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南河之乱(五)
突然他感到腰间一紧,双脚离开了地面,一回头,看到一张冰冷漆黑的面具,还未等他回过神,双脚已经踩在了地面。
“快走。”
没机会给他们交流的时间,这里的环境加快了燃烧速度,两人只得往前跑去,身后的火焰像蛇一样蜿蜒扩散,紧追不舍。
面具人转身将身后的几棵树砍断,阻挡了火势的蔓延,但是这火已经不可能被熄灭,雨天泽知道这火若是再燃烧下去,整个山头都会遭殃。
里面的百姓一定会受伤,正当他焦灼的为这里的难民担忧时一旁的面具人突然体力不支,他顺势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人呼吸越发的紧促,似乎呼吸有些困难,面具人单手持剑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胸口,雨天泽见他这样子似乎不太妙。
“你没事吧?”
那人想开口,但是却越发喘不过来气,迫使着他只得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但是现实总是背道而驰,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然后猛地倒在地上。
雨天泽立刻上前扶起他,无论他说什么,那人都没有回应,但是呼吸声却越发的急促,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在片场见过类似的情景。
见到面具人情况越发的不妙,只得用自己十分不情愿,但是却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将人放平在地上,然后将人的衣服拉开。
那人雪白的肌肤映着火光暴露在空气中,雨天泽也知晓此刻性命攸关,立刻给那人做人工呼吸,第一次触碰到别人的嘴唇,竟感到一丝冰凉。
就这么不断重复着给面具人口中输送新鲜的空气,面具人只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对方就这么粗暴的吻上了自己的唇。
一时间心跳加速,他猛地睁大双眼,见到他清醒,雨天泽也顾不得许多,火势已经控制不住,此地不可久留,他一把扶过那人的手臂,强行将他带走。
拉起他手臂的时候才感受到,他可能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于是雨天泽开始同他讲话试图帮他提起精神。
“你究竟为了什么趟这趟浑水。”
面具人意识逐渐清晰了些,他声音沙哑,只是简单的回应着雨天泽的问题,
“受人所托。”
原以为他是为了百姓伸张正义的江湖侠客,没想到竟是替人办事,一时间有些莫名的失落,便又问道:
“所托何事?是监督我们办事?”
“不是。”
“好了,我不问你了,留着力气,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是见到那人说话有些吃力,便不敢再消耗他的体力,忽然四周想起了呼喊声,他听到似是有许多人在奔跑。
“是难民!他们自己出来了。”
雨天泽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面具人,有些兴奋的告诉他,
“跟着他们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好。”
见他还是这么淡定,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雨天泽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
“也不知道那小孩长大后会不会跟你一样,若是一样那简直是太可怜了。”
两人踉踉跄跄终于找到了来时的那片林子,那里拴着的马早已不见,但是四周却被照亮,不远处一大批士兵举着火把等候命令。
带头的正是胡将军和安县令等人,四周成群结队的百姓开始往林子外跑去,雨天泽终于松了气,但是他想救火,可是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滴冰凉打在了他的脸上,一抬头,天上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点,那张早已满脸污渍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太好了下雨了。”
“下雨了。”
“苍天有眼,我们终于有救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掩盖了交杂在其中的叹息声。
那边的胡将军看到林子之中的雨天泽,立刻走上前单膝着地,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雨天泽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去责备他,只是叫立刻安排马匹过来,胡将军终于有眼力见的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牵了过来。
“王爷请上车。”
雨天泽想让面具人跟自己乘一辆车,一回头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他又四处巡视了一圈,仍是没有看到面具人的踪影。
胡将军见他迟迟没有上车便又提醒了他一遍,雨天泽没有同胡将军提及此事,独自一人乘上了马车。
待他回去后,迎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随行的刘大人因为夜里所住之处走水不幸葬身火海,雨天泽去看了他的遗体。
那漆黑的身躯早已分辨不出原本的样子,他心中顿时感到一阵不适,这刘大人一介文官,生前也是个体面人,虽说是丞师身边的人,但是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令人痛心。
他原本还想找安平志问话,结果便推到了三天后,他带领着众人为刘大人处理完后事,又安排好后续事宜,这才有空找安平志谈话。
他将自己的猜疑都问了出来,可是最后不出他所料,安平志将所有责任都推倒前任县令身上,而前任县令已死,如今死无对证。
雨天泽也只能信他,他决定即刻启程回京城,临走前他又到道街里转了一圈,这时的街道早已不是来时那般空荡。
路边还有几个摆摊的,见到雨天泽过来,本想多看几眼,谁知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高大魁梧,凶神恶煞的那个人后便不敢抬头了。
胡将军担心雨天泽再遇上刺客便竭力要求过来陪同,无奈只得带着他一道巡视街道,雨天泽即使想问些什么,也注定问不出来。
巡视完便启程离开,安县令率众人送他离开,城中的百姓全部都退回家里等待队伍离开才能出来。
送到城外安县令的人都停驻在城门处目送他们离开,雨天泽突然调转马头,走到安平志面前,俯视着那个依旧对他毕恭毕敬的脸。
“安县令,本王有句话要提醒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原本洗耳恭听的安平志身体突然僵住,雨天泽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大,刚好就让他一个人听去,他立刻跪倒在地,雨天泽不屑再与他多言,调转马头,甩了下缰绳便扬长而去。
安平志盯着他的背影,心中不断回想着自己的计划,不知道这小小的王爷究竟是如何从两拨高手的刺杀中安然无恙的活着出了山。
想到以后自己定会受到牵连,他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土地,冷声道:
“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辅相大人,下官可是为了您,连命都豁出去了,如今也是时候兑现您的承诺了。”
旁边的人见他迟迟不起身,便好意上前提醒,他一把将人推开,厉声道:
“去给本官备上一匹好马,王爷有东西落下了,本官亲自给他送过去。”
雨天泽回去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刺客,不过遇上了他为数不多的老朋友,还记得当年宫里闹鼠疫,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雨天泽提议召集宫外的医者。
毛遂自荐的不少,但是最后摆平一切的只有那个年纪轻轻的江湖游医贾铭,皇上见他医术超群,想要留他在宫中,但是他拒绝了,皇上仍是不愿放他离开,最后是托了雨天泽的福才顺利离开。
如今两人在市井相遇,雨天泽原本在一家客栈歇脚,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贾铭同小二说话,原本雨天泽是不打算同他照面的。
谁知道贾铭同小二交代完事宜后突然转过头来,四处张望还有些惆怅的脸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双好看的月牙眼,微微一弯便像极了一轮上弦月。
但是若说那双眼睛可以引人入目,那么他嘴角上扬处那颗小小的痣便可让人过目不忘,他微微一笑那颗痣便跟着上扬,总有种说不出的吸引人视线的魅力。
他四下扫视,目光突然停留在墙边的那张桌子,桌边只坐着一个人,那人着装虽与常人无异,但是那张醒目的侧颜和优雅的气质,让贾铭原本有些惆怅的脸瞬间舒展开来。
他将袖子一甩,大步流星的朝着雨天泽走了过去,对着雨天泽就要行礼,雨天泽赶在他开口前拦住了他。
“行了,本王不想声张,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铭见到他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只不过他早就知道有王爷出宫,只是不知道具体是那位王爷,没想到竟是这位常年身居宫中不闻天下琐事的月贤王。
他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雨天泽的对面,同他讲起自己的经历,他讲得倒是仔细,雨天泽听出,他原本是想要到南河采药,没想到遇到了干旱就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
虽说雨天泽对他是爱答不理的态度,但是这贾铭却对他十分积极,时不时就提起了当年的解围之恩。
而后还非要赠给他一瓶药,说这是他刚炼制的丹药,可以快速止血补气,算是给重伤的人吊命用的。
雨天泽勉为其难的收下,小二突然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几个包裹,雨天泽闻到那淡淡的药草味,便询问贾铭是谁生了病。
贾铭含糊其辞,只是说了自己一位重要的朋友受了重伤,如今还在休息,就不方面带他们见面,以后若有机会,自然会介绍他们相互认识的。
还说这位朋友也是一位十分义气的人,若是雨天泽见了定会愿意深交的,雨天泽原本就是随口一问,倒也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