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京一月,沧海桑田
蓝壹如期而归,从阁楼的窗户翻进来时,安几正在洗澡。蓝壹脚步轻巧,出入无声,以至于安几完全没有听到有人进来。蓝壹看着木桶里的安几,鼻血喷了出来。
“出去!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要敲门吗?”安几恼怒地抓来自己的外披盖上。
“对不起,习惯了。”蓝壹捂着鼻子跑了出去,满脸通红。
又等了半个时辰,安几才磨磨唧唧的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将刚才的事当做没有发生。
“事情办妥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蓝壹自豪的说。
“嗯,听说了,干得不错。”安几偷偷瞄了一眼蓝壹,第一次见她时只是一副脏乱的乞丐样,蓬头垢面还鼻青脸肿,但今日,蓝壹换上了往常的裙衫,淡紫色衬着她姣好的面容,显得华贵大方。
“你们一定有武功很厉害的人吧,能否教我武功,习得一技傍身?”这是安几一个月来想到的第二件需要蓝壹的事。
蓝壹点点头:“确有这么一人,武功了得,江湖上他若称二,没人敢称第一。只是他选人刁钻,你未必能入得了他眼。”想到这儿,蓝壹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
“还未尝试,怎知不可,如今这花楼恐怕刘妈妈都不敢讲我什么。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就行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替我引荐呢?”安几激动的问道。
在相府这些年,安几偷偷看过安磊和安靖练武,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可惜自己身板弱小,没有基础,完全发不出力道,所以自己娘亲和妹妹被打的时候,自己只能用身体保护他们。
“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那老头儿想法异于常人,寻常人根本猜不出他到底要考研你什么,并且三道关一道难于一道,甚至还有丢掉性命的危险。不如你就跟我学些时日,简单傍身还是可以的。”蓝壹关切的说道。
安几也猜到了一些,一般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不可能让你顺利的拜师学艺,但如果你真能被选中,他们必会倾囊相授,受益无穷。安几想赌一把。
刘老鸨得了凤冥的命令,不让安几抛头露面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当下,人都知小王爷又养了个新宠在花楼,谁也不敢招惹安几,刘老鸨都不行。所以当安几告假说自己要出门一段时间,不知归来期,还希望刘老鸨好好照顾自己妹妹,日后必有重谢时,刘老鸨一副“我全都明白”的表情恭恭敬敬地送了安几出柳巷。
盘缠不多,路程却相当远,就算像现在蓝壹与安几共驾马车昼夜不歇地赶路,也需要半月才能到。而这半个月,京城里发生很多大事。
已入隆冬,很多年事已高的老人会难以抵御严寒而撑不到新年,皇亲贵胄还有御医从各地搜罗秘方和各种真材异宝让摇摇欲坠的生命得以苟延残喘,但即使这样,皇上恐怕也撑不过隆冬了。
宫里的太监女婢私下里议论皇上会将皇位传给谁,又会派谁去花侠国和亲,路过的皇后暴怒如雷,当场将四个宫女儿杖毙以儆效尤。
皇后火急火燎的赶到皇上的寝宫,却在宫门外停住了脚步,偌大的“凤麟宫”三个字,分明是纯金打造,此刻看上去,却灰暗飘零。
几个太医从宫内走出来,沮丧的神情说明了一切,皇后什么也没问,进了大殿。
皇上还在批阅奏章,年末将至,许多大事耽搁不得。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轻声问了安。
“皇后来了,平身吧,朕这病入膏肓的老头子,也就你还记得还看看。”皇上放下奏折,向前去扶起了皇后。
皇后是续了姐姐的弦嫁给了皇上,年龄相差十八岁,当初所有人都议论是皇上霸占了皇后,却不知是皇后主动请愿嫁给自己的姐夫,四十年来,深情不移。
皇上与皇后闲聊了几句,夜色就浓重的抹不开那一道黑色。
而此时的丞相府,气氛压抑的正如此刻的夜色。
“老爷,已经三个太医了,磊儿的身子当真不能治了吗?”苏氏哭哭啼啼的看着刚送走的太医,心里对蓝壹恨得牙痒痒。
“自作孽不可活,都是行过冠礼的人了,能为了一个奴对自家兄弟大打出手,简直愚蠢。”安海也痛心,却并不似苏氏这般忧愁,依稀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只是许多年未见。
“去,把千氏叫来前厅见我。”安海吩咐道。
原本正担忧着自己儿子的苏氏被这句话吓住了眼泪:“老爷,您糊涂了?那千氏亲口承认安几是野种,已经送出府了。”
安海一震:“什么?送出府了?我什么时候知道过此事!”
苏氏被这一喝吓得跪在了地上:“老爷您忘了,方入冬那阵儿我可是把字据都给您看过了。”
原来苏氏趁着安海醉酒,拿着一份假字据让安海签了卖奴书,连同千氏和两个孩子,都卖给了刘老鸨。
这事才让安海真的着急了起来,如果安几不能回府,自己可不能保证还能老来得子。
“你这愚妇,明日快把千氏和两个孩子给我找回来,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安海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的苏氏眼冒金星。
再去把千氏找回来?从乱葬岗?怕是被野狗啃得尸骨都不剩了。至于两个孩子... ...苏氏在心里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若是自己的磊儿真的不能生养,千氏已过世,那将安几过继到自己名下,顺理成章,但是当初自己那般对千氏母子,恐怕这事并不好办。
苏氏又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肿起来的脸,当初如不是苏家给了安海一大笔盘缠赴京赶考,这落魄学生能有今日?如今却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动手打了自己,苏氏心里恶狠狠的诅咒安海孤老病死,却没考虑这诅咒里是否包括自己。
隔日,又是风雪交加,一如安几当初被赶出府时的天气,而此刻,苏氏不得不笑着请了刘老鸨来,问安几和安越近况。
这样的事刘老鸨见多了,从达官显贵家里卖出来,过后又想着毁约把人带走的事多了去了,大凤麟国的法律也不是摆着看的,只要白纸黑字一式三份在公堂存了档,苏氏就算跪着求,刘老鸨也可以不放人,但万事不过一个人情字,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是今日在这儿堵了丞相夫人的心,日后怕是在这京城里也混不下了。所以刘老鸨满脸堆着笑意告诉苏氏,几哥儿出了趟远门,至今还没回来,所以自己也不好擅自做主,只能等几哥儿回来再来复消息。
没想到安几这一趟远门,倒是让许多人都记挂了一番。
可是安几山高水远,除了知道自己差点死在这个叫“魏弗子”的手里,至今仍然没有过关,盘缠也所剩无几,其他的,一概不知。
“老先生,您再让我过一次吧,这次我肯定能过关。”安几在门外喊得声嘶力竭。
“公子还是快回去吧,都说了你不是那块料,何必强求呢,反正我是不会认可的。”魏弗子喝着酒,将门掩严实。
“如果我这次真的过了关,你却在此刻就拒绝了我,那岂不是错失一大弟子。”安几又道。
“哎呀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滚。”魏弗子不耐烦的说。
安几这些天几乎把所有好话都说遍了,第一次过关失败后,魏弗子说什么也不让安几再过一次。
“那就就此别过吧先生,我知道京城有一家百花酿,看来是不能带您去尝尝鲜了。”安几使出最后一招。
这些天来见魏弗子,穿衣打扮没见过重样,酒葫芦倒是从没有空过,整天浑身一股酒气,像是泡在酒缸里一样。
“等一下!”门开了,“你说百花酿可是真的?”魏弗子面上看似波澜不惊,那酒鬼的眼神却充分暴露了他的意图。
“绝对不假,我以性命担保!”安几高兴地说道。果然,这种怪人不能以常人思维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