李阿姨的活你想做就做,我会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的。我走了。”
黎月也没说话。
“回头舅妈回来,你直接把东西还给她就行。”
阮黎推着行李箱走出屋子,正好迎面就碰上路迟言从外面走进来。路迟言惊讶地问:“小黎,你要去哪里?”
“回学校。”
“这么早就回去了?”
“马上大四了,想早点回去,还有两张图还没画完。”
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脸上又分明是冷漠不愿多说的神情。
路迟言小心地说:“和黎阿姨又吵架了吗?”
阮黎把脸转到一边:“没有。”
路迟言说:“你午饭也没吃吧,我请你去吃烤肉,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迟言哥。”
路迟言已经把她的行李拿过来:“走吧,我刚好发了工资,你就当陪我去庆祝一下。”
阮黎默默跟在路迟言的身后。
走出几步,路迟言回头看了她一眼。
阮黎抵着头,细碎又柔软的头发落下来,在她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路迟言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你也别太介意黎阿姨说的话了。她是担心你,有时候说话会重一些。”
阮黎摇摇头:“我没生她的气。”
这么多年来,黎月愈发固执起来。阮黎知道她是心里头太苦,没别的办法只能对着自己这个女儿发泄。她也不能真的生她的气。只是想到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心里莫名有一些寒心。
她生的或许是自己的气。
黎月的话也给了她当头一棒,令得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本不该对梁逊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机,那些想要和他靠近的隐秘的期待。
在别人看来,或许都是不自量力又可耻的。
或者梁逊也是这么想的。
路迟言把烤好的肉递到阮黎的盘子里:“你尝尝看,我同事推荐的,说这家的烤肉很好吃。”
阮黎尝了一口,对着他笑了下,说:“嗯,好吃,谢谢迟言哥。”
“大四是不是要忙一些?”
“还好,没什么课了。不过可能要开始实习了。”
“实习的公司找好了吗?”
“还没有。”
路迟言吸了口气,那些想说了很久的话却还是堵在了喉咙口,他只说:“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阮黎还是冲他笑得温柔:“谢谢迟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