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林间合宿开始了。
坐在前往合宿地点的大巴上，拒霜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车辆沿着盘山公路行驶，道路曲曲折折，放眼望去尽是无边的密林，看不到尽头。
拒霜眺望了一会，回头望向车内。
大部分同学都很兴奋，热烈地讨论着有关于林间合宿的话题，语气中都是满满的憧憬。
「阿圆」
「嗯？」
听到主人的呼唤，小狐狸悄悄地探出了脑袋。因为有座椅靠背的遮挡，并不需要过于担心被发现的问题。
「我们可能要准备离开这个凡世了。」
「哎？」
小狐狸一时震惊无言，在此界呆的时间太长，他甚至都淡忘了总有一天要离开这样的事实。
不，也许不是淡忘，而是不愿记起。
「可，可是……这么快吗？」
阿圆有一点语无伦次。
「快吗？十几年了。」
小狐狸一时愣了。是啊，快吗？他们来到这个凡世已经足足过了十一年。
在来到小世界之前主人便说过，收集天道之力，若是普通人类世界，十几年便可。
「可……剧情开始到现在才刚刚过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呀！」
「这和剧情开始多久没关系，甚至和存在多久也没关系。比如那些最终的反派boss，他们往往最后才出场，一共也存在不了多久，但他们的天道之力照样非常浓郁。这是重要性的问题。」
「重要性？」
「对，你对这个世界剧情的作用越大，天道之力才越多。」
「那主人呢？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天道之力了吗？」
「没有。」
「哎？」
「这个凡世，我做的很失败。」
「为什么？主人已经接触了那么多剧情人物，也参与剧情了不是吗？」
「但重要性不够，这个凡世之中我并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我想我放错了方向，我太关注于主角团了，以至于和其他剧情人物联系太少。」
「唔……」阿圆有些似懂非懂，「那不可以现在开始再重新建立联系吗？」
「不行，我们是大世界来的偷渡者，一旦得到了天道之力，就相当于我被这个凡世判定成了剧情人物。而因为我神魂残缺的缘故，一旦获得天道之力就会自动开始吸收。当天道之力被完全吸收后，这个凡世就会判定该剧情人物死亡，从而将我们驱逐出这个凡世。得到的天道之力越多，这份驱逐就会来的越快。」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对，机会只有一次。」
「那……主人已经获得天道之力了吗？」
「我已经感应到了，但这个过程可能还会持续几天的时间。」
「有办法减缓获得天道之力的过程吗？」
「有，从现在开始不插手剧情。但这样最终获得的天道之力会减少，而且随着剧情发展，终归还是会得到的。」
「这样啊……」
小狐狸低下了脑袋，没有再说话。
「阿圆喜欢这个凡世？」
「嗯，喜欢」
「虽然在这里阿圆不能说话，但阿圆喜欢这里的大家，而且……主人也是喜欢的吧！」
「谁知道呢……」
「离开的话，轰君和爆豪君会很难过吧？」
「焦冻早便料到了这般的结局，小爆豪的话……也许，会哭吧！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能让那个猫崽子哭起来的话。」
这都是什么样的鬼畜发言！阿圆默默翻白眼。
「那……欧尔麦特呢？」
「欧尔麦特……」
拒霜重复着这个名字，没有再回答什么，似乎陷入了悠远的沉思。
拒霜身边的座位上是轰焦冻，一向沉稳的性格让他不可能像车内的同学们那样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一直都很安静。
但今天，他身边的拒霜似乎也过于安静了。
拒霜并不聒噪，但两个人一起时却也总会提出几个话题，间或恶趣味一把，调戏一下他或者爆豪胜己。
但今天拒霜什么都没有做。
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看着窗外的景色，至今为止未曾发一言。
爆豪胜己就坐在他们身后，但拒霜却也似乎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直觉告诉轰焦冻，似乎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可不管是USJ事件、体育祭甚至是保须市事件，拒霜也从来都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从来都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所以也许，将要发生的并不是某一种可以被解决的“事件”。
轰焦冻想到了一个可能，但他又立刻试图将那个可能摒除出大脑。
不会那个样子的……
拒霜回头了，他在看向车内，那双眼睛里并不似以往一般带着笑意，而是波澜不惊，无喜无悲。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和他已经没有关系。
轰焦冻记起了那个眼神，那是五年多以前欧尔麦特受伤时曾见过的眼神。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淡漠的眼神。
轰焦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摒除所有的杂念。
一只手过来戳了戳他的脸颊，拒霜的声音终于响起。
“小焦冻，你是在练气功吗？”
瞬间破功。
“你在说什么？”
轰焦冻看向拒霜。
“忽然闭上眼睛开始大口吸气什么的，很奇怪好不好！”
那还不是因为你！
当然，轰焦冻自然不可能说出这句话，他只是看着拒霜。
眯起来的眼睛显得狭长而微微弯起，往里头望去是一片水波潋滟，笑意盈盈。
一如往日一般，仿佛刚才那无喜无悲的淡漠只是他自己的一种错觉。
是错觉吗？
“合宿啊……不知道房间要怎么安排，小焦冻要和我住一间吗？我的身材很好的呦，保证养眼。”
没什么意义的玩笑话，只是在逗弄自己而已。
“又不是没见过。”
身材这种事在学校的试衣间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话虽如此，同床共枕总是不一样的嘛！说起来，上一次小爆豪可是和我睡的很好哦！”
“哈？你个白痴在说些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啊！”
后排响起爆豪胜己的声音，说这话的时候爆豪胜己站了起来，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
“嗯哼？原来小爆豪在偷听我说话啊！”
“谁要偷听啊混蛋！隔的那么近聋子也都听到了。”
“我说的可是事实啊！上次是谁抓着我都不撒手的。”
“你个混蛋！”
……
算了，也许刚才只是自己一时太过神经质了吧！轰焦冻这样想。
车辆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并没有到达林间合宿的地点。
“这里不像是车站啊！”
“B班呢？”
“是中途停靠吗？”
同学们的议论之声四起。
“如果没有目的性的话，那也太没有意义了。那么接下来麻烦你们了。”
随着相泽消太老师的声音，一旁的车上两位像是cos了什么猫型卡通的职业女英雄出场了。
“你们的合宿地点就是那里。”其中一位指着遥远处一点开口。
“不是吧，这么远！那为什么要中途下车啊？”
“难道说……”
“猜想正确！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如果快的话……十二点吧！如果十二点还没能到达的话就会没有午饭吃哦！”
“林间合宿，已经开始了！”
轰隆的巨响随着话语声一同落下，瞬间同学们脚下原本坚硬的地面都变成了泥石流一般的胶体，所有的学生们被迫向着山崖之下滑落而去。
“不是吧！”
此刻，所有同学们的心声都高度一致了起来。
既然是雄英为了大家专门指定的训练，那自然不可能只是赶路那么简单。就在大家准备向着所谓的魔兽之森进发之时，无数的土魔兽挡住了大家的去路。
“好像除了干掉他们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啊……”拒霜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魔兽发出感慨。
“一年A班，出发！”
接下来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虽然单个的土魔兽并不是那么难以对付，但由于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等同学们最终到达合宿地点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每一个同学都已经近乎精疲力尽，到达目的地后都毫无形象可言。
“说什么三个小时！骗人！”
有同学发出控诉。
“大概她们指的是他们的三小时吧！”拒霜摊了摊手道。
好在忙活了一天之后的晚饭还是很丰盛的，饿了一天的大家简直在用一种饿死鬼投胎的架势消灭着晚饭。
晚饭之后是泡温泉的时间，当中倒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峰田实那个小色鬼偷窥女温泉未果，被洸汰一脚踹了下去，结果洸汰自己却因为一时不查跌落下来，还好绿谷出久及时接住了他。
「那个孩子，应该会是这一次剧情的关键人物吧？」
「准确的说，是之一。我有种预感，这次的剧情应该不只是出现一个小boss然后打倒那么简单。」
脑海中回想起周末时死柄木弔留下的话，“不知道，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下次见面便将会是我弄死你的时候了。”
目标……是小出久吗？
「死柄木那个崽……一定又在计划搞什么事情了。」
夜幕四合，没有城市之中的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山林间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寂静。
因为白天的过度劳累，大部分同学已经早早地睡下了，整个合宿基地里唯余几盏灯光，在夜色之中显得尤为静谧。
拒霜没有睡，他此刻正躺在基地的屋顶之上，睁着眼睛远望漫天星光。
神界是没有黑夜的，黑夜是凡世的专属，所以拒霜一向很喜欢夜色。
在大世界的时候，拒霜经常跑去下八重天的不同凡世，他见过无数稀奇有趣的事物，目睹过无数激动人心的事件，也收集了诸多有趣的生灵。
但他始终是一位神，神的降临只是为了目睹一个凡世，而不是参与一个凡世。
拒霜从来都没有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存在于世过。
这个凡世是他以人类身份生活的第一个凡世，但并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很喜欢这个凡世。
但只凭这份喜欢，并不足以让他停留。
大世界还有那么多人等待着他的归来，拒霜是他们的神祇，是他们信仰的方向。
在来到小世界之前，拒霜并不觉得自己会有多少「不舍」的情绪，因为作为一位神祇，他经过太多太多的生死别离。
实际上就算是现在，拒霜也并不是不舍，他只是觉得，作为来到小世界后生存的第一个凡世，有一些东西他不想也不应该放下。
拒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终归只是一份愚妄罢了。
“拒霜。”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熟悉到拒霜根本抬眼都不需要便清楚是谁。
“不睡吗？焦冻。”
“我还好，没那么累。倒是爆豪，他早便已经睡下了。”
“他一贯睡得早。另外，你是何时这么关心他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和他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轰焦冻在他身侧坐下来，低头看了看拒霜，而后抬头望向天空。
“你一直都很喜欢夜空。”
和拒霜相识十一年，轰焦冻很了解拒霜各方面的喜好。
“是啊，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是没有夜空的。”
拒霜回答的很平静。
这是第一次，拒霜和轰焦冻说起了大世界。
轰焦冻愣了愣，而后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以人类的标准来说可能会觉得很美，但实际上我觉得很无聊。”
“无聊？”
“对啊，没有黑夜，没有星星，没有风霜雨露，没有电闪雷鸣。有的只是蒸腾着的白色雾气，和透过云层照射过来的，朦胧的阳光。所有雕栏玉砌的建筑就沐浴在那样的阳光之中，消磨着无尽的时光。”
轰焦冻一时没有说话，那是他无法想象的世界，他甚至无从辨别真伪，这些的存在已经超过了他对于科学的认知。
“宇宙是很大的，世界也不止一个，焦冻。”
“我情愿你在骗我，拒霜。”
不是人类也许可以并不重要，不是同一个世界……
“是吗？那你就当我在骗你吧！”
“你会走吗？”
“会。”
深蓝的天幕像是弧形的穹顶，穹顶之下，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