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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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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章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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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业的医馆,凤栖一看是医馆,脸色变了变道:“不去。”

  少年道:“你伤得很重,我们手头又没有药,不治疗一下怎么去江南。”

  “我不去,”她推远少年,“我自己会诊脉。”

  “光会诊脉没有用,你需要休息。”

  “一年后我有大把的时间去休息。”

  少年恼了,他托高凤栖的上身:“你看着我。”

  凤栖不耐的回过头。

  “你现在还活着,你没有死,你不能每日活在恐惧当中,这跟死没什么区别。”

  “你的意思是,我在害怕?”

  “害怕是正常的,你是人不是神当然会害怕。”

  他们目光对峙,谁也不让谁。

  凤栖沉声道:“我不喜欢医馆,我讨厌药香。”

  对话延伸到凤栖的禁地,少年止住话头。

  医馆里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打断了他们的对峙。他冲他们行了一礼,邀请道:“夜里凉,二位站久了必生寒气,还是进屋再说吧。”

  “不去。”凤栖坚持道。

  “姐,腿长在我身上,是我站在地上,现在我要你和我一起进去。提前说好,我打不过你,你來硬的我就只能认栽了。”

  他语气无辜,表情却像只狐狸。

  “贫嘴。”

  少年得意道:“贫嘴自有贫嘴的好处。劳请公子带路,我们不胜感激。”

  青年人领他们走过前厅,前厅四面八方俱是红漆黑环的药柜,柜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些零散的药材,小秤搁置在一边,秤底垫着包药用的桑皮纸。青年人在这里抓药,听闻他们二人在门口争执不下这才出声解围。

  青年人指路道:“里间是解郎中看诊的地方,他有事出去了,你们可以坐在里面等等。有什么想喝的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说,我……”他侧头,恰好看见凤栖的脸,整个人目瞪口呆。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少年皱眉,后退一大步。此时再捂脸就是欲盖弥彰,但不知他为何这般惊讶。

  “失礼失礼!唐突了姑娘,是我的不是。”

  他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冷静过后脸上是刚进门时的温和:“姑娘乍一看特别像我师妹,所以我失神了,”他弯腰道,“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原来是这缘故。少年心稍安:“无碍。那我们就先进屋了。”

  “请。”

  掀开纱帘,里间明显要比前厅暖和。少年抱凤栖上榻,自己则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他们之间是很宽的过道,过道上有一尊三足香炉,袅袅木香弥漫,去掉了前厅飘过来的药香。

  凤栖手肘支在小几,静静的看着少年擦拭额上的汗珠。即使他们在医馆门口不动,少年也没有让凤栖自己站着。他稳稳当当的抱着她,脚步从头到不快不慢。凤栖就像是坐在轿子上,不过少年的怀抱要比轿子更温暖更柔软。

  青年人在帘外招呼了一声,端来两盏茶。

  不管好喝不好喝,少年累极了,端起就是一大口。

  凤栖好心道:“我这儿还有,你要不要。”

  少年道:“你不喝吗。”

  “我不喜茶。”

  少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凤栖道:“在天机阁喝茶,是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让他再换。你看邓临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何必麻烦。”

  “我发现你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少年伸出一只手,“你不喜欢茶,不喜欢药香,不喜欢医馆,不喜欢麻烦,不喜欢……背叛,”背叛二字他一带而过,“那你喜欢什么,除了我知道的。”

  凤栖饶有兴趣的问:“你知道什么?”

  “嗯……你颜色喜欢黑色,武器喜欢剑,喜欢用轻功,喜欢放辣油。”

  凤栖点点头,似赞赏又似调笑道:“观察入微,无可挑剔。”

  少年被夸得直喝茶。

  她继续道:“我喜欢的东西还有许多,告诉你就没意思了。凤梧说过,了解一个人的喜恶多少可以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越多,不是敌人就是情人。越少,不是陌生人就是亲人。”纵使凤栖恨她,也不可否认凤梧有的时候说出的话真的一针见血,非常可怕。

  “你想了解我多少呢?”

  少年轻吁道:“错了。”

  “什么。”

  他坐过去,案上的烛火抖了三抖,眼睛是不亚于她的黑亮,亮的似乎要燃过烛火,一路烧进凤栖的内心。他坚定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复杂的,了解的多少确实可以推测出一部分,但另一部分是不确定的。譬如上下属的关系,它既不是第一类也不是第二类。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凤梧的结论来自她的经历,不是你的,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凤栖眯了眯眼,冷漠道:“你在指责我缺乏判断?”

  糟了。说话一兴,就容易忘乎所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竹帘开合,秋风中男人走了进来。他进门第一眼先看的凤栖,怔了怔转而看向少年。期间过程短暂,少年却分辨出他的特意。

  男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姓解,是这医馆的郎中。前厅的小伙子姓柳,是我的学徒。刚才多多冒犯,还请二位海涵。”

  少年瞅见他来,甭提多高兴了。他连忙下榻,回礼道:“小事小事。在下姓……凤,这是家姐。”

  “噢……”解郎中的目光第二次重重落在凤栖的身上。人老了,有些事不愿去相信。但凡看见相似的眉眼,他就觉得女儿尚活在人间。这次不一样,凤栖的眼里有女儿没有的坚毅,冷漠和孤傲。她只是长得像,却又完全不一样。

  解郎中收起心思,低头上前:“凤姑娘,劳烦伸一只手腕给我。”

  凤栖张开右臂,恨恨的瞪了少年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没当场发作真是万幸。

  解郎中搭上脉搏,左右手交替足足诊了半刻钟:“敢问凤姑娘是否中了蛊毒?”

  凤栖不加掩饰道:“是,能诊出蛊毒已然不易。你还诊出什么了?”她就不信,凤凰城内街边的郎中会有邓老那般的造诣。

  解郎中仍和善道:“蛊毒前几个时辰发作过一次,你的心脉受到巨大的刺激致使气血逆流,心胸闷痛。我的能力有限,要想心口舒畅需得调养几日。”

  少年问:“几日?”

  解郎中答:“最少三日。”

  少年的脑子转得飞快:“我们俩姐弟身上银子有限,住客栈太费了,你又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一家可以诊出蛊毒的医馆,我恳请你让我们留下来,银子可以悉数给你,不够的我们用劳务抵消,可以吗?”

  他们未出城,如今在外住宿等于送死,寄住在医馆才是上上之策。少年肯定解郎中会答应,因为他经不起自欺欺人的诱|惑。

  解郎中沉吟片刻。他们二人深夜看病,疑点重重。试问哪家寻常女儿会被下蛊,还是钻心嗜血的毒蛊。但……他偷偷瞄着凤栖,心被抓在手里揪了起来,最终还是应下了。

  人都是脆弱的,他贪恋那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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