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为皇

  凤麟国的冬季漫长而无比寒冷，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季节，但在丞相府这朱门里，好像也将有冻死骨了。

  “像你们这种贱蹄子，就该被卖给人牙子，省去府里一大份开支，还能给我们磊儿再纳一房，旺旺安家的香火。”夹杂这寒风和雪，这话愈发刺人心骨，这说话的是一位裹着朱砂色大袄的妇人，身后清一色土黄色布衣打扮的家仆。

  “夫人，奴出身卑微，断不敢再奢求什么，您只管省了奴的开支，奴绝不说二话，但奴这两个孩子，好赖是安家的血肉，求您网开一面，求您网开一面。”不停磕着头说这话的，身上一件单衣打满了补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面无血色，连妇人身后的家仆都比不上。

  “大娘，我们错了，求您别罚小娘，我们可以省下开支，求您别罚小娘。”跪着的妇人身后两个小孩学着母亲的样子，磕头认着莫须有的错。

  “千氏，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不过是个青楼卖身的奴，你如何作证这两个孩子就是我们安家的？我是来通知你们收拾行李滚的，不是来听你们唱哭戏的。哼，老鸨明日就来，你们从哪来滚回哪去，别脏了这丞相府的地儿。”妇人扯过被揪着的裙摆，转身离去。

  “夫人，求您开恩呐，夫人！”地上的妇人见一行人越走越远，却昏了过去。

  “小娘？小娘你醒醒啊小娘。”小姑娘摇晃着妇人的身体，“哥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越儿不哭，我去找父亲，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先把娘抬进去，天气太冷，娘的病会加重的。”少年抹掉了眼泪，和妹妹连拽带扯把娘抬进了屋，就飞奔了出去。

  少年轻车熟路，飞奔到了侧门，在那儿可以看到正门的一切景象。少年站在门口，焦急的徘徊着，等着熟悉的车撵从街头驶来。雪越下越大，天色愈发黑的浓郁，但街头的车撵似乎没有驶来的丝毫迹象。

  家奴站岗已经换了班，对少年很是怜悯，这金碧辉煌的安氏丞相府，世人幻想做奴也要来的地方，也有人，吃着糟糠，穿着单衣，四壁透光，不得怜爱，不如赖狗。

  “小少爷，快回去吧，苏夫人又去了千苑，你小娘... ...”夫人苑里的女奴偷摸来报信。

  “什么？大娘真的去了？”少年原本冻得发僵的躯体，被这话吓得瞬间得了灵活，向后院飞奔去。

  远远儿的，就听到越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大娘，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您别打了，别打了！”

  伴着哭喊声的，是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少年就算飞奔过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护在母亲和妹妹身上，尽量让她们少挨一些打。

  最后，少年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少年做了很多梦，灰暗的记忆里，对自己的丞相父亲，唯一的一点柔和印象，是母亲差点难产生下妹妹时，父亲特意赶来看望，丢下十两碎银子，叮嘱正妻苏氏要好生照顾，苏氏阳奉阴违，转眼就连十两碎银子一起拿走了，可怜身体虚弱的千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五年来，疾病缠身，弱不禁风。

  “这样的日子，你打算还要过多久？顺了小娘的心意，在这儿忍辱偷生，所有人都可以欺你一头，妹妹打小至今一件新衣没有穿过，一口糕点没有尝过，一份头饰没有戴过，你就是个窝囊废！”梦里一个和自己模样一般的人训斥道。

  少年瞬间惊醒，昏暗的屋子里，少年看见小娘看着自己。“小娘，你还好吗？”少年坐起到小娘身边，关切的问道。

  “安几，小娘也想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安越嫁个如意郎君，但是小娘没有时间了，以后的日子要你和安越自己走下去了，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以后没有我这么个小娘拖累，就做你想做的事，不必想太多。若有来世，投生个好人家，哪怕平淡，也好过现在的日子。”少年感受着母亲温柔的抚摸，却对这番话很不理解，正要问，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哥哥，哥哥快醒醒，小娘快醒醒，你们不要丢下越儿，不要丢下越儿。”

  安几又一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原来刚才，是梦中梦，那母亲——

  安几一翻身，就感受到后背被撕扯的疼痛，顾不得自己，连忙爬到千氏身边，伸手去摸，发现母亲早已全身冰凉，没了生气。

  想着方才的梦境，却是母亲临行前对自己的托付。

  “越儿不哭，哥哥在，以后哥哥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母亲，你就安心去吧，你叮嘱的，我一定做到，从此这丞相府，再不会成为我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